第四章
阳光透过窗户，像是舞台的聚光灯一样，精准地打在她身上。那头微卷的深棕色短发，在光线的照耀下泛着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每一根发丝都仿佛在闪闪发光。我的心脏，没来由地漏跳了一拍。
我默默地拿起她买给我的那瓶饮料，咬住吸管，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无法冷却我脸上莫名升起的温度。我的视线，像是不受控制的指针，被一股无形的磁力牢牢吸引。
我看到了她那截裸露在外的手臂，因为总是撸起袖子的习惯，皮肤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但线条却异常纤细柔和，完全没有男孩子那种充满力量感的肌肉轮廓。我看到她交叠在一起的双腿，包裹在宽大的运动校裤里，脚踝的骨骼清晰而秀气。
我的目光，仿佛一个胆大妄为的探险家，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身体曲线一路向上攀爬。最终，它停在了那件宽松的中国式运动校服上。过去半年里，我从未在意过的细节，此刻却像被放大了无数倍，狠狠地撞击着我的眼球~~在那片平坦的布料之下，胸前的位置，似乎有着若有若无却无法忽视的微微的凸起。
那不是错觉。
那是一个属于少女的不容置疑的证明。
“喂，程光，你发什么呆呢？”
王欣的声音像一颗小石子，突然投入我思绪混乱的湖心，激起千层巨浪。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吓得魂飞魄散，含在嘴里的一大口饮料来不及吞咽，就这么直直地呛进了气管。
“咳！咳咳……咳咳咳！”
一阵撕心裂肺的猛烈咳嗽瞬间攫住了我。我的脸涨得通红，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整个胸腔都像是要炸开一般灼痛。
“喂！你没事吧？”
王欣脸上那副悠闲看漫画的表情瞬间被担忧所取代。她利落地从桌子上跳下来，绕到我的身后，伸出手有些笨拙却满是关切地为我拍打着后背。她的手掌很轻，隔着一层薄薄的校服，我甚至能感受到那份属于女孩子的纤细的骨骼感。
而就在这时，就在她为我拍背而俯下身的瞬间，一个让我大脑彻底宕机的画面，毫无防备地闯入了我的视野。
那宽大的运动服领口，因她前倾的动作而敞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那道缝隙，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那被纯白色的内衣边缘所勾勒出的一道浅浅的却又无比清晰的……**。
“咳咳咳咳咳咳！”
我的咳嗽变得更加激烈，仿佛要将自己的肺都咳出来一样。我猛地将视线撇向窗外，死死地盯着那片被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的树影，仿佛那里有什么救命的稻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像是要挣脱肋骨的囚笼。耳朵里嗡嗡作响，李冉和刘淼他们模糊的交谈声仿佛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传来。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
我这迟钝了整整半年的大脑，终于在此刻，被这无可辩驳的铁证彻底击溃。
这大概，就是我对自己最好的“哥们”……产生了非分之想的报应吧。
……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像是投入一潭死水中的石子，虽然激起了涟漪，却无法改变池水的沉闷。那冗长而压抑的两个小时终于宣告终结，我像是被抽走了全身骨头一样，……“砰”地一声，将自己整个人都摔在了冰凉的课桌上。
“没想到……住宿生的晚自习，居然这么无聊……”……我发出的声音，软绵绵的，就像一只漏了气的气球。
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戳了戳我的后脑勺，紧接着，王欣那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喂？接收到信号请回答，还活着吗？”
我能感觉到她就靠坐在我旁边的桌沿上，身体的重量让桌子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我甚至能想象出她此刻脸上那副标志性的贼笑。
“话说，开学都一周了，你这走读精英还没习惯我们住校生的艰苦生活吗？”
我万分无奈地撑起上半身，转过头，果然对上了她那双弯成月牙的写满了“幸灾乐祸”的眼睛。那张清秀的脸上，挂着一种让我牙痒痒的促狭笑容。
“不能打游戏，不能上网，连手机都得上交……我感觉自己快要和社会脱节，退化成原始人了。”……我有气无力地抱怨着，每一个字都拖着长长的尾音。
王欣闻言，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欠”了，她甚至夸张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
“啧啧啧，你的野外生存能力还真是弱爆了呢~”
那轻飘飘的语调，那副悲天悯人的神情，让我恨不得扑上去捏住她的脸颊。可一想到白天看到的那个画面，身体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所有的冲动都被一股莫名的情绪给浇灭了。
就在我暗自憋闷的时候，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伸出食指，用指尖轻轻抵着自己的下巴，陷入了短暂的思索。她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那认真的侧脸，让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片刻之后，她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眼睛“噌”地一亮，双手往腰间一叉，身体微微前倾，用一种充满得意和自信的语气，干脆利落地宣布道：
“好！”
这没头没尾的一个字让我彻底茫然了。我呆呆地看着她，满脸都写着问号：“什么好？”
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神秘的笑容。她冲我摆了摆手，食指在唇边轻轻“嘘”了一下，那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明天，明天你就知道了。”
说完，她潇洒地从桌子上一跃而下，头也不回地转身就朝教室后门走去。那干脆利落的动作，比许多男生还要帅气几分。
“喂！”……我被她这故弄玄虚的态度搞得心痒难耐，忍不住从座位上站起来，追问道，“你倒是说清楚啊？”
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脚步不停，继续向外走。
眼看着她就要消失在门口，我那被惯性支配了半个学期的大脑，想也不想地就喊出了那句无比熟悉的话：
“欣哥！你那么着急干嘛去啊？”
她的身影在门口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远远地甩过来三个字。
“上厕所！”
“哦！那我也……”
我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准备跟上去了。这是我们从前再正常不过的互动，一起去小卖部，一起回家，也理所当然地……一起上厕所。
然而，就在我的脚即将迈出那一步的瞬间，一个如同晴天霹雳般的字，从门口的方向，夹杂着一丝羞恼和绝对的拒绝，狠狠地砸了过来。
“滚！”
我的身体，连同我那刚刚才开始运转的大脑，瞬间僵硬石化。
我愣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周围是晚自习下课后喧闹的人声，同学们的说笑声收拾书包的窸窣声桌椅移动的摩擦声……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变得模糊而不真切。
只有那一个字，那个“滚”字，如同最尖锐的回音，在我的脑海里不断地不断地不断地冲撞回响，将我唤醒。
我……我刚才，是想跟着一个女孩子……去上厕所？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从脚底板“轰”地一下直冲天灵盖。我的脸颊，不，是整张脸，连同脖子和耳朵，都像是被扔进了沸水里，烫得吓人。
……
第二天的夜晚，男生宿舍楼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名为“青春期”的深水炸弹。
“我向往自由！！我要谈恋爱！！！”“楼上的别他妈鬼叫了！去找宿管告白啊！”“谁再发情影响老子明天考试，我顺着网线过去打你！”
荷尔蒙过剩的少年们，用各种鬼哭狼嚎般的嘶吼，宣泄着无处安放的精力。空气中弥漫着汗水洗衣粉和泡面汤料混合而成的独属于这栋建筑的特殊气味。在这片混沌的交响乐中，505房间算是一片小小的孤岛。
我和我的两位新室友，李冉和刘淼，正各自穿着裤衩，准备换上睡衣。宿舍的白炽灯光线有些刺眼，将我们三个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老长。
就在这时，“叩叩叩”，三声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清晰地穿透了门外的喧嚣。
“啧，又是隔壁的吧，卫生纸消耗量比女生还快。”
我只穿着一条四角裤，有些不耐烦地趿拉着拖鞋走过去开门，心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来打发那个总是来蹭东西的家伙。
然而，当我带着一脸没睡醒的起床气，猛地拉开房门时，门外的一切让我大脑瞬间当机。
“呀吼~我来找你玩了~”
映入眼帘的，是王欣那张清秀得有些过分的脸。她还穿着白天的蓝白相间运动校服，白色短袖T恤外面松松垮垮地套着外套，背着那个我们都看惯了的双肩包，完全就是一副随时能勾肩搭背去网吧的利落男生打扮。
此刻，她正举起一只手，脸上洋溢着灿烂到晃眼的笑容，用一种极其兴奋的仿佛要开启什么秘密探险的语气向我打着招呼。
而我，全身唯一的遮蔽物就是那条灰色的四角裤，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塑，傻愣愣地僵在原地，嘴巴无意识地模仿着她的发音：“呀……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