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神父，你看看能查出什么来吗？”我通过通讯魔法和神父联络。
“我这边都清楚了，有料时联络你。至于阿比茜斯不用担心，这次西朵的叛逃她估计也不知内情。”
“好的，麻烦你了。”
通讯结束。
转身回房时，我把脚步刻意放轻——房间里的沉默比窗外的工业区噪音更让人紧绷。
阿比茜斯被绳索反绑在木椅上，前身无力地伏在椅背上，往日的英气被疲惫磨得荡然无存。
阿比奈斯则跪坐在她脚边，小手死死攥着姐姐的衣角，指节泛白，看到我进来，吓得往姐姐身后缩了缩，又偷偷抬眼瞄我，眼眶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
理子趴在工作台前准备着下次行动会用到的小机器，火星溅在她面前的零件上，她却看也没看，目光时不时往阿比姐妹那边飘；伊森则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右手反复做着抓握酒杯的动作以适应新换的义肢。金属关节“咔嗒”轻响，视线却像钉在了三姐妹身上，
麻花辫少女，也就是伊森的姐姐——伊娃，抱着托盘站在一边，脸上是难掩的窘迫。她看了看剑拔弩张的伊森，又看了看垂头的三姐妹，苦笑着说：“我去准备点吃的”，随即逃离了房间。
见我从街上回来，阿比莉丝最先冲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我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这个动作让她猛地顿住，脚步往后缩了半寸，不甘心地咬着下唇，指尖绞着斗篷边缘，指腹都掐得泛白。
“神父说有消息会联络我们的。”
说完，我走向房间正中的囚徒。
“抱歉，阿比茜斯小姐，”我为阿比茜斯轻轻的解开绳索，“这是必要的手段。”
“所以呢，现在你是准备放了我？” 她抬起头，揉着发麻的手腕，对我无奈地笑笑。
“当然。神父说你可以信任。”
“这就放他们走了？”伊森猛地站起来，机械义肢砸在一旁的木凳靠背上，木凳倒下发出的响声让阿比奈斯微微缩了一下身体，“阿布还在她们的人手里！”
“听到老哥他说的了吧，神父愿意替他担保哦。”理子头也没回，保持着作业，语气里带着点“你别无理取闹”的意味。
“真没办法。”伊森大步走到门口推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各位女士，滚吧。”
“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阿比莉丝气得脸都红了，攥着拳头就想冲上去，却被阿比茜斯一把拉住。
阿比茜斯对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这让阿比莉丝咬着牙低下头，盯着自己沾着泥和血的靴子尖，肩膀微微发抖。
“伊森，别太过分。她们在污水厂，救过大家的命。”我拍了拍伊森的肩膀，能感觉到他肌肉紧绷，“抱歉，他只是太担心阿布了。”
“没事，可以理解。”阿比茜斯说道。
伊森先回了房内，我则看着阿比莉丝一手扶着姐姐，一手牵着妹妹，渐渐消失在汹涌的人潮之中。
“喂，理。你是不是太冷静了，阿布可是被他们的人绑走的诶。”伊森一边吃着伊娃刚端上来的肉汤和面包，一边略微口齿不清问我。
“她们应该是没问题的，神父担保过。而且西朵身份特殊，接下来说不定还要拜托她们帮忙。”我咽下一口汤，看向伊森，“下次见面，你得跟她们道个歉。”
伊森嘟囔着真是拿你没办法啊之类的话，把剩下的肉汤一饮而尽，把碗往桌子上一丢，发出哐当一声。
我没再说话，余光瞥见理子用勺子在汤碗里反复划圈。汤都凉了，她一口也没动。
“怎么了理子，汤不合口味？”伊娃关切地问。
“啊，没什么。”理子像是被惊醒一样顿了一下，但随即又划起圈来。“就是觉得……几小时前还一起躲子弹，互相开玩笑打闹，突然就变成这样？我有点，不太习惯？” 她戳了戳碗里的胡萝卜，声音低了下去，“阿比奈斯妹妹还对我的小机器人很感兴趣呢。”
“我理解你的心情。虽然神父给她们打了包票，但他也没料到西朵会叛逃。以后和她们相处，留个心眼总没错。” 我拿起自己盘里的面包递给理子，“先吃点东西，别想了。”
剩下的早餐，我和理子在沉默中吃完，伊森则坐在窗边擦他的义肢。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我突发奇想，或许他不是真的讨厌三姐妹，只是把对阿布的担心，都发泄在了西朵的同伴身上。
两天之后。
“喂，理，要的东西我查到了。”
“好的，我们现在马上过去。”
“嗯，做好准备。顺带一提，我还叫了暗影女爵过来。”
我顿了顿。“好的。”
“来消息了？”伊森一听，瞬间精神了，一把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夹克。
我大手一挥：“嗯，出发。”
房间里，空气比我想象中的更尴尬。伊森似乎完全忘了我两天前和他说的道歉的事，进门看到阿比茜斯，立刻把头扭向一边，研究起墙上充满历史痕迹的裂纹。阿比莉丝则抱着胳膊靠在角落，偷偷瞄了我一眼。我则和阿比茜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互相轻轻点头，也算是打了招呼。
神父不愧是神父，完全无视了房间里的尴尬气氛，开始了情报简会。
“工人党的事，你们知道多少？”
“我昨晚喝酒时好像听邻桌的醉鬼说到过。”伊森终于转过身，挠了挠头回忆起来，“工业区好多工厂的工人造反了，结果被皇家卫队和公司狗联合镇压，死了不少人。”
“你是想说，西朵是工人党？”我问道。
“不，不能确定，不过，至少和工人党有联系。”神父推出一叠文件，指尖划过银行交易记录。
“这是我给西朵打款的银行户头的交易记录。在向茜斯求证西朵最近没有大量购置什么武器、化学品和魔法物品之后，却有大量给这类店铺的大笔打款，这很可疑吧？”
我拿起报告仔细翻阅。
“原来如此。这些店铺的货物大量流向了一些对此类东西完全无需求或需求量极少的工厂。而流入最多的，则是这里。”我指向地图。
“瑞弗导能公司旗下的三号导能工厂。”
听到公司的名字，伊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下意识看向阿比茜斯，机械义肢的关节咔嗒一声收紧。
为了防止伊森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我补充到： “不过，结合最近这些地方都曾发生过工人运动来看，与其说西朵是公司的人，还是她在暗中为工人党提供物资支持的可能性比较大。也就是说，这次的目标可能并不是我们的敌人——至少不是死敌。”
“理说的有道理。”阿比茜斯终于开口，她坐在会议桌的边缘，手腕上还隐隐可见没消退的勒痕，“我和西朵第一次见面，就和工人运动有关。
伊森的义肢又咔哒了一声。
“那次的任务是营救人质。瑞弗导能公司扣押了许多工人的家属，以此威胁工人领袖停止罢工。不过，那次任务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
“尽管杀光了看守的公司狗，但是所有人质都被拉去陪葬了。而西朵，则是为我们提供帮助的工人领袖之一。
“之后她就离开了组织，当了佣兵。至于她的加入，则是后来的事了。”
“抱歉，之前是我不对。”伊森突然插画，把我还有三姐妹都吓了一跳。“我以为西朵是条公司狗，所以连带着怀疑了你们是不是也和公司有勾结。”
阿比奈斯偷偷从姐姐身后探出头，看到伊森耳尖发红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莉丝则是瞪大了眼睛，转头震惊地看向我。我微笑着对她眨了眨右眼。
“我们能理解。”阿比茜斯嘴角扬了起来，不过这次不再无奈，而是像卸了重担般温暖。
“而且我们这次来，还有一个重要情报。”
在场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语。
阿比茜斯深吸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纸，缓缓开口念道：
“阿布在金山北路4号，让理一个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