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的一天:
没扎麻花辫还真是不习惯啊。
“不好意思啊,理。你难得的休假,我却拜托你和我买东西。”我一手挽起散落在脸上的刘海,一手提着篮子,笑着对着理说。
“没关系哦,伊娃,毕竟总不能让女孩子一个人上街。机会难得,我也好好逛逛市场。”理双手插兜,不远不近地走在我身旁,我俩的手臂时不时会碰到。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来商业区闲逛呢,之前每次来都是因为工作。走在街上和屋顶上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啊,热闹的情形让人心都舒展开了。”
我掩嘴轻笑,“感觉你今天话特别多呢。”
“可能是工作告一段落了吧,不用照看他们了。”理挠了挠头,露出个略显疲惫的笑容。
是啊,他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俩依旧一起走着,一路无言。
“伊娃,你想尝尝这个吗?”理指了指那有几个漂亮女服务员帮忙叫卖的店,“我看你好像对这个很有兴趣?”
“怎么样,老板,新鲜现做的可丽饼哦,买一个给女朋友尝尝吧?”服务员的语气就像从店里传出的气味一样甜蜜。
“欸,没关系吗?资金不是挺紧张的吗?”我对他的提议感到诧异,快速地回头,原本挂在身前的鞭子被甩到后背,“购买和修理装备很花钱吧?”
“还没缺到那种程度啦,昨天伊森不还出去花天酒地了,是你对自己太节俭了。”他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过去,“来,看看你喜欢那个。”
我用手指戳着下巴,隔着玻璃看着里面五颜六色的果子思考着。
“那,我就要这个红色的。”
“那我要这个黄色的。”
“好的,一份草莓,一份芒果,老板请稍等。”
店里的店员开始了忙碌:平底煎锅在灶台上微微冒着热气,一小块黄油在锅底游走、融化,发出细密悦耳的滋滋声。
店员用长柄勺舀起一勺面糊,手腕一转,面糊便落在锅中心。随后迅速倾斜、旋转锅柄。那浅黄的浆液,便如同有了生命,轻盈地向外流淌、铺展,形成一个完美的、边缘微微翘起的圆形薄层。
细密的气泡从薄饼底部冒起。边缘的颜色最先开始变化,从浅黄转为一种诱人的、带着焦糖斑点的浅金棕色。空气里弥漫开黄油炙烤后的浓郁奶香,混合着小麦粉单纯的谷物气息。
整个饼皮脱离锅底,边缘微微卷曲翘起。
这时,店员手腕轻轻一抖,薄如蝉翼的饼皮便在空中完成一个漂亮的翻身,未煎的一面朝下,发出更欢快的滋滋声。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店员的制作过程,把他的一举一动印入脑海。等哪天有机会了也试着做给大家吃吧。
接下来的步骤就很简单了,挤上奶油,淋上果酱,在其上放入水果点缀,最后用报纸包起来。
“欢迎再次光临。”店员笑眯眯地把两只可丽饼递了过来,理小心地接过。
“来,这是你的。小心烫。”理递给我。
我小心翼翼地从最脆薄的三角尖端咬下,“咔哧”一声轻响,极细微,却清晰地通过骨骼传到耳膜。
随后,牙齿陷入柔软而有韧性的饼身,温热的、近乎流动的甜奶油内馅立刻涌出,混合着草莓的甜香,瞬间包裹了味蕾。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微微眯了起来,上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是什么时候了呢?
“看起来你很喜欢呢,那真是太好了。”与我不同,理三下五除二就把手里的可丽饼给解决了,现在正揉着报纸,准备把它塞进裤兜。
“怎么是今天的报纸?”理揉到一半,停了下来。
“可能哪个报童捣乱或者图方便,把报纸直接低价卖给店里了。”我又咬了一口可丽饼,“最近好像挺多这种事的,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知道啊。”理虽然回答着我,但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我这边。理盯着报纸标题时,指尖不自觉收紧,眼底掠过一丝阴霾,转瞬又藏起来。
我微微踮脚往他那边看去,只见他正盯着“昨日金山北路4号发生爆炸,疑似邪教活动”的标题看。
“发生什么事了?”
“不,没什么。”理听到我说话,也不再看报纸,而是把它折了起来,放进口袋。
就这样,我一边吃着剩下的可丽饼,又走了一段无言的路。
沉默没有持续很久。我们刚转过一个街角,欢快的音乐声扑面而来。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前面这么热闹。”
“不是哦,应该是“一人音乐团”先生又来街上表演了吧。”
所谓“一人音乐团”先生,顾名思义,整个乐团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举止古怪,从来不讲话,而且无论天气都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脸上也带着海报上的那种优雅又有些瘆人的面具。
与他本人比起来更奇怪的是他的演奏方式:自己会站在舞台中间拉小提琴,而其他形形色色的各种乐器则漂浮在其身边,自行演奏着。
由于他这种奇怪但是效果极好的演奏方式,被附近的市民冠以“一人音乐团”的美称。
“真是不可思议呢。”理饶有兴致地说道。
虽然我不懂艺术,但“一人音乐团”的曲子就像一池温度刚好的热水,不知不觉就会让人松弛下来。
很快,我就来到了此行目标所在——正在打特价的各家商铺。在我讨价还价,以颇为不错的价格买了下一个星期所需的食物之后,我和理拎着大包小包,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你还真是不容易呢,每次都要拿这么多东西走路回去。”理感慨道。
“虽然没办法和你们一起出任务,但其实我的身体素质不差的哦。”我笑着说。
“前面那群工人在准备什么?”理望着前面搭着脚手架的工人们,问道。
“欸,你忘记了吗,还有四天就是“龙王感恩节”了。他们应该是在布置到时候要用的烟花吧。”
“这样啊。”理顿了顿,不知道在想什么。
“伊娃,四天后,你想来这里看烟花吗?”理突然看向我,问道。
“欸?你在问我吗?”我脸上一热,“可以是可以,其他人不要紧吗?”
“当然是和大家一起来了。好久没一起在外面过节了吧。”
我的嘴角舒展开来。这才像是理嘛,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烟花啊……”我看向忙碌的工人,隐约想起很久以前,理说过最讨厌火。
我甩甩头,把乱飞的思绪甩出脑袋,笑着说:“可以哦。”
“哦对了,还有这个要给你。”理放下拎着的东西,在口袋里翻找起来。
他走到我的身后,把我的头发挽起,手指娴熟地穿梭、缠绕,将那些不听话的碎发也一并归拢。松散的长发便在他指间收束、扭转,盘成一个松而不散的低髻。
随即,温暖的触感抵住发根——是那根铁质的雕花发簪,原本应该冰凉的它现在被理的体温焐去了锋利的寒气。
簪子便无声地没入发间,像船锚沉入深水,像钥匙旋进锁芯。
这里依然隐约能听到“一人音乐团”先生的旋律,而这次,则是让人心跳不已的节奏。
“谢谢你,希望你今后也能照顾好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