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森的一天:
“啊,难得能和你出来一趟,结果老姐把我钱全搜走了,”我耷拉着脑袋踢着路边的石子,而身旁的理却揣着兜,事不关己的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喂,是不是你小子告的密?”
“我没那么闲,”理斜着眼看我,“睡得东倒西歪还一身酒气,傻子才不知道你是去干什么了。”
“可她也太狠了吧!不就是喝个酒吗?” 我揉了揉还隐隐作痛的耳朵,愤愤不平地说道,
“昨天那一下,我以为耳朵都要被拧下来了。”
“自作自受。本来答应和你姐出门的,结果自己喝了个通宵,忘个精光。伊娃这么温柔的人都能被你惹到炸毛,你也算是很有实力了。”
“先不说这个了,你带了多少钱,咱俩找点乐子去。”说完,我翻起了衣服,看看有没有被姐姐遗漏的钱。
理则是干脆利落地把口袋翻了个底朝天,表示自己身无分文。“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最近扒手多,我没带钱包。”
“我说你也太死脑筋了吧,我说请吃饭你还真腆着一张脸就来了。”我无奈的脱下鞋子往地上猛磕,半枚磨得发乌的银币叮地掉了出来。
“幸亏我还藏了点。来,给你。”
“不了,我嫌味大。”理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把我伸过去的手给推开。
“欸,没良心的家伙,知道这半枚银币有多么的珍贵吗?”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没有比拿着味大的半枚银币的人说请我吃饭让我更倒胃口的事了。”
我无视他的嘲讽,掂量着银币犯愁。“说是这么说,半枚银币还是少了点啊,也就够一个人吃的。”
“回去拿钱吗?不过回来天都黑了。干脆下次吧。”
我眼睛一转,露出狡黠的笑:“我去‘银行’取点钱,跟我来。”
“中了!中了!我中了!”我疯狂地摇着理的肩膀,引得街上众人纷纷侧目。
“恭喜啊,亏你想得出这馊主意,还真让你走狗屎运成了。” 理拍开我的手,语气无奈。
“我就说吧,用那半枚银币去买彩票手气指定好。”
“我觉得是脚气。”
我得意地把刚中奖拿到的那枚金币在手中抛起又接住,“唉,本大爷的本大爷的人生就是这么顺风顺水。”
“喂,财不外露。别太嚣张了,等会被偷了你哭……”
我还沉浸在中奖的喜悦时,一个黑影从我身侧窜过,原本该落回掌心的金币瞬间没了踪影。我的笑脸顿时僵住,脖子机械地转向理,发出咔咔的声音。
理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朝黑影逃窜的方向努努嘴,“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你那边找到了吗?”在周围跑了一大圈,现在正用手支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我问道。那小贼拐过一个转角就没了影,我俩只能到处乱撞,看看能不能碰到死耗子。
“这边也没有。看来你今天脚气好,手气却不怎么样,回去吧。”理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翻滚一圈完美落地。
“可恶啊!让我抓到那小崽子,非把他送皇家卫队,让他尝尝砍手的滋味!”我气的猛踹旁边的木门,“咚咚咚” 的巨响震得门板直晃。。
“有病啊!哪个混球在踢你爷爷的门?” 门内传来粗哑的怒骂,沉重的脚步声正飞速逼近。 “不妙!”我暗道一声。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抓起理又是一阵狂奔。
“你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白痴。”停下来后,理用手刀往我头上狠狠来了一下。
“啊,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我沮丧地摸着略微鼓包的后脑勺,“没办法了,回去吧。”
就在这时,旁边面包店的吵闹声突然吸引了整条街的注意。叫骂声、东西碎裂的哗啦声此起彼伏,成功点燃了路人的八卦魂,把店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随后,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被人从店里丢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扬起大片尘土。
“还给我!把我的金币还给我!”小男孩挣扎着爬起来,红着眼大吼,做出一副随时要冲上去拼命的架势。
“别逗我笑了,你这种穷酸的小鬼,拿得出一个金币?”里面的店员捏着一枚金币走了出来,气势汹汹的说道,“肯定是你那里偷来的吧?”
“还!给!我!”小男孩一头撞到店员身上,踮着脚蹦跳着想抢回金币。但是店员把手一抬,小男孩就怎么也够不到了。
“还敢胡搅蛮缠!”店员飞起一脚,猛地踢在小男孩的肚子上,把他踹出去老远, “我现在就把你交给条子,让他们把你手砍了。”
小男孩倒在地上,身体绻缩地像个小虾米一样,不住地发出呻吟,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店员似乎还不解气,把金币塞进自己口袋之后,狞笑着走到小男孩跟前,似乎是想补上两脚。
我扭头看向理,他点了点头,我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让一让,让一让。”我努力扒开人群,周围传来一阵不满的抱怨。
终于挤出来了,我踉跄了一下,来到人群包围的中心,瞬间成了全场焦点。
“哎呀,这不是小明吗?我让你去买点面包,怎么磨蹭这么久?” 我一个箭步插到小男孩和店员中间,然后将小男孩拉起。
“你这他妈谁啊?多管闲事。” 店员狠狠撞了下我的肩膀,我顿时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你把老子派来买东西的人打了一顿丢出来,你还问我是谁?” 我也用肩膀狠狠怼了回去,义肢撞得他胳膊发麻。
“呵!”那个店员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冷哼一声,“有谁会拿一枚金币来买面包,没常识的蠢货。”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单手将他整个人举了起来,银白的义肢反射出他苍白的面容:“老子愿意,关你屁事?你还想把老子的钱吞了是吧,你现在拿出来,我还省得卸你一条胳膊。”
店员冷汗噼里啪啦滴在我的义肢上,果然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
“你,你,你知道我老板是谁吗?”
“怎么着?狗急了还知道喊主人了?”我猛地往他脸上啐了一口。“回去跟你主子哭去,老子不怕!敢在来找你爷我的不痛快,给你捆起来丢进下水道里喂老鼠!”
说完我手一松,店员猛地瘫倒在地,连站也站不起来了,两腿之间的裤子也渐渐变色。
“为什么?”
在一条小巷里,被我和理围住的,抱着膝盖坐在地上的小男孩躲闪着我俩的目光,问道。
“虽然是狗咬狗,但看见仗势欺人的事我就是不痛快。”我呸了一口。
“所以你为什么要偷我们东西?”理问道。
小男孩把头一扭,梗着脖子伸出双手:“要杀要剐随便你们,把我送条子那儿去!”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理的声音依旧平静。“有手有脚的,为什么偷东西。”
“说的倒是简单!” 小男孩猛地红了眼,吼出的话里带着哭腔。
“我爹妈都在工厂累死了,可我们家连顿饱饭都没吃过!现在就我一个能出来找点活干,家里还有弟弟妹妹两张嘴等着吃饭,我能怎么办?
“不管我去哪里打工,都瞧不起我。不仅克扣说好的工钱,还动不动就挨打。弟弟发烧的厉害,好心的医生免费帮忙看了病,我却连药都买不起……”
小男孩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哽咽。
理从衣服内层掏出一本小本子和铅笔,快速写了什么,随后刷的一声把纸撕了下来。
“去这个地方,找神父。他会帮你的。”理把纸折了起来,塞进小男孩的兜里。
“没想到你居然把金币也给他了,这不像你啊。” 回去的路上,理歪着头对我说。
“某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才没资格说我。”我则双手兜着后脑勺,仰望着天空。
两人谁都没再说话,并排走在被晚霞染红的街道上。晚风卷着街边的炊烟,裹着淡淡的麦香。
“喂,理,你说,”我率先打破沉默,“有没有哪一天,大家可以不用过的那么辛苦了?”
“这个嘛,谁知道呢?”理擦了擦鼻子,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唉,现在又没钱了,回去吃饭吧。”
“是啊,大家还在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