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子的一天:
“喂喂,理子,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在看到我那写的满满当当一整张纸的出行计划时,老哥叉着腰,一脸苦笑地说。
“才没有呢!你可答应我了哦,今天一整天你都是我的。” 我一把抱住老哥的胳膊,笑眯眯地晃了晃。
“那我先去做准备啦!” 我蹦蹦跳跳地往自己房间跑去。
嗯,要带些什么呢?借记卡、迷你螺丝刀、便携手电筒,啊,还有防晒霜!毕竟海边的太阳很毒,可不能晒黑了。
就在我美滋滋地想象今天的幸福生活时,一阵不和谐的声音传了过来。
“喂,理,这个忙你一定得帮我。听我说啊,我老姐她又……” 烦人的伊森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了,幸亏我反应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了他的嘴,连拖带拽把他拉进了我的房间。
这人肯定是要拜托老哥什么奇怪的事,按老哥那烂好人的性格,肯定没法拒绝,我和老哥的专属约会又得泡汤。
“连上厕所都计划得精密到分了吗?让我看看,第一站是……” 制住伊森后,我紧张地瞟了眼老哥,他正低头研究我的完美计划书,没注意到那只猴子的怪叫,悬着的心才松了半分。
“理子,谁来了吗?我好像听见有人叫我。” 就在我放下心时,老哥的一句话又让我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没什么,应该是老鼠叫吧。” 我一边含糊地敷衍着,一边加重了捂住伊森嘴的力道。他被憋得直拍我的手,眼里满是求饶的神色。
“这样啊,我得记得提醒下伊娃小姐,该堵堵墙角的鼠洞了。” 老哥的注意力转回计划书,好机会!
我用脚尖勾上门,猛地把额头抵在伊森的额头上,用前所未有的阴森语气压低声音:“听好了白痴,今天老哥是我的,你要是敢来捣乱…… 你懂的吧?”
伊森脸色瞬间惨白,像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
我满意地松开手,一脚把他踹出了房间。
“欸,伊森你在啊。” 老哥刚抬头,就看见踉跄出门的伊森,挠着头一脸疑惑。
“恶魔,恶魔……” 伊森捂着脸喃喃自语,猛地晃了晃脑袋,随后飞也似的逃出了屋子,连句完整的话都没留下。
“什么?” 老哥伸手想挽留,指尖只捞到一片空气。
虽然那家伙又说了多余的话,不过幸好没影响大局。
“我准备好咯,老哥,我们走吧!” 我提着挎包转身,包甩在背后,特意摆出了练习过好多次的可爱姿势,冲他咧嘴一笑。
“好,走吧。” 他的笑容,就像今天明媚的阳光一样打在我的心里。
“骗子……”
咸腥的海风卷着细沙,打在我挂着泪痕的脸上,我吸了吸鼻子,抹掉眼泪,独自走在退潮的沙滩上。
计划本来应该很顺利的。
今天本来应该是我最喜欢的一天的。
早上出门时,阳光好得不像话。
我们先去了老城区的黑市,我指着摊位上的各种武器和零件,叽叽喳喳跟老哥讲改装思路。他就站在旁边,偶尔点头,不论我多长篇大论都笑**地听完。
中午,我们来了图书馆,老哥被我支使着搬着堆成山的各种魔法和机械书,当他终于搬完,随手拿起一本,发现居然是言情小说时,让他愣了一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诧。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我用书挡住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本来今天就应该这么顺利,这么开心。
接下来,按计划,我们该去甜品店吃限定的芒果刨冰,再去游乐园坐我念叨了好久的摩天轮,最后来海边看日落、踩浪花。
可刨冰刚吃到一半,店铺所在街道的另一头突然出现刺耳的枪响,紧接着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他手里吃到一半的刨冰啪嗒掉在地上,很快被逃跑的人群踩成了泥土的一部分。
“理子,你没带武器,在这呆着,保护好自己,我去去就来。”他拉着我的肩膀,盯着我的眼睛对我说道。
我努力扯出笑脸,点点头,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直到那身影融进逆流的人群,再也消失不见。
我就站在原地向他消失的地方望着,仿佛下一刻他就会挥着手,喊着我的名字向我跑来。
等我回过神来,刨冰早已化了大半,甜腻的汁水混着冰水淌在手背上,凉得心口发疼。
我就这样一直等啊等啊,直到原本挂在天上的太阳快要沉到海面下去。
被揉皱的手纸与化尽的刨冰,一同静默在垃圾桶的阴影里。而我紧紧攥着那张计划书,背对着它们,一路走向了海边。
潮水慢慢退去,露出坑坑洼洼的滩涂和不知遗弃了多久的垃圾。阳光透过破碎的瓶身,反射出刺眼的光,扎得我眼睛生疼,和眼眶里的泪水交织在一起,眼前仿佛又漫起一片模糊的海面。
我蹲下身,把计划书铺在礁石上,一笔一笔地划掉上面的字迹:“下午三点,甜品店刨冰”“四点,摩天轮”“六点,海边看日落”…… 每划掉一笔,心里的委屈就多一分,最后那行 “和老哥一起踩浪花” 的字迹,被眼泪晕开了墨痕。
“明明答应了,一整天都陪我的……” 我吸了吸鼻子,刚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落在沙滩上,很快就被沙子吞没,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我把计划书揉成一团,狠狠的丢进海里。纸团在海面上漂了没多久,就被一个大浪拍中,再也不见踪影。
“理子!”身后传来熟悉的呼喊,带着急促的喘息,可我现在没半点心情回头。
脚步声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依旧梗着脖子没动。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想听,也不想原谅。
一阵细微的声响从身后传来,我以为是老哥要开口道歉,可入耳的,却是温柔又舒缓的乐曲,像极了平时老哥摸我头时的手,轻轻擦去了我心里的眼泪。
“对不起,理子。”音乐停了下来。“我知道你为这次出行准备了多久,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出这样的事。”
“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我只想至少能陪你把这段旅程的最后走完。”他走到我身后,牵起我的手。
我拍开他的手,却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攥起拳头一下下捶着他的胸口。
“你每次都这样,每次都想着别人,每次都不顾及我的感受!每次都是说走就走,每次都是把我丢下一个人!”我抽泣着,无力地把头靠在他胸前,肩膀不住颤抖。
“可你又每次都会来安慰我……真是,太狡猾了。”
“抱歉。”老哥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你看这是什么?”他忽然举起手里的小盒子,慢慢转动了侧面的发条。
一个戴着面具、穿着芭蕾舞裙的陶瓷小人,单足立在光可鉴人的金属圆盘上,
第一个音符像冰泉坠入深潭,漾开透明的涟漪,紧接着,那首熟悉的、温柔舒缓的旋律便缓缓流淌出来。陶瓷小人开始在圆盘上旋转,裙摆仿佛真的随着旋律微微扬起,划出单调却完美的圆。
底面镶嵌的金属圆盘上,忠实地倒映着这永无止境的圆舞。夕阳殷红的光泽在镜中流淌,与舞影交融。真实与虚幻、光与影,在这小小的舞台上,安静地交织着一个温暖的黄昏。
“这叫八音盒,是被救的那个小女孩送给我的。我觉得你会喜欢,就替你收下了。” 老哥把八音盒轻轻放进我掌心,底座还带着一丝残余的温度。
我捧着八音盒,盯着旋转的小人傻看了好久,直到旋律循环了好几遍,才回过神来。
一抬头,就撞进老哥含笑的目光里 —— 他从刚才起,就一直这么看着我。
我用食指在老哥脑门上轻轻点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出来。
“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