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机的引擎发出垂死的嘶吼，舱内红光急促闪烁。凯拉瘫在医疗椅上，手指仍在虚拟键盘上抽搐，仿佛还在试图破解什么。小星怀里的晶体温度骤升，棱面折射出的红光在舱壁上拼出不断变化的几何图形，像某种倒计时。
"那是什么？"莉莎按住凯拉流血的手臂，医疗凝胶在伤口上嘶嘶作响。
"锚点……被激活了……"凯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但不是我们……是暗渊族在强行启动……"
伊莱亚斯——曾经的"幽灵"——突然扑向控制台。他的机械手指插进面板缝隙，强行扯出两根数据线接在自己手腕的接口上。穿梭机的全息投影立刻扭曲成一幅三维结构图——正是他们刚刚逃离的神殿，但此刻无数红点正在其内部疯狂闪烁。
"自毁协议。"伊莱亚斯的机械音里混着电流杂音，"神殿检测到非法操作……三分钟后会坍缩成量子奇点。"
马克一拳砸在舱壁上："操！那晶体呢？"
"不能留给他们。"伊莱亚斯调出外部监控，画面里暗渊族的黑色战舰正从云层中降下，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也不能带走。"
小星猛地抱紧晶体："什么？"
穿梭机突然剧烈倾斜。莉莎撞在舱壁上，针剂从医疗包飞出来，在失重环境下漂浮。外部监控显示一道暗红色能量束擦过机翼，熔化的金属液在真空中凝结成红色珠串。
"他们发现我们了！"马克扑向武器柜，拽出两把磁轨手枪，"老东西，你这破船有武器吗？"
伊莱亚斯没有回答。他的机械眼锁定在某个数据流上，突然扯断数据线："不对……自毁程序被修改了。"全息图上，神殿的红点开始沿着特定轨迹移动，形成某种符文。
凯拉挣扎着坐起来："他们在……把坍缩能量导向大气层……"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要制造区域性量子塌陷！"
穿梭机再次震颤，这次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尖叫。小星透过舷窗看到神殿顶部正在隆起，像被无形之手捏皱的纸盒，而暗渊族的战舰正组成环形阵列，黑红色的能量在舰群间流转。
"他们不是要拿走晶体。"伊莱亚斯的机械手指深深掐进控制台，"是要把整个星球变成锚点。"
"掉头。"小星的声音让所有人转头。
马克的枪口差点戳到他鼻子："你疯了？"
"晶体是唯一能稳定锚点的东西。"小星举起发烫的晶体，红光在他脸上切割出锐利的阴影，"如果把它放回祭坛——"
"你会被一起坍缩成基本粒子。"伊莱亚斯打断他，同时猛拉操纵杆避开又一发能量束。穿梭机在惯性作用下几乎垂直下坠，莉莎的医疗器械叮叮当当滚到舱尾。
凯拉突然抓住小星的手腕："他说的对……但有另一种可能。"她调出自己破碎的数据仪，屏幕上跳动着残缺的代码，"如果我们……把晶体能量反向导入……"
"没时间了！"马克指着舷窗。神殿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最近的暗渊族战舰像被拧紧的抹布般变形，然后无声地碎裂。
伊莱亚斯的机械义眼突然锁定某个坐标："东侧廊柱还有通路。"他调出扫描图，显示一条几乎被瓦砾掩埋的通道，"但只能容纳两个人通过。"
穿梭机突然发出不祥的断裂声。舱压警报凄厉地响起，备用氧气面罩啪地弹出来。
"我带晶体去。"小星已经开始穿紧急太空服，"凯拉告诉我怎么做。"
"你一个人就是送死。"伊莱亚斯突然扯开胸甲，露出里面跳动着黑红色光芒的能量核心，"这个能暂时干扰量子场。"
莉莎的医疗扫描仪发出尖锐警报："你的污染度已经89%！再释放能量会——"
"本来也活不过今天。"伊莱亚斯把某个装置塞给小星，触感像一块温暖的金属，"放在祭坛凹槽，然后头也别回地跑。"
穿梭机在距离神殿三百米处迫降，撞碎了半面浮雕墙。小星和伊莱亚斯踩着漂浮的碎石前进，失重环境下每个动作都像在粘稠的液体中挣扎。
"为什么帮我？"小星躲过一块旋转飞来的金属板，"你本可以自己带着晶体逃走。"
伊莱亚斯的机械腿磁吸在倾斜的地面上："三万条命。"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每一天……我都能在量子噪声里听见他们的尖叫。"
暗渊族的战士从扭曲的廊柱间涌出，这次不再是投影——他们的装甲上沾着类似血迹的黑色粘液，动作却比之前更加协调。伊莱亚斯胸前的能量核心爆出刺目白光，最前面的三个战士顿时像被按了暂停键般僵住。
"跑！"他撞开小星，自己迎向敌群。机械义肢完全解体，化作数十条带电的金属鞭横扫而过，"记住！凹槽必须对准第三星环的图案！"
小星抱着晶体冲进通道。墙壁上的壁画活了过来，那些古老的星图正从石壁上浮出，像萤火虫般围绕他旋转。身后传来伊莱亚斯的怒吼，然后是某种能量对撞的爆鸣，整个通道瞬间被映照得如同白昼。
祭坛已经变形，像被巨力拧转的金属。小星跪在凹槽前，晶体在手中剧烈震动，几乎要灼穿手套。凯拉的指示在耳机里断断续续："现在……旋转……180度……"
暗影使徒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愚蠢。"祭坛上方的空间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不断坍缩的黑暗，"你以为这是拯救？"
小星把晶体狠狠按进凹槽。棱角割破他的手掌，血液被晶体瞬间吸收，那些红光突然转为耀眼的金色。整个神殿剧烈震动，所有暗渊族战士同时捂住头部，装甲下的黑雾剧烈翻涌。
"跑！"凯拉在耳机里尖叫，"整个能量场要反转了！"
小星转身时看到伊莱亚斯——他的机械躯体已经支离破碎，但双手仍死死钳着两个暗渊族战士的喉咙。胸前的能量核心完全变成黑色，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通道要塌了！"莉莎的声音混着静电噪音。
小星跃向出口的瞬间，整个祭坛爆发出太阳般的强光。他最后看到的，是伊莱亚斯转头对他做了个联盟军礼，然后被光芒吞没。
穿梭机在冲击波中像树叶般被抛起。小星被马克拽进舱门时，舷窗外正上演着诡异的一幕：神殿不是爆炸，而是在向内坍缩，连带周围的暗渊族战舰一起被压缩成无限小的点。
"他呢？"莉莎颤抖着问。
回答她的是凯拉的数据仪——屏幕上的能量图谱显示，坍缩中心突然迸发出一道金色射线，笔直刺向云层之上的某处。
"锚点关闭了。"凯拉轻声说，"用他自己做的钥匙。"
马克突然指着观测窗："看！"
在逐渐消散的量子辉光中，隐约可见无数半透明的人形从坍缩点升起，像终于被释放的灵魂。其中某个轮廓对小星的方向点了点头，然后随光芒一起消失在星空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