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呼吸在昏暗的房间内交织，她早已经失了力气，身体软下，手，下意识环绕住对方背脊。
“我命令你…”路伊嘶吼着，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灼热的气息烙在她颈间，“我命令你…不准去找他们…你是我的，听见没有！你是我的！！”
他手掌死死箍住她的脖颈，窗外的雷声与他的咆哮混杂在一起，让他看上去像极了一头捍卫珍宝的野兽。
惨白的电光划过，劈开雨夜，瞬间照亮了涟焰那张扭曲的笑脸。
“找他们…是骗你的…”她艰难哽咽着，声音破碎，却洋溢着病态的喜悦，“情药…也是骗你的，我是你的…从始至终，都是你的……”
路伊表情逐渐呆滞，如雕塑般，看着身下那双近乎凋零的暗红瞳孔。
那个本该他用生命去守护的人，那个赐予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人，如今，却被他按在身下，肆意凌虐。
一片冰冷的恐惧席卷。
“我…到底在干什么…”
他机械般松开了手。
嘴角还带着湿润，他触上去，一阵眩晕感袭来。
他就这样夺走了涟焰的初吻。
就仿佛，这些年的坚持，所有的自我放逐和推开，在此刻，都变得无比虚伪可笑。
胃部一阵翻涌，强烈的恶心感堵塞了喉头，他死死按住胸口，那股极端的窒息，掐断了他与整个世界的联系。
【怪物…】
【看看你自己，你这彻头彻尾的怪物…】
视野边缘模糊发暗，眼白迅速蒙上一层不祥灰翳。
【看看你把她逼成什么样子！一个本该拥有美好未来的女人，为试探你这滩烂泥，不惜编出卖身求援这种谎话！】
【她将你从地狱拖回人间，你回报了她什么？】
【看见她胸口那道疤了吗？】
【那是三年前你失控留下的！那是你用指甲在上面生生抠挖出来的！你不是第一次伤害她，而是一次，两次…无数次！！】
“我…不配…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邪恶…就连死亡，都会污染脚下土地…”
“既然如此…”
他走过去，拾起地上那柄染血匕首，瞳孔深处，那最后一抹生命气息，也随之熄灭。
“不如…由我亲手…”
“路伊。”
一只微凉的手，轻轻将那柄寒芒覆住。
“转过头。”
路伊依言，木讷挪动视线。
一双被雨水冲刷过的暗红瞳孔近在咫尺，深邃明亮。
对方攥住他的衣襟，身体还残留着细微战栗，力竭般，缓慢跪坐下去。
他几乎是下意识随着半跪下来，手掌本能撑住对方肩膀。
“我冷。”涟焰忽地开口，就这样看着他。
乓…
匕首掉落，他环抱住涟焰，眼里闪过愧疚。
“嗯…这样，很舒服。”
她倚在路伊胸膛，眯着眼，静静聆听着那道近乎衰竭的心跳。
随后，她抬起头。
路伊浑身一酥，只感觉一道湿润的柔软，贪婪**着自己喉头。
他仓皇，想挣脱开，可对方手陡然穿过他的下腋，拂到了后颈，将他脑袋牢牢掴住。
“你没资格反抗。”
她气若吐丝，张口，小心翼翼、反复磨扯着路伊肌肤，她明明没什么力气，却让路伊无法动弹。
“我知道你的顾虑。”
她说着，轻轻引导着路伊那粗糙手掌，缓缓贴近她那瓷器般的脸。
“我们不用走到那一步，我不会让你厌恶自己。”
她轻撵起路伊鬓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好久没帮你理发了。”
她的话，让路伊回想起了儿时腻在一起的时光。
她突然笑了。
“你总说我好看，却不知，自己长了一张女人无法抵抗的脸。”
“以前，你很粘我，就连洗澡，你都一直拉着我的手，还不自觉摸我…当时，我们还很年幼，我只当做是你好奇，可随着一年，两年过去，我发现你似乎对我起了反应，而我，也逐渐察觉到自己不对劲。”
“我……”路伊不知怎么辩驳，似乎，他失去了所有权利辩驳。
她拉起路伊的手，“你知道的，没人可以逼我。”
“我允许你的动作，就代表我不厌恶，甚至期待你更进一步，不是吗？”
“我…不能…”路伊声音干涩。
“就算是我想要，也不行吗？”
“不行……”路伊坚持着，尽量不去跟她对视。
“这样吗。”她目光暗下。
“看光我身体，到处乱摸，现在，还把我丢给其他男人……”她碎碎念着，模样像在回味，又像在单纯说给路伊听，她的话，每一句都加剧着路伊的愧疚，让路伊思维逐渐停滞。
“还以为，抓到你弱点，你就能听我一回…”
“明天，等你冷静下来后，又要变得不近人情，也不和我亲近，还总想着把我推给其他人……”
说着说着，她话锋一转。
“你不喜欢和我亲近？”
“喜欢……”路伊大脑混浊，几乎下意识开口。
“那你怎么证明？”
“证明……？”路伊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证明，我会很没安全感，我会觉得，你老想把我丢给其他人，你再这样…说不定，我真去找那群人了。”
“不要……”路伊眼里闪过恐惧，搂紧了她。
她有些心疼，路伊现在状态明显有些奇怪，很像刚捡回来的那阵子，只知道依附。
她知道，这种情况，必须逼迫路伊做出决定，否则，他只会不断徘徊在自我怀疑中，每天浑浑噩噩。
“我需要你证明。”她拉起路伊胳膊，结结实实覆上了自己胸口，也覆盖住了那道伤疤。
“用手，帮我……可以吗？”
轰……
路伊所有认知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他艰难滚动喉结，不知如何拒绝。
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理由拒绝。
他的触碰，是肮脏的，可涟焰如果对此抱有期待，他又该怎样？
他需要时间冷静，他需要重新审视，接下来如何面对涟焰。
会不会，是自己一直以来不近人情，才将涟焰逼向了今天这场绝望的试探。
如果这不是试探呢？
愧疚，后怕，以及茫然，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除了妥协，他不知如何赎罪。
接下来，他必须全神贯注，确保自己不会伤害到对方。
他不是没有欲望，他只是更擅长隐藏，他压抑了太久，此时所释放出的，也并非多么剧烈，而是一种……近乎于空白的虚无。混沌间，他咽下唾沫，颤抖着，伸出了手，探向那片灼热的温暖……
也许，他已再无法眼睁睁看着涟焰的世界，在自己面前破碎。
她将他救下，无数日夜，蚀骨之痛与体贴陪伴。她教会了他所有，如今，还倾尽了所有。
他不知道为何是他，他不过一介秽物，他的结局，无非是回到最初那片污染地，静待意识消逝。
他无法负起责任，他所能做的，唯有用这将死之躯，以最大限度去弥补、去侍奉这个给予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灵魂……
然而，对方的额头轻轻抵靠过来。
“小路…你又在多想了吗？”
眼泪毫无预兆从他脸颊滑落，他闭上眼睛，默默迎接着对方柔唇那小心翼翼的贴触。
直到雨点平息，涟焰才沉沉睡去。期间，他见到涟焰脸上，露出了许多不曾见过的表情，那打破了内心坚冰、由衷喜悦的表情，那能称之为幸福的表情。
原来，他所给予的，竟能让她如此快乐。
他不知道这样的快乐是对是错，他只知道，那样的表情无比动人，无比珍贵。
他似乎，已沉沦其中。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