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将哈玛行星的荒原染成一片昏黄,白日的喧嚣与战斗归于沉寂。分配到的营养罐头味道寡淡,佐娜拿着它走出了盘龙号,找了个背风的岩石坐下,默默地吃完。将空罐头盒仔细收好后,她并没有立刻返回飞船,而是站起身,目光投向了远处那片狼藉的战场——布莱克王那庞大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暮色中如同一座沉寂的小山。
她迈步向尸体走去,步伐平稳,眼神在渐暗的天色中显得有些深邃。她并没有察觉,或者说并未表现出察觉,一个身影正悄无声息地、保持着一段距离尾随在她身后——是雷。经历了白天暗黑铠甲能量碎片的事情,他终究无法完全放心。
佐娜走到布莱克王的尸体前,停下了脚步。她低头凝视着这头不久前还凶暴无比、此刻却已冰冷僵硬的怪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无怜悯,也无快意。
片刻的寂静后,她缓缓抬起了右手。一股微弱但确实存在的黑暗能量波动从她身上散发出来——并非源自她自身,更像是某种被“寄存”在她体内的东西被激活了。
紧接着,那柄曾经属于暗黑铠甲、缠绕着不祥纹路的魔剑——黑暗纹布,如同从虚空中被抽出一般,突兀地出现在她的手中!剑身依旧黯淡,却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颤着,发出渴求的低鸣。
雷在远处屏住了呼吸,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战斗仪,紧紧盯着佐娜的一举一动。
只见佐娜握着黑暗纹布,看似随意地对着布莱克王的尸体划拉了几下。剑锋所过之处,并没有造成物理上的切割伤痕,但布莱克王那庞大的尸体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诡异的变化——它坚实的肌肉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水分和能量般迅速萎缩、干瘪,坚硬的皮肤失去了光泽,紧紧包裹在骨骼上。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一头雄壮的怪兽就变成了一具覆盖着干枯黑皮的巨大骨架,仿佛已经死去了数百年之久。所有的生命精华和残余能量,似乎都被黑暗纹布强行汲取、吞噬殆尽了。
做完这一切,佐娜举起黑暗纹布,平视着这柄依旧在微微嗡鸣、仿佛在回味刚才“进食”的魔剑。她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冷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
她用一种平静无波,却又清晰无比的语调,对着剑身说道:
“一天到晚在我脑子里嗡嗡嗡,讲什么皇帝荣光,什么黑暗永恒,什么华富贵……吵死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直白,
“省省吧。你家那个黑暗皇帝安培拉星人,早就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又像是一盆冰水,狠狠浇在了黑暗纹布那残存的意识之上!
“嗡——?!”
剑身的震颤戛然而止!那原本还有细微波动的黑暗能量瞬间凝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懵逼”和随之而来的死寂,通过剑柄传递到佐娜的手心。它赖以存在的信念根基,被佐娜用最残酷的事实直接戳破、碾碎。
佐娜能清晰地感觉到,剑内那股一直试图低语、诱惑、宣扬黑暗至上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沉默。或许是被真相打击得过重,或许是意识到在这个油盐不进、还专门揭人(剑)伤疤的宿主手里,再多的蛊惑都是徒劳。
她不再多言,手腕一翻,黑暗纹布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她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做完这一切,佐娜像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日常琐事,转身朝着盘龙号的方向走去。在拿出黑暗纹布的瞬间,她就已经通过那能量的细微共鸣,感知到了雷的存在。她理解他的担忧,也懒得去点破这种略显笨拙的关心。
果然,没走多远,就在一个沙丘的拐角,“偶遇”了似乎正要“出来散步”的雷。
“雷?你怎么在这儿?”佐娜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雷看着佐娜平静如常的脸色,仿佛刚才那个手持魔剑、汲取怪兽尸骸、还对魔剑说出惊天之语的不是她一样。他压下心中的波澜,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啊,我……我有点担心你,就跟出来看看。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佐娜无所谓地耸耸肩,“只是饭后散个步,顺便……处理了点垃圾。”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布莱克王干尸的方向,然后自然地伸出手,揽住雷的肩膀,用一种带着点哥们儿义气的姿势勾着他往回走,“走了走了,回去了,外面怪冷的。”
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与平日疏离风格迥异的勾肩搭背弄得愣了一下,身体有些僵硬,但看着佐娜那仿佛一切正常的侧脸,他最终还是放松下来,任由她半推半搂着,一起走向盘龙号那亮着温暖灯光的舱门。
夜色渐浓,吞没了荒原上那具诡异的干尸,也暂时掩盖了所有的秘密与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