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点五十九分。
薇薇安站在巴黎圣母院的侧门前,肚子里的馋虫正在进行一场惨绝人寰的工业革命。
要是能有杯冰美式续命就好了,该死的打工人DNA。
她现在的身体是个一穷二白的孤女,口袋里就只剩下三个钢镚。那个叫西塞罗的长颈鹿——哦不,神棍——约她九点面试。
“咚——咚——咚——”
圣母院的钟声敲了九下。
侧门那扇黑色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不像事务所,倒像个被强迫症晚期患者整理过的杂物间。
无数个直到天花板的巨大书架,把空间切割成迷宫。书架上不仅有书,还有泡在福尔马林里的眼球和半截枯萎的木乃伊的手臂。
这些东西都被贴上了标签,按字母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
【阿兹特克的诅咒金币(已消磁)】
【波吉亚家族的戒指(勿舔)】
【……】
“你迟到了十二秒。”
那个冷淡的声音从书架迷宫深处传来。
薇薇安翻了个白眼。
这精准到秒的报时方式,让她想起来前世的公司打卡机。
她顺着声音拐了三个弯,终于在一张巨大的橡木桌后看到了西塞罗。
这家伙今天换了一身深灰色的三件套西装,领巾打得一丝不苟。他正拿着一根羽毛笔,在一本厚得像砖头的名册上写着什么。
“这是通勤误差,先生。”薇薇安走到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一点。
“除非你给我配一辆马车,否则我的腿只能提供这种效率。”
西塞罗头都没抬。
“腿短不是理由。坐。”他指了指对面一把看起来就很难坐的硬木椅子。
薇薇安坐下,屁股刚挨着椅子,就感觉这椅子的一条腿短了一截,晃荡了一下。
好极了。
职场霸凌。这是赤裸裸的职场霸凌。
“我要预支薪水。”薇薇安决定单刀直入。
“如果没有钱,我可能得去塞纳河里捞鱼吃。”
西塞罗终于停下了笔。
他抬起头,那双深灰色的眼睛像两台精密的扫描仪,在薇薇安脸上扫了一圈。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录用你?”他放下笔,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
“我的助手不仅需要面对尸体、恶灵和时不时爆炸的炼金产物,还需要忍受我。”
“主要是最后一条比较难吧?”薇薇安脱口而出。
空气安静了两秒。
西塞罗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的嘴比你的脑子转得快。”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羊皮纸,推到薇薇安面前。
“签了它。周薪五十法郎。包食宿。”
五十法郎?!
薇薇安的眼睛瞬间变成了金币的形状。
在这个肉铺老板只肯给三个铜苏的年代,五十法郎相当于现代月入三万啊!
“成交!”薇薇安抓起桌上的笔就要签,连条款都不看。
“慢着。”西塞罗突然按住了羊皮纸的一角。
“在此之前,有个入职测试。”
她就知道,资本家的钱哪有那么好拿。
薇薇安放下笔,警惕地看着他:“如果是让我去烧杀劫掠,得加钱。而且我卖艺不卖身。”
“没那么复杂,我不喜欢小女孩。”
“我懂,像你这种神父都喜欢小男孩嘛。”
“……”西塞罗指了指角落里堆成小山的一堆杂物。
那里有一面蒙着黑布的镜子、一个断了弦的小提琴,还有一个……正在疯狂抖动的铁皮箱子。
“那是前些天刚收回来的‘异常物品’。”西塞罗语气平淡,“那个箱子一直吵。你去处理一下。”
那个箱子大概有微波炉那么大,盖子一张一合,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在磨牙。
“处理,”薇薇安挑眉,“怎么弄?”
“随你。”西塞罗重新拿起笔,“如果你连个箱子都搞不定,我也没必要养个吉祥物。”
薇薇安深吸一口气,走到那个躁动的箱子面前。
箱子似乎感应到了活人的气息,抖动得更厉害了。
“饿……”
这箱子居然还会说话?薇薇安盯着它看了三秒。
这种人工智障,居然敢在她这个连续通宵七天不死的大学生面前叫嚣?
她转身,在房间里四处张望。
“你在找什么?”西塞罗没忍住问了一句。
薇薇安看到了西塞罗桌上那本厚厚的《巴黎地名词典》。
很好,知识就是力量,她走过去,一把抄起那本足有五斤重的词典。
“你要干什么?”西塞罗的眉头皱了起来。
薇薇安抱着词典回到箱子面前。
箱子张开盖子,露出里面布满铁钉的“牙齿”,准备给这个不知死活的人类来一口。
“饿!!!!”箱子咆哮。
“饿你大爷。”薇薇安举起词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进了箱子张开的大嘴里。
“砰!”一声闷响。
箱子的盖子被词典卡住了,怎么咬都咬不合拢。它发出“呜呜呜”的悲鸣,拼命想要把这块硬骨头吐出来。
薇薇安拍了拍手上的灰,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彻底把它压得没脾气。
“解决了。”她冲西塞罗扬了扬下巴,“你越惯着它,它越来劲。这就叫……呃,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逆向治疗法。”
西塞罗手里的羽毛笔停在了半空,那滴墨水终于不堪重负,滴在了那件昂贵的马甲上。
他看着那个被一本词典噎得翻白眼的诅咒箱子,又看了看一脸“就这?”的薇薇安。
“薪水每周一结算。”西塞罗擦了擦马甲上的墨迹,一脸嫌弃。
“现在,去给我泡杯咖啡。”
“得嘞,老板。”
就在这时,那扇沉重的橡木门突然被人暴力撞开了。
“砰!”门板撞在墙上,震得架子上的眼球罐子都在晃。
冲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警服的中年男人。
他满头大汗,那两撇原本威严的小胡子现在乱糟糟地翘着,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
“雅克?”西塞罗皱眉,“发生什么了?”
“西塞罗!”那个叫雅克的警察大吼着冲过来。
“出事了!又出事了!”
雅克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恐惧,“在协和广场……就在刚才!众目睽睽之下!”
“没有任何凶器,也没有任何人靠近。那个正在演讲的议员,脑袋突然就……噗嗤一下,没了!就像是被铡刀切断了一样!”
“受害者是保皇党?”西塞罗问。
“对!该死,你怎么知道?”
“因为今天是玛丽王后的忌日。”西塞罗随手抓起挂在衣架上的黑色风衣,披在身上。
“走吧,侦探小姐。”
西塞罗转头看向正准备偷偷溜去泡咖啡摸鱼的薇薇安。
“你的入职培训结束了。现在是实战演习。”
“啊?”薇薇安指了指自己,“我才刚签合同五分钟!这是违反劳动法的!我要加班费!”
“那就给你个机会赚奖金。”
西塞罗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风衣下摆翻飞。
“跟上。除非你想留在这里陪那个箱子聊天。”
“唉……”薇薇安叹了口气,认命地抓起那顶猎鹿帽扣在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