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北京已经有了凉意，校园里的银杏树开始泛黄，风一吹就落下一小片金色。林晚抱着几本教材从教学楼走出来，正要往图书馆方向去，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林晚同学！”
林晚转过身，是同班的一个女生，叫陈雨薇。她个子不高，长相清秀，平时话不多，和林晚只在小组作业时有过几次交流。
“有事吗？”林晚问。
陈雨薇快步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浅粉色的信封，叠得整整齐齐。她的脸颊有些红，不知道是走路急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那个……”陈雨薇咬了咬嘴唇，“能请你帮个忙吗？”
“什么忙？”
陈雨薇把信封递过来：“这个……能麻烦你转交给沈清和同学吗？”
林晚愣了一下，低头看着那个浅粉色的信封。信封很精致，封口处贴着一个心形贴纸。她不用打开也知道里面是什么——高中时她自己就收到过类似的。
“你为什么不自己给她？”林晚问。
陈雨薇的脸更红了：“我……我不敢。沈清和同学她……她看起来不太容易接近。我看你们关系很好，经常一起走，所以……”
林晚看着那个信封，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不舒服。但她还是接过了信封。
“好吧。”她说，“我帮你给她。”
陈雨薇的眼睛立刻亮了：“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她说完，像是怕林晚反悔似的，转身快步离开了。林晚站在原地，手里拿着那个浅粉色的信封，看了很久。
信封很轻，但握在手里却觉得沉甸甸的。封面的字迹很工整，写着“沈清和同学 亲启”。
林晚深吸一口气，把信封塞进书包夹层里。
晚饭时，她和沈清和在食堂吃饭。食堂里人很多，喧闹声此起彼伏。林晚心不在焉扒着饭，眼睛时不时瞟向沈清和。
沈清和平静吃着饭，偶尔抬头看一眼林晚，但没说话。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毛衣，衬得皮肤更白，五官更清晰。头发扎成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
确实很好看。林晚想。难怪会有人喜欢她。
“有事？”沈清和忽然开口。
林晚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啊？没……没什么。”
沈清和看着她，浅褐色的眼睛在食堂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澈。她没再追问，继续吃饭。
饭后，两人一起走回家。十月的夜晚已经有些凉了，风吹过来，林晚把外套拉链往上拉了拉。沈清和走在她旁边，步伐平稳，背挺得笔直。
“清和。”林晚终于开口。
“嗯？”
林晚从书包里拿出那个浅粉色的信封，递过去：“这个……我们班陈雨薇让我转交给你的。”
沈清和接过信封，看了一眼封面，没拆开，也没问是什么。“哦。”
“你不看看吗？”林晚问。
“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沈清和平静地说。
“那……”林晚咬了咬嘴唇，“你……你要给她回信吗？或者……去见见她？她说她不敢自己给你，所以让我帮忙……”
沈清和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路灯的光从她背后照过来，让她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林晚，”她说，“把信还给她。告诉她，不用了。”
林晚愣了一下：“为什么？你不看看内容吗？说不定……”
“不用。”沈清和打断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很清晰。在十月的夜风里，像一片落叶轻轻飘落。
她有喜欢的人了。
谁？
什么时候？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无数个问题在脑子里炸开，林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看着沈清和，看着路灯下那张平静的脸，忽然觉得喉咙发紧。
“是……是吗。”她最终说，声音有点干涩，“那……是谁啊？”
沈清和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步伐依然平稳，但比刚才快了一些。“以后你会知道的。”
“可是……”林晚追上去，“我们现在不是最好的朋友吗？这种事都不告诉我？”
沈清和没说话。她走得更快了，风扬起她的头发和衣角。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很长，时而重叠，时而分开。
到家后，沈清和直接进了自己房间，关上门。林晚站在客厅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那种闷闷的感觉更重了。
她有喜欢的人了。
是谁？
林晚在脑子里把认识的人都过了一遍——高中同学？大学同学？还是……以前就认识的？
她想了很久，想不出来。沈清和平时除了她，几乎不和别人深交。上课时总是一个人坐在前排，下课后要么在图书馆，要么回家。周末偶尔会出去，但都是去书店或者超市，很快就回来。
这样的人，会喜欢上谁？
林晚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扑倒在床上。她把脸埋进枕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枕头上还残留着沈清和身上那种干净清爽的气息。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她拿出手机，打开那个她最近加入的作者群。群里很活跃，几个作者正在讨论剧情设定。林晚犹豫了几秒，然后打字：
“问大家一个问题。如果你最好的朋友有喜欢的人了，但不告诉你那个人是谁，你会怎么想？”
消息发出去后，很快有了回复。
“当然会好奇啊！最好的朋友诶，这种事情都不分享？”
“可能还没确定吧，或者不好意思说。”
“楼主的朋友是男生女生啊？如果是异性，说不定是怕你介意？”
林晚看着那些回复，咬了咬嘴唇，又打字：“女生。我们都是女生。”
群里安静了几秒，然后有人回复：
“那可能真的只是还没确定。女生之间有时候也会不好意思说这种事的。”
“或者……她喜欢的人可能不太方便公开？”
“比如？”
“比如……对方有对象了？或者……年龄差距大？身份特殊？”
林晚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停。她想说，沈清和不是那种会喜欢上有对象的人或者身份特殊的人。沈清和很理性，很克制，不会做那种事。
但她又不敢确定。她真的了解沈清和吗？
群里又有人回复：
“楼主是不是有点……吃醋啊？因为最好的朋友有秘密不告诉你？”
林晚愣了一下。吃醋？为什么吃醋？因为沈清和不告诉她？
可是……她们是最好的朋友啊。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秘密的。
她打字：“不是吃醋，就是觉得……有点失落。感觉她好像不需要我了。”
“这很正常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就算是好朋友也不能什么都说。”
“而且她有喜欢的人，重心自然会转移一些。楼主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啊。”
“不过确实会有点难受。我闺蜜谈恋爱的时候，我也失落了好一阵子。”
林晚看着那些安慰的话，心里并没有好受多少。她退出群聊，打开手机相册。里面有很多她和沈清和的合影——高中的毕业照，暑假去游乐园玩的照片，大学开学第一天在校门口的合影。
每一张照片里，沈清和的表情都很平静，但眼神很温和。尤其是看向她的时候。
林晚放大一张照片。那是暑假在游乐园拍的，她抱着一个巨大的玩偶，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沈清和站在她旁边，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嘴角微微上扬。阳光从侧面照过来，在沈清和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让她的表情看起来比平时温柔得多。
看着看着，林晚的眼睛有点湿。
她关掉手机，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窗外传来隐约的车声，远处有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
客厅里很安静。沈清和的房间门还关着，一点声音都没有。
林晚想起高中时，沈清和说“我会单身一生”时的表情。那么平静，那么确定。
可现在，她有喜欢的人了。
那为什么当时要说那种话？
还是说……那个人，是在那之后出现的？
林晚想了很久，直到眼皮开始打架。她闭上眼睛，脑子里却还在反复回放今晚的场景——那个浅粉色的信封，沈清和说“我有喜欢的人了”，还有她转身离开的背影。
心里那种酸涩的感觉，像一滴墨水滴进清水里，慢慢扩散，染满了整个胸腔。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只知道，很难受。
非常，非常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