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一下。”
“我本来以为这里是一片碰巧缺乏超凡之力的世外桃源,但现在,种种迹象说明这里是另一个世界。”
唐诃德挠了挠脸:“你越说越糊涂了。”
“在我们的世界,有的魔法师相信世界存在一个背面;那个世界在大体上和我们的世界相似,但细节截然不同。他们为那边的世界取了一个名字:彼界。注意看。”
杜涅紧闭眼睛,双手合十,聚精会神。正在唐诃德奇怪这是在做什么时,一道银色的光芒转瞬即逝。
“这是什么?”
唐诃德瞪大了眼睛。
“闪光魔法。但这里的魔力太稀薄了,我施展不了。我最擅长的风元素魔法更是一点也用不出来。”
面对亲眼看到的又一证据,唐诃德越发相信杜涅的解释了:
“你的意思是,我这里是你们说的‘彼界’?”
“是啊。但这么说可能不太好懂……你知道虫洞理论吗?”
“我真没想到一个满嘴都是奇幻词汇的女孩会问我这种科幻术语,”唐诃德说道,“知道。”
“虫洞在我们的世界,‘此界’,是一种自然现象。当名为牛虫的利维坦穿过世界与世界的间隙时,虫洞就会诞生,为‘此界’的人们创造一个快速来回的通道。”
“牛虫?利维坦?”
如果只是把这当做少女茶余饭后的谈资,倒还有些趣味;但唐诃德觉得要自己发自内心地接受这些设定,恐怕有点难度。
“还是不太好说明白。我先说‘肥皂泡’理论吧。我的导师伊芙,从黄金时代就开始研究魔法的大贤者提出了一个世界的模型:一堆悬浮在以太层和燃素层之间的巨大球型肥皂泡集合。”
“你说的名词越来越多了,能不能用简单的方式来说明一下?”
唐诃德的脑壳有点作痛。他感觉到知识正在敲他脑子的门,咚咚作响的感觉十分折磨。
“好吧,现在显然不是给你恶补宇宙学的好时候,”
杜涅白了他一眼,总结道,
“你只需要知道我的确来自另一个和你的世界大不相同的世界就可以了。我本来在自己的世界,但你拉了我一把,我就来到了你的世界。”
“我应该抱歉吗?”
“如果你没有那么做,我恐怕现在还生活在恐惧之中。”
杜涅的手搭在了唐诃德的手上:
“比起失去生命,被困在一所学校里大概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人会对你的话持相反的意见。
“由于一些奇妙的原因,你,唐诃德,让我穿过了‘此界’和‘彼界’的屏障。这很神奇,”
杜涅歪了歪脑袋,
“人们根本观察不到‘彼界’的存在。根据智者伊万的剃须刀原理,如无必要,勿增实体。所以只有少数魔法师才相信这种理论,但也只有疯到最疯的会去寻找通向‘彼界’的方法。”
“你实现了一个万千智者焦头烂额、穷尽一生也无法触摸到的奇迹。”
唐诃德点了点头:
“我倒是觉得我保护了一个女孩的生命,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奇迹。”
“我越来越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来历了。”
杜涅双手托腮,手肘支撑在桌面上,笑吟吟地看着唐诃德。
“一般路过的正义高中生?”
唐诃德没想到杜涅跟自己来真的。晚自习结束之后,他发现杜涅寸步不离地跟在自己身后。
“很抱歉,但直到我找到彻底终结诅咒的办法前,我恐怕都只能当你的挂件了。”
唐诃德的眼睛转悠了一下。
“你刚才想到了一句很不恰当的笑话,对吧?我越来越熟悉你了,”
杜涅左右打量了一下,小声对唐诃德说道,
“晚上回去可以说给我听。”
他们回家的路上没有遇到影卫的伏击。它们可能潜藏在街道边的任何一道影子中,但什么都防就等于什么都不防,总会漏出破绽。
二人在楼下遇到了正要收摊的煎饼摊老板。他看着唐诃德低着头溜过自己面前,一个银发的少女拉着他的胳膊,看上去十分亲密。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决定不打扰他们。
杜涅一回到家,就疲惫地瘫倒在了沙发上面,唐诃德脱掉自己的外套,也扔在了沙发上,差点蒙住杜涅的脑袋。
“为什么作业那么多啊?我才刚来这学校一天哎,就给我发三张卷子是什么意思?”
“周末作业是这样的。嘿,三张是因为你只上了半天课。我可是要写整整七张。”
“你每天就过这样的生活吗?我们那个世界的学校还有很多实践课,”
杜涅翻过身,摆动着双腿,
“魔药课。炼金课。实践课很多。你们的学校里怎么全是理论性的东西啊?”
“我们也有体育课什么的。但今天没有。”
“不好玩。我本来以为读书很好玩的。”
“我想无论在哪里,读书都不是什么好玩的事;你的外套要洗吗?”
“不了。也行。还是不了。没穿多久呢。你的数学卷子可以借我抄抄吗?”
“明天是周六,我们今晚可以晚点睡觉。”
“啊,我都忘了这回事了,”
杜涅坐起身来,伸手去拉校服外套的拉链,

“毕竟唐诃德也是个年轻的男孩子嘛。”
“不要用和自己脸蛋不符的语气说这种话,”
唐诃德拿出数学课本和纸笔,
“你晚了一个月,落下了不少课程。我得尽快给你补上。奖学金可不能不拿。”
杜涅眨眨蓝色的眼睛,睫毛轻轻颤动着。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数学是最重要的课程,如果高一不打好基础就完蛋了。”
“一个上课睡觉的学生好意思说这个吗?”
“我兄弟是班里第一。这是他笔记的原稿!”
唐诃德没有反驳杜涅的话,这就已经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竟然是智者的手稿哎!”
杜涅鼓着掌,为唐诃德捧场。
“好了,把这想成是一种破译古代卷轴的工作吧。现代数学可不比魔法知识通俗多少。”
“说起来正好,我来给你演示一点我那个世界才有的东西吧。”
杜涅看着唐诃德手中的纸笔,忽然有了主意,把身子贴过来,趁他不备拿走了他身上的东西。
“我看你只是不想学习而已。”
虽然这么说,唐诃德也对杜涅口中的“此界”很感兴趣。据她所说,那是个有超凡存在的世界,必然有种种自己难以得见的奇迹。
“我不是施法天才,只能勉强构建起几个术式。我得想想哪个能令你印象深刻一点。”
“对了,‘此界’和‘彼界’,其实是这边的世界和那边的世界的意思吧?”
“啊。所以呢?”
面对困惑的杜涅,唐诃德说道:
“那你想想,这个说法不是很容易造成误解吗?你们的此界就是我的彼界,我的彼界就是你们的此界。”
“说的也是。你说呢?”
“不如就叫凡界和超界算了,一个平凡,一个超凡。或许还更贴合世界的本质一点。”
“我的导师听见你这种臆断肯定会生气。不过说到她,我有点子了。你知道我在‘超界’是怎么和她通信的吗?”
唐诃德结合了自己看小说的经验,猜测道:
“猫头鹰。”
“差不多,是信使,但形象是个没有脸的手偶。我会用一个法术召唤出她专属的信使,然后将信件转交给它,信就能安全稳妥地送到她老人家手上。”
“老人家?”
“你可别跟别人说,”杜涅神秘兮兮地说,“我不是说过她是黄金时代的人吗?现在是黑铁时代,中间可整整隔了两个时代!她已经老到不能再老了。连找几个她的同龄人都费劲。”
唐诃德的脑中顿时多出了一个老巫婆的形象,皮肤干瘪,眼神狠毒。
“看好,我现在要召唤她的信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