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似乎是发觉了唐诃德和杜涅的目标是那扇门,不遗余力地加速,尝试绕到他们前方,截断二人的去路。
但稍有成型的防线,被唐诃德只用一枪便打了个七零八落。
弹丸穿透影卫单薄的身躯,把它们打得如同花洒一样透风透光。
“就快到了!”
杜涅欣喜道。
话音未落,唐诃德立刻感觉到了不对,猛地一把拉住杜涅的手腕:
“等等!”
一道猩红的刀气自天空而降,如同断头台一般落下,破风声呼啸着轰来,猛烈的气流激荡起杜涅银色的长发。
那个红黑色的身姿是……
“‘师傅’?”
“师傅”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把手按在了刀柄之上,毫不犹豫地挥出一斩——

“当心!”
唐诃德侧身躲闪,将将避过那一击的剑气。黑红的气浪光是触碰到竹林,便压得它们倾倒下去,几近折断。
影卫也不再攻击,它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了那位“师傅”的身体之中,扭曲的黑影注入体内,“师傅”的红色眼睛越发深邃,越发锐利。
她的神态也和游戏中完全不同。背对着满月,阴影从她身前投下,深邃的影子之中,只有那双鲜艳如血色的眼睛在闪耀。
其中饱含纯粹的杀意与毫不掩饰的恶意。
“时代变了,吃枪子吧!”
唐诃德也不多废话,扣动扳机。霰弹飞出,但只见数道凌厉的寒光闪过,“师傅”毫发无伤。
这还是第一次影卫设法挡下了自己的攻击。应该说有所进步吗?
“师傅”的反击干脆利落,只是一道简单的横斩,却仅凭气浪就将唐诃德向后掀飞,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脚跟。
他长出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装填着霰弹,和它遥相对峙。
“杜涅,我后面没有其他影卫了吧?”
杜涅环视四周,警惕地说道:“暂时没有。如果出现,我会立刻提醒你的。”
“那就好,”唐诃德深呼吸道,“我可不想和它打得好好的突然被偷袭。我的背后就有劳你看着了。”
“师傅”的出手速度远比自己要快,如果错失了开火的时机,或者在不恰当的时候开枪,那么自己将会瞬间被切成臊子。
但他不认为对方有胜过自己武器的防御力。如果“师傅”强大到无需防御就能抵御自己的霰弹,那么它现在就应该出招了。
他们在竹林间的空地上绕着圈子,就是因为双方都没有把握一击致胜。
万籁俱静。皎洁的月光落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他们的影子像是跳着一支危险的双人舞。
影卫知道我有两发霰弹,两次机会。
霰弹枪的杀伤范围呈锥形扩散,但在“师傅”的速度面前,这个锥形太小、太慢。
他必须引诱,必须让它进入那个无法回旋的轨迹。
“师傅”的耳朵忽然抽动了一下。
唐诃德扣下扳机。
金属撞击金属,“铮铮”作响。黑红色的瞳孔之间,银白色的刀锋一闪。
“师傅”的身形突然消失,于刹那间出现在唐诃德身后的影子之中。
“影卫果然还是影卫。”
“唐诃德,当心——”
杜涅的声音比唐诃德的手指慢上一截,而他终归还是反应的太慢了。
霰弹弹丸以毫厘之差擦过“师傅”的衣襟,而它的刀刃却已然拂过唐诃德的面颊。
若不是为了避开致命的霰弹,这一刀已经将唐诃德一分为二。
他脚下发力蹬地,向后一跃,拉开距离,争取换弹的时间。
但“师傅”没有趁着这绝佳的机会追上唐诃德,而是毫无征兆地扭转身躯,直逼杜涅而来!
它的目标一直没有变,一直都还是杜涅;和唐诃德战斗,只是诱骗他腾挪辗转,而为自己攻击杜涅创造机会罢了。
“杜涅!”
强风猎猎,“师傅”的刀砍向银发少女的身躯时,嘴角因诡异的狂喜而扭曲;
刀刃刺入那身体时,她却脸色大变。
那不是杜涅,而只是杜涅的影子。
“这可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招啊,”
杜涅不知怎的出现在了“师傅”头顶前方的空中,像是踩在看不见的墙上一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敌人,面色满含怒意与悲愤,
“趁现在!”
唐诃德冲向“师傅”。只有在一个很近的距离,他才能保证自己的攻击绝对奏效;倘若过远,影卫要么就能用手中的刀偏转弹丸,要么就干脆直接闪躲,白白浪费一次射击的机会。
“七步之外,枪快;那七步之内呢?”
唐诃德冷声道。
“师傅”面对逼向近身的敌人,没有仓促回击或是格挡躲闪,反而收刀入鞘,微微俯身。
居合!
这一刀甚至快过了唐诃德的意识,没有声音,只有月光下突然拉长的刀芒,快得扯碎了影子。
爆炸般的刀气在唐诃德腹部前方爆炸开来,冰冷的锋芒在血肉上绽放,为月夜里的竹林增添了一点醒目的红色。
唐诃德没有开枪。他知道这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看似绝杀的居合,实际不过是虚招;真正的杀招在刀光尽处回旋而来,自下而上,撩向他的肋腹。
如果这一击命中的话——
唐诃德几乎能看到身前影卫那咆哮的恨意与喧嚣的狂喜。少年只是微微一笑。
一枪两枪。两道几乎是同时响起的枪声。霰弹轰鸣。
“师傅”的身子略微倾斜。他命中了。
来不及感到喜悦,剧烈的疼痛便占据了唐诃德的整个意识。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腹部被鲜血覆没。
“真疼啊。”
“师傅”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唐诃德向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满是石子的地面,捂着自己的腹部,脸色紧绷。
“唐诃德!我,我现在给你治疗!”
杜涅落到地面,一个箭步冲到唐诃德身前,跪坐在他身边,从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褐色的药剂。
“这是,这是万能灵药,我的导师给我的,能治疗所有外伤……坚持住!”
她用嘴拧开药剂瓶塞,小心翼翼地倒出白色的药粉,均匀地覆盖在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上。创口如此之深,以至于她不敢确认自己看到的是不是唐诃德的内脏。
“没事的,很快就会好起来,不要闭上眼睛,看着我好吗?”
杜涅握住了唐诃德的左手,啜泣道。
“向旁边靠一靠。”
杜涅不解,但立刻就被唐诃德的手推了开来;“师傅”不知何时站了起来,还悄无声息地来到她的背后,握着长刀,马上就要顺势刺下——
步枪子弹的破空声是如此的尖锐,以至于杜涅的心也顿了一下。
黄铜子弹从“师傅”的后脑穿出。她失力倒下,手中武器也掉在地上,溅起一圈尘土。
瞬间,它和它的武器都化作浓郁的阴影,钻入地下,消失得一干二净。
“我以后再也不玩这游戏了,给我整出阴影来了。”
唐诃德自嘲地自言自语道。本就吃力昂起的头撞击在地面上的一瞬间,他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