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诃德睁开眼睛。面前是自己卧室的天花板。月光从窗户里渗进来,落在房间的地板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按在皮肤上的时候,唐诃德感觉那块好像已经不属于自己,他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里本来挨了影卫化身的“师傅”一刀,现在却毫发无损,自己也安然无恙。
看来,是杜涅的神奇药粉发挥了功效。她大概在自己受伤晕倒过去之后带着自己穿过了那扇门,回到了凡界之中。
如果影卫每次都趁自己防备薄弱的时候来偷袭,他可怎么办呐。
对了,杜涅呢?
“唐诃德,你醒了吗?”
她的声音及时响起。
“我醒了。”
“那我进来了。”
杜涅推开了门,她的手中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摆着一杯水,以及一个鲜红欲滴的、沾着水珠的苹果。
这是他之前买来放在冰箱里的。也得亏她能找得到。
唐诃德坐起身子,靠在床头,问道:
“你要给我削个苹果吗?”
杜涅把头扭向另一边去:
“这个苹果我洗的很干净了,可以直接吃。”
“让我猜猜,你——”
“可以直接吃。”
片刻后,唐诃德举着一整串没有断开来的苹果皮,得意洋洋地举起来展示给杜涅看。后者目瞪口呆,连连拍起手来。
“好耶。”
唐诃德把苹果切成两半,不过是从水平的方向切开来:
“你看,苹果这么切,里面有一颗五角星。”
“真的哎。”
杜涅接过了自己那半块,把苹果捏在手上,半天也没有送到嘴巴边上。唐诃德反倒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自己那份,满意地伸了个懒腰。
“怎么,你不喜欢吃苹果吗?”
“不啦。我只是觉得这个苹果是为你准备的,我不应该吃。”
“没关系,少吃半个苹果而已。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勉为其难吃掉了。”
唐诃德笑了笑,想从杜涅手里拿过苹果。她迟疑了一下,主动把苹果凑到了唐诃德的嘴边:
“啊——”
“啊——”
房间内相当安静。唐诃德简直可以听到他和她的心跳声。
她的呼吸不是很均匀,似乎有些事情萦绕在杜涅的心头,挥之不去。
“怎么了吗?”
“我害你受伤了。”
杜涅轻声说道。
“这没什么,我看这不是好的很快嘛。”
唐诃德掀起了自己的衬衫,衣物底下只剩下一点点疤痕,几乎比蚊子咬过的痕迹还轻微。
“万能灵药本质上是加速身体的自我恢复速度,会透支身体内的能量。接下来的日子,你可能会感觉特别疲惫,总是很想睡觉,吃的也会变多。”
杜涅解释道。
“这听起来简直和我平时的生活一模一样,”
唐诃德打了个哈欠,
“反正也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嘛。”
“这一切本来不应该发生的。”
杜涅低垂着眼睑。她的声音低沉而失落。
“是啊,都怪影卫和那什么三首圣君。如果它们不费劲追杀你,就不会死,怎么就不明白呢?”
“不说那种扫兴的东西了,”杜涅擦了擦眼角,说道,“你想知道我的导师给你写了什么回信吗?”
“什么?”
“她说,‘谢谢你帮助了我的弟子杜尔西内娅’,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召唤她的信使。”
“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
杜涅很认真地说道。唐诃德耸了耸肩:
“那就这样吧。”
一时无话。
说真的,唐诃德很享受这种宁静的气氛。他不愿意去想现在到底是几点,也不想自己是不是应该睡觉,光是和杜涅坐在一起,坐在一个房间里,他就能感觉到一阵小小的快乐。
“唐诃德?”
“嗯?”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要不你给我煮两个鸡蛋。”
杜涅先是立刻点了点头,然后有点失落:
“我……我不会煮鸡蛋。我不知道哪个是炉子。我也不知道要煮多长时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你知道牛虫,知道那什么三大定律。我们只是碰巧现在在凡界,发挥不出你的长处罢了。如果我们现在在你那边的世界,我想我会非常需要你的能力和知识储备的。”
“但我害你被影卫攻击!”
杜涅突然激动了起来。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是我自找的?我就喜欢玩命的感觉。如何呢?”
唐诃德认真地盯着杜涅的眼睛,稍稍提高音量,想打断杜涅的话题,但被她用更大的声音压制了回去:
“可我不希望你受伤。如果你继续这样保护我,你可能会死!”
“死。”
唐诃德回想起“师傅”的刀砍入自己的身体时那阵可怕的剧痛,光是回想起来也心有余悸。
“你真的很在乎我啊。”
唐诃德勾起嘴角,鼓起勇气,伸出手,擦去杜涅脸上的泪花。
“说真的,你出现在那里,就好像我的一辈子都是为了等待你出现在那里而做准备的。你为我的世界带来了颜色。在这之前,我的生活几乎完全没有意义,”
唐诃德柔声说道,
“但现在,我找到了自己的一点价值。保护一个女孩免受坏蛋的伤害。当我和影卫战斗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了一点成就感。这样是不是很傻,明明我压根没有解决问题,还是觉得自己做到了什么。”
“一点也不傻。”
“不傻吗?为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拿起霰弹枪。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挺傻啊。但是你很可爱。有这一点也差不多值得了。”
“这不值得。”
“还记得我说,你是个漂亮的鸟儿,而我是个猎人吗?我想我贪心的很,我不仅希望能把你留在身边,我还希望你永远为我一人歌唱。我觉得这不能算是感情,只能算是变态的占有欲。”
“你希望占有我吗?”
她的声音像银色的丝线那样震颤。
“从比喻和纯粹感情的立场上。我有些怀疑,我并不是直接从保护你身上得到快乐,”
唐诃德咳嗽一声,
“而是从欣赏保护你的我自己身上获取成就感。这么说的话,我可真是个自恋狂。动机不纯粹。”
“你经常这么对别人剖析自己的精神?”
“不常有。不过对你,我想我多少可以坦诚一点。我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
杜涅忽然打了个寒颤:“真冷啊。”
“窗户开着呢。如果很冷的话,今晚你可以在我房间睡一晚。”
唐诃德把脸颊羞红的杜涅搂在怀里,鼻尖磨蹭着她的长发:
“你闻起来像是融化的牛奶糖。姆啊姆啊姆啊姆啊。”
杜涅的后背贴着唐诃德的前胸,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胸膛里面心脏在有力地跳动。
少女对接下来的事紧张而带有一点点期待,但很快,唐诃德的呼吸平稳而沉静下来。
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