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停了下来，两人坠落在一条黑暗的街巷之中。杜涅和唐诃德完全找不着北了。
“我们这是给整哪里来了？”
唐诃德左右张望，周围的设施有一种复古的感觉，十分陌生。他召唤出自己的武器，警惕地问道。
“我总感觉这里有点熟悉……好像，我来过这里。”
杜涅凝视着两边的墙壁，自言自语道。
突然，她惊讶喊道：
“这里是伊里亚诺！这种建筑风格我认识，是我出生的地方！”
“你是说，这里是你的故乡？我们被你的伞卷到了超界？”
发生在唐诃德身上的事情已经太多，他正在习惯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的发生，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
他看了眼手机，没有信号，也发不出去信息。这在唐诃德原本的世界是几乎无法想象的事情。再没有比这更有力的证据了。
下一次，至少也得有个门或者类似的东西吧。被伞卷着飞到这里，算什么事呢？
自己之后一定要给那位贤者伊芙写封信，了解一下怎么才能减少这种糟心事。
杜涅指着远处有光亮的地方，示意两人去那边。
重新见到光明的一瞬间，唐诃德愣住了。
他看见兽人俯下身子，从哥布林厨师的手中接过一碗浓汤；
他听见远处半兽人孩童半兽半人的呜咽声，以及他的蹄子踩在石砖上的动静；
他闻到一股混杂着草木灰、油脂和硫磺的气味；
他的脚边突然被一团阴影掠过。那是一群骂骂咧咧的大胡子矮人，正抱团路过他的身边。
远处建筑物的尖顶上，一道绿色的身影转瞬即逝。
“这里是包容万千诸族的伟大城市，伊里亚诺。欢迎二位，人类，以及……”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音刹那间变得诡异、嘈杂和刺耳：
“对象名称未获取。”
“我认得这里，这里是市集；我也认得那个声音。它是‘镜子’，这座城市的统治者。”
“比起统治者，我更希望被称为所有平等公民的忠诚朋友以及城市公仆，杜尔西内娅小姐。”
唐诃德终于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那是一面小镜子，镶嵌在檀木镜框内，悬浮在他们头顶上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二人。
“奇怪，这里面只有你一个人的影子。没有我的。”
唐诃德拉了拉杜涅的袖子，小声说道。
“它刚才叫你什么来着？什么获取？”
“这一点也不好笑。你好？”
他试着对那面镜子挥手，但唐诃德仍旧一点也没出现在镜面中，其余的一切反映地如此精确，就好像他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一样。
唐诃德眨了眨眼睛，然后从虚空中拔出了自己的霰弹枪，对着那面镜子，开了一枪。
镜子被击中，瞬间爆裂了开来，闪着光的碎片飞的满地都是。
霰弹击出的清脆声响打破了这片区域原有的热闹气氛，附近立刻沉寂下来。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唐诃德，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和言语。
他们的模样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杜涅并没有阻拦唐诃德的动作。她同样好奇，“镜子”会对这样的行为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您好，平等公民杜尔西内娅。您需要任何帮助吗？”
又有一面魔镜出现在天空之中，声音热情而缺乏活人的气质，语气中完全没有对自己的一个同胞刚刚成为唐诃德枪下亡魂的悲哀与不满。
这次，它干脆彻底忽略了唐诃德的存在，连尝试性的努力都不做了。
平静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周边很快恢复了先前的喧闹，仿佛唐诃德从未开过那一枪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所有人都没见过枪？”
杜涅若有所思，轻声说道：
“‘镜子’是这座城市一切事务的基础，人们已经习惯了依赖它的反馈来行动。如果它没有反应，那就说明发生的事情无足轻重，不用担心。”
“平等公民，今天您想做些什么有益于平等事业的事情呢？”
杜涅想了想，主动拉起唐诃德的手：
“谢谢你今天带我逛街。作为回报，我也带你参观一下我的世界吧。”
“嗯，如果把这当做是某种沉浸式游乐园，那还不算太糟。”
唐诃德点了点头。他也对杜涅生活过的地方很感兴趣。
“镜子，带我们参观伊里亚诺。”
“正在为您计划最佳游览路线，平等公民。出行人数一人，对象种族人类，需要我为您预定路程的所有配套服务吗？”
“两个人。”
杜涅指正道。
“两个人类？我的镜子中只映照出了一位平等公民的英姿。需要我重新确认您的出行计划吗？”
“按照两个人类来预定。”
“伊里亚诺的平等不允许平等公民享受超过平等限额的平等，亲爱的平等公民。”
魔镜的声音柔和而有某种不容置疑的确定性。
“无非就是一人份的服务，能有什么大不了的？我看就不难为它了。”
杜涅摇了摇脑袋：
“你还是不太理解在这座城市，镜子提供的服务意味着什么。我的父母带我离开这座城市时，影卫还远在我们身后。”
“就按照一个人类的标准吧，”杜涅冲着魔镜说道，仰视镜面中冰冷的自己的倒影，“我们先去银行，接下来是大图书馆。最后，我想去看看五十六号平等社区。”
“已为您规划好最佳路线，请登上‘台阶’，我们现在出发。”
“台阶？”
“接下来，站得离我越近越好。”
杜涅一把拉过唐诃德的手，让他紧紧靠住自己的后背。这种过分亲昵的举止对唐诃德来说有些太意想不到了，他愣了一下。
下一刻，地面便发生了某种变化；他们脚底下的地砖开始颤动，随即脱离了地面，摇摇晃晃地托着二人，飞向天空。
“检测到‘台阶’的负载轻微超出正常值。平等公民，是否为您预约体型调节课程？”
杜涅涨红了脸，很想争辩一下是因为地砖上搭载了一个非法乘客，而不是因为自己的体重。
她抓着唐诃德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肚皮：
“肉没有那么多吧？”
“有点肉其实还挺可爱的。”
唐诃德安慰道。杜涅似乎从这话中获得了信心，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我说的银行是矮人开的，毕竟他们是最喜欢和金子打交道的种族嘛。那儿是这座城市的经济中心，我有笔存款就放在里面。”
“请注意您的用词，平等公民，”“镜子”的声音刹那间变得冷峻，打断了杜涅的话，“不平等言论记录一次，扣除个人信用分三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