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过后，林筱冉端着母亲炖的鸡汤，来到洛识云门外。
手举起又放下，反复几次，始终没有勇气敲门。
压抑的啜泣声穿过门，断断续续，听得人心碎。
“小布...你怎么就...怎么就这么离开我了...”
林筱冉小手一抖，汤碗险些落地。她靠着墙，感觉心脏被攥紧，疼得喘不过气。
小布是她在游戏里用的名字，也是洛识云对她的爱称。
她真的太可恶了。怎么能伤害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
只怪发现网恋对象是姐姐的冲击太大，吓得她死遁逃避。
门内哭声渐渐低了下去，林筱冉猜测，洛识云大概在看她们的聊天记录。
那些深夜的倾诉，互道早晚安的温暖，分享生活碎片的甜蜜，全都是真的。
洛识云的爱是真的，她的爱也是真的，但给的伤害也是。
犹豫许久，林筱冉敲了敲门。
“姐，我妈炖了汤，你开门喝一点吧。”
动静停下。几秒后，洛识云沙哑的声音响起。
“放门口吧，我等会儿喝。”
“姐...”
林筱冉还想说什么，却发现词穷。
她能说什么？告诉洛识云小布没死，只是变成了她的弟弟？
“我真的不饿，你走吧。”
洛识云的声音里带着疲惫。
林筱冉将汤碗放在地上。
“那我放这儿了，你记得喝。”
她转身离开，回到自己房间，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
该怎么办？
继续隐瞒？可看着洛识云为她的死如此痛苦，她良心难安。
坦白？可怎么说？
“姐，其实我就是小布，我没死，只是变成了你弟？”
荒谬。连她自己都无法接受的事，洛识云怎么可能接受？
尽管知道这些，林筱冉真的很惋惜，她和洛识云网恋在前，成为姐弟在后。如果没有变成女孩...
她猛地摇头，把这个危险想法甩出脑海。
不行，不可能。先不说她现在这副身体，单是家世这关就过不去。
洛家是豪门，她不能因为自己的感情耽误洛识云的终身幸福。
迷茫中，她摸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叶枫，她从小到大的死党。
“在？有事找你商量，老地方见？”
“？？？稀客啊，你不是说要戒酒吗？行，三点，老位置。”
下午三点，酒吧人还不多。
林筱冉走进去时，叶枫已经坐在他们常坐的卡座，面前摆着两杯啤酒。
“哟，这是怎么了？一脸世界末日的表情。”
叶枫挑眉，将一杯酒推到她面前。
林筱冉接过酒，一饮而尽，冰凉滑过喉间，却浇不灭心头的焦灼。
“我闯大祸了。”她哑声说。
叶枫坐直身体。
“说清楚，什么事？”
林筱冉舔了舔嘴唇，压低声音。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游戏里认识的那个妹子吗？谈了两年那个。”
“记得啊，软萌甜妹，声音能掐出水来。”叶枫点头，“你们不是约了昨天面基？怎么样，见光死还是天雷勾地火？”
林筱冉苦笑。
“都不是。我发现她是我姐。”
“噗——”
叶枫一口酒喷了出来，眼睛瞪得滚圆。
“什么？你姐？洛识云！”
他的声音太大了，引得周围几桌客人都看了过来。林筱冉连忙按住他。
“小声点！”
角落里，一个戴着帽子的身影微微一僵，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
叶枫压低声音，但脸上的震惊丝毫未减。
“你确定？洛识云？你那个温柔端庄的世交姐姐？她是游戏里那个天天跟你撒娇卖萌的甜妹？”
“确定。”
林筱冉痛苦地抓了抓头发。
“我亲眼看见她坐在我们约定的位置上，手机屏幕上是我们的聊天界面。”
“卧槽！”
叶枫努力消化着这个信息。
“所以你网恋了两年，结果发现对象是你姐？”
“是一年前才成为我姐。”林筱冉补充，“我们是先网恋，后成家人的。”
叶枫的表情变得复杂。
“那你昨天见面后怎么样了？”
林筱冉闭上眼。
“我跑了。脑子一热，给她发了条信息，说我被车撞了，快死了，然后就...”
“然后就真的被车撞了？”叶枫紧张地问。
林筱冉摇头。
“没有，但我醒来后...”
她顿了顿，还是没敢说出身体的变化。
“反正就是一团糟。现在洛识云以为小布死了，在房间里绝食伤心，我感觉自己真不是人。”
叶枫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
“其实你们又不是亲姐弟，你要是真喜欢她，干脆把事办了。”
“不可能。”林筱冉打断他，声音苦涩，“先不说别的，我现在给不了她幸福。”
“什么意思？”叶枫不解。
林筱冉没法解释二弟出走这件事，只能摇头。
“反正就是不可能。我现在只想弥补她，让她走出阴影，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又聊了很久，叶枫出了几个主意，但都被林筱冉否决了。
走出酒吧时，黄昏很美。她望着红霞，看见街对面站着道熟悉身影。
洛识云。
她脱下帽子，安静地看着林筱冉。
余晖落在白嫩的脸上，眼睛还红肿着，显得楚楚可怜。纯白连衣裙被风勾勒出极佳的身材曲线，单薄的腰肢，36D...
林筱冉心跳漏拍，声音局促。
“姐，你怎么在这里？”
她强装镇定地走过去。
洛识云哀怨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
“出来透透气。你呢？和叶枫喝酒？”
“嗯，聊点事。”
林筱冉不敢看她的眼睛。
“聊完了吗？我开车来的，一起回去吧。”
洛识云的语气平静，听不出情绪。
林筱冉点头，跟着她走向停车场。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
上车后，洛识云忽然开口。
“筱冉，你相信人死后会有来世吗？”
林筱冉手指一颤。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洛识云握着方向盘，视线透过后视镜观察林筱冉的反应。
“我有个很重要的人昨天离开了。我在想，如果真有来世，我们还能不能再相遇。”
林筱冉感觉喉咙被卡住了，半晌才挤出声音。
“姐姐这么优秀，那个人一定很舍不得你。”
“是吗？”洛识云轻轻笑了笑，笑声里带着林筱冉听不懂的情绪，“可他还是离开了啊。”
车停在楼下。洛识云没有打开车门锁，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林筱冉。
“筱冉，如果一个人骗了你，但他有苦衷，你说该原谅吗？”
林筱冉心怦怦跳，她避开洛识云的目光，低声说。
“我不知道。但如果是善意的谎言，或许可以给一次机会？”
洛识云看了她很久，久到林筱冉想要逃走，才缓缓点头。
“你说得对。那就给一次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