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林筱冉走进浴室，简单冲了个澡。
擦身体时，她看向镜子，抹去表面水珠，里面的人五官柔和，皮肤白皙，很大，很润。
是她，又不是她。
最近工作太忙，很多事都顾不上。
老板说好的双休，可“客户电话”总是不断，她只能被迫加班陪聊。
洗澡是不多的放松时间。沐浴露是洛识云用过的，闭上眼睛，她享受着，气味浸染每一寸神经的感觉。
喜欢，安心，但不能被看见，只能偷偷的。
“筱冉？”
敲门声响起，林筱冉慌忙抓过浴巾裹住。
“谁？”
“是我。”
是洛识云。
林筱冉心跳加速。她清了清嗓子：“姐，有事吗？”
“等会儿能陪我去酒吧吗？”洛识云的声音有些闷，“我心情不太好。”
林筱冉手指收紧。
她知道洛识云为什么心情不好，没敢拒绝。
“我洗好就来。”
“嗯，我等你。”
脚步远去。林筱冉靠在瓷墙上，背后冰凉沁入。
她欠洛识云的。如果陪伴能减轻痛苦，她愿意。
换好衣服，推开门，林筱冉愣住了。
洛识云站在走廊，黑色的吊带长裙，隐约能看见小腿线条。她化了淡妆，美得让人心慌。
林筱冉声音干涩，移不开视线。
“姐，你穿这件去酒吧？”
洛识云转了个圈，笑容浅浅。
“怎么，不好看吗？”
“不是不好看...”林筱冉耳根发热，“是太好看。酒吧里不安全。”
洛识云走近，飘来香水味。茉莉+雪松。
林筱冉记得，这是“软萌草莓”最喜欢的款式，她说过以后见面，只要闻一遍就不会忘掉。
如今终于闻到了。
“没事的，”洛识云将她的思绪拉回，“等会儿我挽着你，别人就知道我们是一起了。”
她说得自然，仿佛这提议再平常不过。
林筱冉张了张嘴，最终没能反驳。
“对了，”洛识云忽然凑近，指尖碰到她，“筱冉，你最近皮肤好像变好了？用了什么护肤品？”
太近了，能看清洛识云的泪痣，闻见她呼吸的暖香，明明没喝酒，却很醉人。
林筱冉后退半步，胡乱找了个借口。
“可能是刚洗好澡，皮肤状态好吧。”
洛识云的目光在她脸上扫过一圈，笑了笑，没有追问。
“走吧，我开车。”
————
酒吧里灯光迷离，林筱冉被洛识云拉着在角落坐下。
她想喝果汁，洛识云却点了两杯威士忌。
“姐，我不能喝。”
“陪我喝一点，”洛识云打断她，声音放软，“就一点，好吗？”
那双眼睛在灯光下发亮，眼圈微红。
林筱冉心软，拒绝的话没说出口。
酒来了。洛识云端起酒杯，轻轻碰了碰：“干杯。”
“干杯。”
酒液滑过，林筱冉不常喝烈酒，肚子开始抗议。
“姐，别喝了，这酒伤身体。”
她伸手去抢，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顿住了。
洛识云的手很凉，皮肤细腻。
林筱冉触电般收回，装作无事。
“你在担心我？”
洛识云侧头看她，语气里带着俏皮。
“当然了，你是我姐。”
林筱冉低下头，避开那道视线。
“只是姐姐吗？”
声音太轻，林筱冉没听清：“什么？”
洛识云摇摇头，将杯中的酒饮尽：“没什么。”
时间在酒精中模糊。林筱冉感觉头越来越沉。
她勉强解锁手机，看了一眼——晚上十一点二十七分。然后，世界陷入黑暗。
林筱冉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
头很痛，她强撑着坐起，身上盖着一件外套。
姐姐呢？
环顾四周，酒吧里人少了许多。
洛识云坐在对面，拿着她的手机。
屏幕的光映在洛识云脸上，她表情平静，指尖滑动，一下，又一下。
林筱冉浑身发凉。
她的手机里，有小布的账号。聊天记录，照片，都在那里。
“姐...”
她沙哑开口。
洛识云抬起头，林筱冉看见了她眼中的泪水，将落未落。
“醒了？”
洛识云声音很轻。
她把手机放到桌上，推到林筱冉面前。
林筱冉不敢去接，也不敢看洛识云。
可预想中的质问没有来，洛识云站起身，收拾好心情。
“我们该回家了。”
“姐，我...”
林筱冉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你喝醉了，”洛识云打断她，语气温柔，“有什么话，等清醒了再说。”
她走过来，扶住林筱冉的手。
两人走出酒吧，夜风扑面。
林筱冉的醉意被吹散了些，她想问洛识云看到了什么，想说对不起。
可当她看向洛识云时，所有的话都卡住了。
洛识云在哭。
没有声音，眼泪安静地往下掉。路灯下，她的脸亮晶晶的。
“姐，”林筱冉慌了，想替她擦掉眼泪。
洛识云握住她的手，轻轻摇头。
“别说话，”她低声说，“就这样，陪我走一会儿。”
她们就这样沉默地走着，穿过深夜的街道。
洛识云握得很紧，像是怕她消失。
到了停车场，洛识云拉开后座门：“你坐后面吧，我怕你晕车。”
林筱冉乖乖听话。洛识云却没有去驾驶座，而是跟着坐进来，关上车门。
密闭的空间里，空气变得黏人。
“姐？”林筱冉不安地动了动。
洛识云没有回答。她侧过身，静静地看着林筱冉。
眉眼，鼻梁，嘴唇...想要将这张脸刻进骨子里。
她抱住了林筱冉。
林筱冉僵住了。
洛识云的呼吸落在颈侧，温热，带着酒气。
“我找到了，”洛识云低声说，声音闷在她的肩头，“我找到你了。”
林筱冉的心跳停了两秒。
“姐，你醉了。”
她想推开洛识云，却发现手在发抖。
“我没醉。”
洛识云抬起头，眼眶通红，眼泪又涌了出来。
“让我靠一会好不好？等会儿代驾来了，我们就回家。”
感受到怀中的颤抖，林筱冉犹豫着搂住了她。
一分钟的呜咽后，是她接连不断的倾诉。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布。”
“我不在乎你骗我，不在乎你是谁，只要你活着，好好的就行。”
“我真的、真的，好害怕，还好真的是你，还好一切都不算太晚。”
...
洛识云哭得很用力，林筱冉搂得更紧了些。
她很想说对不起，很想坦白，承认身份。
可还是没能说出口。
她们是姐弟，洛叔叔会同意吗？她会介意自己变成女孩吗？
这些林筱冉都不知道，只能一点点试探、摸索。
在答案明朗前，林筱冉不敢承诺什么，她怕给不了...
十五分钟过去，发泄完，洛识云恢复了往日的距离感。
“今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你喝醉了，我也醉了，说了胡话。”
林筱冉看着她，喉咙发紧，最后点点头。
代驾很快来了。车缓缓驶入夜色。
洛识云看着窗外，林筱冉偷偷看她，看见她悄悄抬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痕。
那一刻，林筱冉很想抱住她。
她知道，洛识云要的不是匆忙的坦白，而是真心的选择。
而她，还没准备好。
车停在洛家别墅外。洛识云下车，为林筱冉打开车门。
“小心点。”
林筱冉下车时，洛识云稳稳扶住她。两人贴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谢谢姐。”林筱冉低声说。
洛识云笑了笑，松开手：“早点休息。”
“你也是。”
她们走进家门，一起上楼梯，在走廊分别。
林筱冉回到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她拿出手机，点亮屏幕。
锁屏壁纸是她和“软萌草莓”的聊天记录。那句“我爱你”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
她打开小布的账号。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
「宝宝，我被车撞了，好痛。对不起，只能下辈子爱你了...」
下方是“软萌草莓”发来的未读消息。
「小布？你别吓我！」
「你在哪里？告诉我你在哪里！」
「求求你，回我一句话，就一句...」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会死...」
「等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最后一条的时间，是凌晨三点，洛识云一夜未眠。
...她真的很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