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林晚骤然睁大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嘴唇。
“我是沈清。”
这四个字像带着魔力，瞬间抽走了她周遭所有的空气，心脏在短暂的停滞后开始疯狂擂动，咚咚咚，撞得胸腔生疼。手指悬在冰冷的屏幕上方，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通过？还是不通过？
脑子里一片混乱。昨晚的碎片、今早的沉默、苏晓的追问……所有画面搅在一起。但指尖却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在理性做出判断之前，已经轻轻点下了那个绿色的“通过”按钮。
“叮”的一声轻响，提示添加成功。
沈清的头像——那片静谧的深蓝，瞬间出现在了聊天列表的最顶端。
林晚像被烫到一样把手机反扣在胸口，大口喘了几下气。黑暗里，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依旧狂跳的心。几秒钟后，她才鼓起勇气，重新拿起手机。
聊天界面干干净净，只有系统提示的“你们已经成为好友，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该说什么？
无数个念头飞闪而过。问昨晚？问为什么加我？问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每一个都显得那么莽撞，那么不合时宜。手指在输入框上方犹豫了无数次，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最后，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她只发出了一句最安全、最习惯、却也最疏离的：
林晚：[沈老师好。]
发送出去。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盯着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几秒钟，几分钟？她不确定。就在她开始怀疑沈清是不是已经睡了，或者根本不想回复时，屏幕亮了。
沈清：[嗯。]
沈清：[昨晚谢谢你。衣服我洗好了，明天拿给你？]
看到“昨晚谢谢你”几个字，林晚脸颊一热。但后面那句关于衣服的话，又让她莫名地松了口气。很平常，很客气，就像处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邻里相助。那种让她心慌意乱的暧昧和追问，似乎并没有出现。
也许……昨晚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沈老师只是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或者觉得尴尬，所以想尽快把借宿和借衣服这件事处理干净。
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下来，连带心里那点隐秘的期待也悄然回落，化作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她回复：
林晚：[好的，不着急。沈老师您太客气了。]
很礼貌，很得体。她甚至觉得自己表现得不错。
然而，就在她这条消息发出后的下一秒，沈清的新消息几乎是紧跟着跳了出来：
沈清：[你家沙发睡着不太舒服吧？]
林晚一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关心？还是随口一提？
还没等她琢磨出个所以然，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沈清：[床很舒服。]
“轰——！”
林晚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从脚底窜上头顶，整张脸瞬间爆红，连耳朵和脖子都烫得吓人。她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砸在脸上。
床……很舒服？
她……她怎么知道的？！她不是醉了吗？！难道她……她记得？记得自己把她抱到床上？记得睡在那里？
这几个字像带着火苗，烫得她指尖发麻，大脑一片空白。羞耻、慌乱、还有一丝被窥破秘密的难堪，瞬间将她淹没。她蜷缩进被子，把滚烫的脸深深埋进枕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行字带来的冲击。
她该怎么回？承认沙发不舒服？那不等于承认自己故意把床让给她？说“您喜欢就好”？太奇怪了！或者说“您记错了”？更显得欲盖弥彰！
手指在屏幕上悬空了足足一分钟，她才颤抖着，打出一句毫无底气、连自己都觉得蠢透了的回复：
林晚：[……还好。沈老师您休息得好就行。]
发送。然后立刻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好像这样就能阻断一切。
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沈清没有再回复。聊天界面停留在了她这句蠢话上。
林晚躺在黑暗里，睁着眼睛，了无睡意。“床很舒服”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脑海里盘旋。沈清……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单纯的陈述，还是……某种暗示？她平静的外表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心思？
这一夜，注定又在辗转反侧中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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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阳光正好。林晚被苏晓从图书馆硬拽出来，在操场边的树荫下“放松心情”。苏晓还在对沈清夜不归宿的事耿耿于怀，变着法子套话。
“林晚，你真觉得我姐是喝醉了？”苏晓一边吃着冰淇淋，一边狐疑地打量她。
“我……我猜的。”林晚低着头，用脚尖碾着地上的小石子。
“猜得那么准？”苏晓凑近，突然伸手去挠她痒痒，“快说！是不是有什么内幕消息瞒着我！我可是你最好的闺蜜！”
“啊！没有！真没有！”林晚最怕痒，一边躲闪一边笑，脸都憋红了，“苏晓你别闹！”
两人笑闹着，林晚被苏晓追着倒退了几步，一不留神，撞上了一个人。
“对不起……”她慌忙转身道歉，声音却在看清来人时戛然而止。
沈清就站在她们身后不到两步远的地方。她似乎刚从行政楼那边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浅米色的纸质手提袋。她今天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烟灰色长裤，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眼镜，看起来清爽又斯文，完全是平日里那位温和严谨的沈老师模样。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她身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林晚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僵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昨夜的微信，那句“床很舒服”，瞬间涌入脑海，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刚才还张牙舞爪的苏晓，在看见沈清的瞬间，像是被按下了静音和定格键，所有动作和表情都僵住了。她迅速站直，把手背到身后，脸上嚣张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种小动物见到天敌般的、努力装出来的乖巧和心虚，小声喊了句：“姐。”
沈清的目光先落在林晚通红的脸颊和无处安放的手上，镜片后的眼神似乎微微动了一下，随即才转向像鹌鹑一样缩起来的苏晓，淡淡地“嗯”了一声。
然后，她重新看向林晚，语气自然平静，仿佛只是路过偶遇，随口一提：
“林晚，衣服洗好了。你看什么时候方便来拿？”
她的声音不高，在午后的微风和远处的操喧闹声中显得很清晰。
林晚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她能感觉到旁边苏晓瞬间投来的、近乎实质的探究目光，像X光一样在她和沈清之间扫射。
“啊……随、随时都可以，沈老师。”林晚的声音有点发紧，不敢看沈清，更不敢看苏晓。
“好。”沈清点了点头，似乎思考了一下，“那放学后？还是你定个时间告诉我。”
“放、放学后就行。”林晚只想快点结束这令人窒息的对话。
“嗯。”沈清又应了一声，目光似乎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一秒，然后才对苏晓说，“别总缠着林晚玩，记得把作业写完。”
“知道了，姐。”苏晓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沈清没再多说，对两人微微颔首，便提着那个装着衣服的袋子，转身朝教职工宿舍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挺直，步伐从容，很快融入了校园的人流。
直到沈清走远，苏晓才猛地抬起头，一把抓住林晚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里面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和发现了惊天秘密的兴奋。
“衣服？！什么衣服？！”苏晓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充满了力量，“林晚！你给我老实交代！我姐为什么要还你衣服？！她昨晚——是不是在你那儿？！那衣服是不是她的？！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林晚看着苏晓灼灼逼人的目光，脑子里嗡嗡作响。
完了。这下，真的解释不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