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白驹过隙,积累了两周的汗水与期待,终于迎来了高知赛马场的新马赛。
风间瞬站在略显简陋的赛场围栏边,双手插在兜里,故作轻松地左右张望。地方赛场,确实没法跟中央的繁华盛况比。稀稀拉拉的观众席,简单的基础设施,连带着解说和实况的声音都透着一股子有气无力,仿佛三天没吃饭,例行公事地介绍着即将出场的马娘们。
几分钟前,风间瞬与春乌菈菈在休息室准备:
「乌菈乌菈~出道♪」
「乌菈乌菈出道♪出道呀!」
风间说:「你心情真好啊!」(内心:不知道为什么好奇怪呀?尤其是这句话)
「因为因为,我可以出道了呀!出道可是很厉害的!」
「要是出道的话,就可以跑更多的比赛了吧!」
「我最喜欢跑步了!」
「所以特别特别开心!」
「而且,我觉得自己现在比以前要厉害的多了!」
「与训练员进行了那么多次“比试”,我一次都没有输过嘛!」
风间说:「啊哈哈……」(内心:不对!有一股神秘力量!)
「所以我觉得,今天我肯定能拿第1名的!」
「不!应该是绝对!我绝对会拿下第一名的!」春乌菈菈蹦了一下,「我出发了!」随后出拳,大声「噢」了一下。
时间拉回现在,比赛即将开始。
实况(依旧半死不活):「虽然天灰蒙蒙的,但高知赛场的天气状况还算良好,马场状态为‘良’(指赛道状况,良表示干燥适中,利于发挥)。」
解说(同样懒洋洋):「希望天公能赏脸啊。」
实况:「人气第3是这位选手——」
解说:「……」
虽然整个赛场只有六位马娘参赛,堪称迷你阵容,但解说和实况依旧坚守着职业的底线。在人气投票(赛前观众和专业人士对选手获胜可能性的预测排名)上,3号闸的春乌菈菈只排在第3人气,而6号闸的三炮更惨,垫底的第6人气。显然,没人看好这两个「新手」。
观众席上,风间瞬的目光紧紧锁定赛道。他压低声音,带着点专业人士的腔调对旁边的夜晴分析道:「1000米,泥地(指比赛在沙土质地的跑道上进行,区别于草地赛道)……短途冲刺,节奏和爆发力是关键。」
夜晴抱着笔记本,频频点头:「嗯嗯…分析得头头是道。虽然你这个人吧,看起来挺猥琐的,而且还挺恶心,」她话锋一转,带着点意外,「但没想到专业知识这么扎实,果然人不可貌相呢。」
「……」风间瞬嘴角抽搐,强行忽略前半句,转移话题,「所以,投资我,你是对的!眼光精准!对了,」他压低声音,带着点小算计,「你看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是不是该考虑把那个三炮给……」
话音未落,仿佛心有灵犀,赛道闸门前的三炮猛地转过头,两道锐利如刀的目光「唰」地射向观众席的风间瞬!
风间瞬被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凝视」吓得一激灵,差点跳起来:「我去!千里耳啊?隔着这么远都能听见?!」
没等他吐槽完,实况的声音终于拔高了一点:「入场结束——选手已经做好起跑准备!」
啪嗒!六道闸门几乎在同一瞬间弹开!
轰——!
比赛正式开始!
六位马娘如同离弦之箭,猛地从闸门中冲出!泥地上瞬间扬起细小的烟尘。
实况:「比赛正式开始!选手们起跑整齐划一,非常漂亮!」
解说(难得精神了点):「大家的注意力都很集中!看来这是一场值得期待的精彩比赛。」
风间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春乌菈菈起跑并不算快,位置居中偏后,夹在其他马娘中间。她的起跑,嗯——风间瞬现在能做的,就是在心里疯狂呐喊:「加油啊!乌菈菈酱!稳住!按计划来!」
赛程过半,弯道刚过。局势突变!
排在靠后位置的三炮,眼中闪过一丝不服输的倔强。「哼,就这速度?太简单了!」她心中冷笑,双腿骤然发力,强大的瞬间加速能力爆发(末脚爆发力初显)!只见她如同黑色的闪电,在直道上连续超越前面的对手,几个呼吸间就强势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她甚至还有余力,在高速奔跑中侧过头,精准地朝观众席上的风间瞥去一个极其不屑的眼神,意思再明显不过:「废物训练员,看到了吗?没你我也行!」
而此时的春乌菈菈,似乎受到了其他马娘节奏的影响,位置非但没有提前,反而有进一步落后的趋势,眼看着就要掉到队尾了!夜晴在旁边看得手心冒汗,紧张地抓住围栏:「糟了糟了!乌菈菈酱落后了!」她下意识看向风间瞬,却发现这位刚刚还「专业分析」的训练员,此刻竟然紧闭双眼,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喂!你……你闭上眼睛干嘛?」夜晴急道。
风间瞬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说:「紧张?不存在的。闭上了眼睛,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夜晴瞬间无语,「不是大哥!你心烦你还来赛场干啥?在家躺平不是更清净?」
风间瞬猛地睁开眼睛,脸上写满了理所当然:「那不行!我怕错过重要时刻!万一——我是说万一,乌菈菈酱天神下凡,绝地反超,逆袭夺冠!我这个当训练员的要是不在场见证,那才是真正的、无法挽回的、心烦到原地爆炸的时刻!懂吗?」
「也是……」夜晴被他这套歪理说得一愣,但马上又指向赛道,「可是!你看她的排名也太落后了吧!都快垫底了!」
「你不是记者吗?」风间挑眉,带着点dg般的狂热,「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爆冷’(指不被看好的选手意外获胜)吗?比赛不到最后冲刺阶段,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尤其是泥地短途赛,后程发力才是王道!」
不久,马娘们已经如同疾风般冲过了最后一个弯道,进入了决定胜负的最后200米直道冲刺区!
风间瞬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紧紧锁定那个粉色的身影,内心飞速盘算:「前面的路程,她一直处在相对靠后的位置,没有陷入前排的激烈卡位战(位置取位),受到的干扰最小,体力消耗控制得很好,把大部分‘脚力’(指马娘的体力储备)都留到了最后!现在,就是引爆的时候!冲刺吧!乌菈菈酱!把你积攒的力量,全部爆发出来!【隐衣】(指比赛中前期保持隐蔽位置,避免消耗),然后【满怀期待地起跑吧!】(看见附近的优俊少女会少量恢复体力)!」
仿佛听到了风间内心的呼唤!
赛场上,只见一直处于队伍后方的春乌菈菈,身体猛地前倾,小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能量!
「啊!——啊啊啊!——啊!」
她口中发出短促而有力的呼喊,步频(单位时间内迈步的次数)骤然提升!每一步蹬踏都显得更加有力!那粉色的身影瞬间化作一道疾驰的流光,速度以肉眼可见的幅度飙升!
超越!
她轻盈地从外道掠过一位对手!
再超越!
强大的加速度让她在内道又挤过一人!
她的名次像坐了火箭一样飞速蹿升!
而另一边,领跑了大半程的三炮,此刻却尝到了经验不足的苦果。前期为了甩开对手、为了向风间瞬「示威」,她过早地、毫无保留地使用了全力冲刺(先行策略执行过头),此刻体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她的速度无可挽回地慢了下来,双腿如同灌了铅。刚才还如闪电的他,此刻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一个又一个对手超越,名次从令人瞩目的第1名,断崖式地跌落到第4名、第5名…她的脸上写满了错愕、不甘和深深的疲惫。
最后几十米!冲刺!
赛场上只剩下最激烈的喘息和踏地声!
观众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条越来越近的终点线上!
冲线!
刷——!
六道身影几乎不分先后地冲过了终点线,带起一阵烟尘!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寂静后——
实况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终于不再是那副半死不活的腔调:「……第、第1名是……4号选手!(女娘名)第2名……春乌菈菈!与第一名相差3身位(赛马术语,指前后马身长度的差距,3身位约等于6米)!」
「什么?!」
如同被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胸口,风间瞬瞬间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血色「唰」地褪去,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噗通」一声瘫坐在观众席冰冷的地面上。「怎……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沙哑。刚才还意气风发、坚信能爆冷夺冠的骄傲,此刻被现实无情地击得粉碎。巨大的失落和自责像潮水般涌来,几乎将他淹没。他甚至感觉到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几滴不争气的眼泪差点就要夺眶而出——为了乌菈菈的遗憾,更为了自己这个「训练员」的失职。
然而,赛场上,那个粉色的身影停下了奔跑。她没有像风间瞬那样失落,甚至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沮丧。春乌菈菈大口喘着气,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但那双粉色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无比兴奋和满足的光芒!她扬起灿烂的笑容,用力地向观众席挥手,尤其是朝着风间瞬的方向,使劲地挥动着小手,仿佛她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训练员先生!米贴米贴!(快看快看)乌菈菈拿了第二名!」她欢快的声音穿过赛场,清晰地传来。
风间瞬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隔着铁栅栏,声音还有点发哽:「可是……我们目标是第一啊……」
春乌菈菈连忙摆摆手,笑容依旧耀眼夺目:「没关系呀!我感受到比赛的刺激了!真的——好刺激!好开心!跑步,最棒了!」她的快乐纯粹得不掺一丝杂质,那「扑通扑通」的心跳声,此刻仿佛是为这场奔跑本身而欢唱。
看着眼前女孩毫无阴霾的笑脸,听着她发自肺腑的快乐宣言,风间心头那股沉重的失落和自责,竟神奇地被冲淡了许多。一股暖流夹杂着新的决心涌上心头。他被深深地触动了。
「所以!」春乌菈菈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眼中重新燃起火焰,「我想要去特雷森学园!去那里,追求更高的刺激!拿下更多的第一!」
「嗯!」风间说,「我帮你!我们一起努力!」
两人隔着冰冷的铁栅栏,不约而同地伸出拳头,在空中轻轻碰了一下。这个简单的动作,瞬间消除了栅栏的间隔。风与粉毛,训练员与马娘,在此刻心意相通。一次到达(终点),正是为了下一次更耀眼的出发!
与这份温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赛场另一端的孤寂。三炮扶着膝盖,大口喘着粗气,汗水顺着发梢滴落在泥地上。她看着计分牌上刺眼的「5」(第五名),胸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情绪在心底翻涌——苦涩、不甘、还有一丝让她烦躁的失落。她握紧了拳头,却不知这怒火该向谁发泄。
再抬头看向风间瞬和春乌菈菈那边时,正好看到他们碰拳的温馨一幕。这画面像根针一样刺了她一下。「二货!」她几乎是咬着牙,低低地、恨恨地吐出这两个字,然后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赛道,冲进了通往场外的通道。背影倔强而孤独。
夜晴一直关注着三炮,看到她情绪不对跑开,心里一紧,连忙追了上去:「三炮!等等!」
普通人怎么可能跑得过马娘?但奇怪的是,夜晴竟然真的在通道出口追上了她。不知是三炮放慢了脚步,还是夜晴爆发了潜力。
夜晴一把拉住三炮的胳膊,三炮猛地转过身,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汗水和…泪痕?没等夜晴开口,三炮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头扑进夜晴怀里,嚎啕大哭起来:「呜哇……那个风间大混蛋!坏蛋!坏人!二货!」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鼻涕糊了夜晴一身。更让夜晴意外的是,三炮一边哭一边含糊地念叨着:「‘专属训练员’…‘专属训练员’…烦死了!脑子里全是这个!」
夜晴瞬间明白了什么,抱紧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心想:「必须得让你俩和好了!再这样互相怄气下去,非得闹出大问题不可!」
「可是……」三炮抽噎着,声音委屈得像被抛弃的人,「不是你先……你先抛弃了人家吗……」这话像是戳中了她心底最深的委屈和后悔,哭得更凶了,「我错了……呜……」
夜晴把她搂得更紧,声音温柔而坚定:「没事没事,有我在,有我在呢。哭出来就好了……」
夕阳的余晖洒在通道口,映照着相拥的两人。远处赛场的喧嚣渐渐平息,只剩下三炮压抑不住的哭声和夜晴轻声的安慰。风间瞬站在赛场边,看着春乌菈菈接受着虽败犹荣的欢呼,又望向通道口的方向,心情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