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
两口。
三口……不对，是四口。杏面无表情地解下腰间那只陈旧的葫芦，仰头灌下一大口苦涩的液体。
咕嘟——
那是特制的「清心酒」。
对于在刀尖上舔血的侠客来说，这种浓缩了数十种提神草药的酒水是维持清醒的救命稻草，也是透支生命的毒药。她已经连续数日未曾合眼了。
作为叶家“少主”的贴身暗卫，即使是在这春寒料峭的深夜，她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
她那一头如霜雪般的银色短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深紫色的紧身夜行衣完美勾勒出她矫健的身姿。
虽然肉眼什么都没看见，但那双殷红如血的赤瞳猛地收缩。
——有人！
咻——！
破空声混杂在风声中，微不可察。
杏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了反应，她猛地向侧面一滚。
叮！
一枚漆黑的透骨钉擦着她的鬓角飞过，深深钉入了她刚才所在的廊柱上。
杏反手拔出短刃，正欲向暗器飞来的方向斩去——
「……你看起来很累啊，阿杏。」
一个戏谑的女声，突兀地从她背后响起。
杏心头一凉。
完了。被绕后了。
然而，预想中的致命一击并没有到来。月光拨开云层，照亮了那个蹲在屋檐上的身影。
「不行哦，阿杏。你的警觉性退步了呢~」
「……是你，殇。」
杏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手中的短刃也归了鞘。
「没错！超级无敌可爱的殇大人，平安归来！」
少女从屋檐上轻巧地跳下，像只猫一样落地无声。
她扎着活泼的浅栗色侧马尾，身上穿着紫衣短褐，脖子上那条天水碧的云纱长巾随风飘逸，显得元气满满。
「……太慢了。」
「诶？阿杏是在撒娇吗？因为人家不在所以寂寞了？」
「并不是。少主因为你逾期未归，已经发了好几次火了。」
「啊哈哈……抱歉抱歉。毕竟监视宋家那群老狐狸很麻烦嘛。乖啦乖啦，摸摸头。」
殇笑嘻嘻地凑过来，那双湛蓝色的大眼睛里满是笑意，伸手揉乱了杏的银发。
「嗯——！阿杏身上有股好闻的味道，让我充充电。」
「……放手。你很重。」
虽然嘴上说着嫌弃，但杏并没有推开她。直到殇心满意足地松开手。
「好了！那我先去跟少主汇报宋家的情报……」
「不行。我有事要先告诉你。」
「嗯？怎么了？这么严肃。难道是少主又闯祸了？」
杏沉默了片刻，那张万年冰山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难以启齿的表情。
「少主……那个药的副作用，彻底发作了。」
呼——
一阵夜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死一般的寂静。
「……哈？副作用？那个少主为了练成绝世武功而吃的『转生丹』？」殇瞪大了眼睛，「还能有什么副作用？难道少主走火入魔了？」
杏摇了摇头，赤瞳中闪过一丝复杂。
「不。少主的身体……彻底变成了『纯阴媚体』。」
「……那是啥？」
「简单来说，就是……少主变成了女人。而且，如果不定期和女子**，就会因为欲火焚身而死。」
「……」
「……噗。」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本子剧情啊！那个一心只想变强、最讨厌被当成娘娘腔的少主，现在变成了离不开女人的女人？噗哈哈哈哈！」
殇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但笑着笑着，她发现杏的表情依然像石头一样僵硬。
殇的笑声渐渐消失了。
「……喂，你是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少主的精神状态很不安定。他……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
殇抱着头蹲了下来，一脸崩溃。
「啊啊啊！我就知道！那个云游方士给的药肯定有问题！少主也是，平时那么精明，怎么会乱吃那种药啊！」
「那是为了……改变体质，不再受人欺凌。」
「那也不能变成这种……这种只要被碰一下就会发情的体质啊！这要是传出去，叶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杏叹了口气：「我会去寻找压制药性的方法。这段时间，少主就拜托你了。」
「……你是想一个人把麻烦事都揽下来吧？」
「我是为了少主。因为，我是少主的影子。」
「……行吧。你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少主的。」
殇看着杏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看向那座灯火通明的主殿。
「唉……最讨厌女人的少主，变成了最女人的女人……这下可热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