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下午。
叶府后花园。
我正心情大好地在园中漫步赏花。
「花儿开得很美呢,少爷。」
「啊啊,这木兰花开得真好。还好我换了园艺师。」
最近,我的心情一直很平和。
或许是因为压制金蕗的计划进展顺利,让我找回了一点身为“支配者”的自信。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一朵盛开的花瓣,指尖感受着那细腻的触感。
「……啊,少爷。家主大人来了。」
杉杉突然紧张地拉了拉我的衣袖。
「不必多礼,你们继续。」
长姐不知何时站在了我们身后,正负手而立,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我们。
「长姐,近来可好?」
「溯儿,你最近心情不错啊。」
「是,托您的福。」
我转过身,露出了乖巧的笑容。
「我想今天将这些花送到金蕗殿下那儿去。您看,这花儿开得多美。」
「哦?看来你同金蕗殿下相处得很好啊。」
长姐满意地点了点头。
「金蕗殿下是位风趣之人,照顾她不会感到无聊。今后我会同她进一步加深关系,和睦相处的。」
我撒了个谎。
其实我只是在享受欺负她的乐趣罢了。
「嗯,就拜托你了。万万不得有失礼节。」
长姐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一丝我看不太懂的深意。
「若要送花,最好也精心挑选个花瓶。金蕗殿下一定会开心的。」
「是,我正打算去津州挑选个珍品回来。」
「这想法不错。不愧是我的弟弟。」
聊了一会儿后,长姐便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长姐还是关心我的。她特意过来,就是为了确认我有没有好好完成任务吧?
然而,这份暖意并没有持续太久。
回程的路上,我的轿子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
我掀开帘子,有些不悦。
「少主,属下有要事禀告。」
跪在轿子外面的,是明镜。
他的战马在一旁喘着粗气,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让其他人退下。」
明镜看了一眼杉杉,沉声说道。待闲杂人等退去后,明镜抬起头,脸色阴沉得可怕。
「属下就直说了。」
「前些日子的议事上,家主大人在诸位重臣面前,做了如下声明。」
「『我将择日迎接我的侧妃季婉进城,并将其安置于凤仪宫。』」
「……」
「…………什……」
我愣住了。
手中的折扇“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说什么蠢话……。我可没听过此事。」
我的声音在颤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属下惶恐。听说议事在少主到场之前便已开始了。不知是否是为了避开少主才如此安排的。」
「……季婉,就是家主大人最爱的那位侧妃吗……?」杉杉小声问道。
「正是。」
「……而且,家主大人还说了这样的话。」
明镜继续补刀,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
「『季婉是我嫡子的生母。她的身份与正妃无异……不,各位要将她视为比正妃更为尊贵的存在。』」
轰——
我的脑海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
天旋地转。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一瞬间冻结,冷汗浸透了衣衫。
季婉,那个出身低微、病怏怏的女人。
那个生下了长姐嫡子、威胁着我继承人地位的女人。
我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以为只要她病死,叶家的一切迟早是我的。
可现在,长姐竟然要给她比正妃还要尊贵的待遇?
这不就相当于昭告天下,叶家的女主人是季婉吗?
更重要的是——
长姐骗了我。
她让我去照顾金蕗,去搞什么外交,其实只是为了支开我!
为了不让我阻挠她迎接那个女人进城!
「少爷!您怎么了?少爷!」
杉杉焦急的呼喊声在耳边回荡,但我却听不真切。
我瘫倒在地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原来如此。
原来我在长姐眼里,不过是一个可以随意摆布、甚至需要防备的棋子吗?
「……我真是……愚不可及啊……!!」
我抓着地上的泥土,指甲崩断,鲜血淋漓,不可原谅。
不可原谅!「少爷!您冷静点!少爷!」
杉杉哭着扑上来,紧紧抱住我的手臂,试图让我平静下来。
「滚开!吵死了!」
我猛地一挥手,狠狠扇在了杉杉的手背上,啪!
一声脆响。
「别总贴我这么近,烦死了!就不能让我安静思考一下吗!」
「少爷……啊,啊……」
杉杉捂着红肿的手背,浑身发抖,满脸畏惧地看着我。
那双总是充满爱慕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惊恐。
我瞄了她一眼,轻咂了一声舌。
心里没有一丝愧疚,只有无尽的暴躁。
现在的我,就像是一头受伤失去理性的野兽,谁敢靠近,我就咬谁。
「……少主。」
明镜打圆场般地介入了我们之间。
他跪在我面前,神色肃穆。
「少主,请您下令。」
我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
那双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已是一片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