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我通常不吃饭。不是因为减肥,而是因为食堂的嘈杂让我难以忍受。上百人挤在一个空间里,咀嚼声、谈笑声、碗筷碰撞声混成一团,像一场不和谐的交响乐。
我独自来到操场边的老槐树下,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从书包里掏出母亲准备的便当——简单的米饭、煎蛋和几根青菜。
“嘿,一个人?”
我抬起头,是林小雨。她是班里的“怪人”,和我一样,总是独来独往。据说她父母离婚了,跟奶奶住在一起。
“嗯。”我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
她坐下,打开自己的便当盒,里面是半个馒头和一点咸菜。我们都默契地没有看对方的食物,这是穷孩子之间不言而喻的礼节。
“你上次借我的那本书,”她突然说,“我看完了。”
“哪本?”
“《斜阳》。里面有一段话我记得特别清楚:‘人是为了恋爱和革命而生的。’你觉得呢?”
我思考了一会儿:“也许吧。但我还没谈过恋爱,更别说革命了。”
“我们每天都在革命。”她咬了一口馒头,慢慢咀嚼,“对抗睡眠不足,对抗堆积如山的作业,对抗大人的期望,对抗自己的平庸。”
我惊讶地看着她。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精准地描述我的生活。
“你看过《女生徒》吗?”我问。
她摇摇头。
“那我明天带给你。里面有一句话:‘我伪装成骗子,人们就说我是个骗子。我充阔,人人以为我是阔佬。我故作冷淡,人人说我是个无情的家伙。然而,当我真的痛苦万分,不停呻吟时,人人却认为我在无病呻吟。’”
林小雨笑了,那是今天我第一次看到她笑。
“说得真好。就像我在周记里写‘活着好累’,老师却批注‘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
我们沉默地吃着午饭,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妙的共鸣。在这个被划分为三六九等的校园里,我们找到了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