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岁岁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是否触及了他封闭的内心,也不知道这场拉锯战会持续多久。
傍晚时分,许岁岁正在厨房准备简单的晚餐,忽然听到敲门声。她打开门,意外地看见余无事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个U盘。
“资料……”他将U盘递过来,目光低垂,“我查了一些可能用到的专业术语和表达。”
许岁岁惊讶地接过U盘:“你……答应了?”
余无事轻轻点头,又摇头:“我帮你做 glossary。你……自己翻译。”
这显然是一个折中的方案,他愿意提供帮助,但仍拒绝直接接手工作和收取报酬。
许岁岁看着手中的U盘,忽然明白了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谢谢。”她真诚地说道。
余无事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等等,”许岁岁叫住他,“我煮了面,一起吃点?”
余无事停下脚步,背影显得有些犹豫,就在许岁岁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拒绝时,他却轻轻点了点头。
晚餐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依然沉默。
饭后,许岁岁将U盘插入电脑,发现里面不仅有一个详细的专业术语表,还有几个相关领域的俄语参考文献链接,甚至还有一段余无事自己录制的语音,解释了几个特别复杂的术语在不同语境下的用法。
这份准备的细致程度,远远超出了一个简单的“帮忙”范畴。
许岁岁抬起头,看向对面正在安静收拾碗筷的余无事。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他比她想象中还要明亮。
夜深了,许岁岁坐在床上整理第二天要用的资料,忽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她点开,发现是余无事发来的——这是他们成为“室友”以来,他第一次主动给她发消息。
消息很短,只有一个文档链接和一句话:
“这篇论文第35页有相关概念解释,可能有用。”
许岁岁盯着那条消息,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回复道:“收到,谢谢。晚安。”
片刻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只有一个字:
“安。”
窗外,雨后的月光格外明亮,透过窗格洒在地板上,温柔如水。
许岁岁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隐约传来的、敲击键盘的细微声响,忽然觉得,这个曾经冰冷得令人窒息的小院,终于有了一丝“家”的温度。
而那个将自己层层包裹起来的男孩,似乎也正在尝试着,一点一点地,向这个世界伸出触角。
这一章,悄然翻过。
月光透过窗格,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许岁岁侧过身,望着对面那扇紧闭的房门,心里五味杂陈。她能感觉到,那扇门后的人,此刻也一定没有睡着。
第二天清晨,许岁岁又被一阵急促的雨声吵醒。大理的雨季似乎还没有结束,窗外又是一片朦胧雨幕。她推开窗,潮湿的空气带着凉意扑面而来。
院子里,余无事已经起来了。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桂花树下,正低头检查“雨伞”的小窝是否漏雨,小猫亲昵地蹭着他的裤腿,他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这个画面让许岁岁有些恍惚,不过短短几个月,那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现在居然会细心检查一只猫的住处是否舒适。
“早。”许岁岁推开房门,站在回廊下打招呼。
余无事闻声抬起头“早。”他低声回应。
“雨这么大,'雨伞’的窝没事吧?”许岁岁找了个话题。
“没事。”余无事站起身,收起伞走上回廊,“我加固了一下。”
两人之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雨声哗啦啦地响着。许岁岁能感觉到,经过昨晚那番对话,他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我煮了咖啡。”最终是余无事先开口,他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你要喝吗?”
许岁岁有些惊讶,“好啊,谢谢。”她笑着点头。
早餐时,两人对坐在厨房的小桌旁,各自捧着一杯热咖啡。雨点敲打着窗户,发出清脆的声响。气氛依然安静,但不再是以往那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而是一种舒适的、无需言语填满的宁静。
“那个俄罗斯项目的翻译,我昨晚看了一下。”许岁岁放下咖啡杯,主动提起工作,“你整理的术语表很有用,特别是关于油画修复的那部分。”
余无事轻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
“不过有几个地方我还是不太确定,”许岁岁拿出笔记本电脑,“比如这个术语,‘лаковая живопись’,直译是‘漆画’,但根据上下文,我觉得可能指的是‘油画’的一种特殊技法?”
余无事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点点头:“是透明画法。文艺复兴时期常用的一种多层罩染技法。”
他的解释简洁专业,让许岁岁不禁佩服。“你连这个都懂?”
“以前...看过一些艺术史的书。”余无事轻声说,眼神有些飘忽,像是陷入了回忆。
许岁岁没有追问,而是将话题拉回工作:“那这句话该怎么翻译更准确?‘艺术家通过多层透明色叠加,营造出深邃的光线效果’。”
余无事思考片刻,在电脑上打出了一行俄文:“Художник создает эффект глубокого свечения через многослойное наложение прозрачных красок。”
“这个‘свечение’用得好,”许岁岁赞叹道,“比直译的‘光线’更有诗意。”
余无事微微点头,嘴角带着一点弧度。
就这样,一个上午在工作的讨论中悄然流逝,雨依然下个不停,但小院里的气氛却格外融洽,许岁岁发现,当谈论专业领域时,余无事会不自觉地放松下来,眼神中的空洞也会暂时消散。
中午时分,雨势稍缓。许岁岁准备简单做点午饭,却发现冰箱里的存货所剩无几。
“看来得去趟市场了。”她看着空荡荡的冰箱发愁。
余无事站在厨房门口,犹豫了一下,低声道:“我去吧。”
许岁岁惊讶地转头看他,自从合租以来,余无事几乎从不出门采购,日常生活用品都是网上下单。
“雨太大了,”她下意识地拒绝,“还是等雨小点我再去。”
“没关系。”余无事已经拿起了伞,“我知道附近有个室内市场。”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许岁岁忽然明白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