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在苏明手中沉默着。
金无霜那边再没有回复。
他盯着对话框，那四个字带来的冰冷感久未消散。
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心，苏明再次打字发送：
“金老板，有空见一面吗？”
这一次，回复来得很快，却比之前更加生硬：
“你越界了。”
三个字，像一堵无形的墙立了起来。
苏明默默发送了一张自己对着镜子刚拍的照片，照片中，他面容俊秀，肌肉硬朗。
金无霜再次很快回复：
“礼貌问价。”
苏明差点被气笑了。
他以为自己只要发这张照片，金无霜就能消掉很大怒气，这招百试百灵。
但让他不解的是，在他的感知中，金无霜心头那团浓烈而复杂的“怒火”，仅仅因为这张照片和他的意图不明的接近而轻微地摇曳了一下，像被风吹动的烛火，随即又恢复了那稳定燃烧的暗沉状态，并未如他所料般平息多少。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怒火越是顽固，背后的故事可能越深，而一旦化解，系统给予的奖励恐怕也会越丰厚。
他收敛了随意的态度，指尖在屏幕上慎重地敲打：
“金老板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真心想和你交个朋友。”
“不瞒你说，我刚被女朋友甩了，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看你状态也不好，想着或许……我们能聊聊，算是有共同语言吧？”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就在他以为不会再有回复时，对话框终于跳动了一下，只有一个字：
“好。”
……
几天后，云水市一家格调简约的咖啡馆。
苏明推开玻璃门，目光扫过店内。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现实中的金无霜。
这个给他发了三年代练单、支付了不菲报酬的女人，某种程度上，认识她甚至比认识朱清还早。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剪裁合体的米白色休闲西装外套，内搭一件简单的丝质衬衫，下身是同色系长裤。
脸上架着一副很大的黑色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淡色的嘴唇。
她坐姿挺直，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即便是在这样放松的环境里，也透着一股自然而然的优雅与距离感。
苏明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挂起练习过的、温和得体的微笑，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金老板，久等了。想喝点什么？我请。”
金无霜微微抬起下巴，墨镜后的视线似乎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她开口，声音比线上听到的略显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你前女友眼瞎了吧？长你这样都能被甩？”
语气半是调侃，半是某种直白的评价。
苏明苦笑着摇了摇头，笑容里适时掺入一丝落寞：
“感情的事，谁说得准呢。不能强求。”
金无霜没接话，拿起桌上的饮品单，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些花哨的名字，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不知道，没什么想喝的。”
苏明观察着她的细微动作和语气，顺着说道：
“我们都刚经历了点……不那么愉快的事。心情低落的时候，或许该来点甜的振奋一下？不如点杯焦糖玛奇朵？多加一份糖浆？”
金无霜闻言，侧过头，墨镜似乎朝着他的方向偏了偏，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虽然很快又平复了，但那瞬间的弧度是真实的。
“你这人，想法倒挺有趣。”
她的声音里少了点之前的冷硬。
【叮！恭喜宿主获得一根棒棒糖！】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苏明脸上维持着微笑，心里却是一阵无语：
“……”
不是，我特么说什么了？
这就笑了？这也太简单了吧！
回想过去两年，自己绞尽脑汁、花费巨资都难博朱清真心一笑，过的都是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
只是，为什么系统就奖励一根棒棒糖？
他似有所悟：看来，并非只是机械地触发“微笑”这个动作就行。
金无霜刚才那一笑，或许只是出于礼貌，或者觉得他的提议新奇，并非发自内心被触动、感到愉悦的那种笑。
所以奖励才如此……敷衍。
真正有价值的奖励，需要更深层的情感共鸣。
这时，服务员走近。
苏明暂时压下思绪，礼貌地点了两杯焦糖玛奇朵，都多加一份糖浆。
等待咖啡的间隙，金无霜沉默了片刻，墨镜后的目光似乎投向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河。
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
“其实……我爸走了，我并没有难过太久。该哭的，头几天已经哭够了。”
她像是在陈述，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苏明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扮演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的确，生活还要继续，总不能一直悲伤下去。
而且金无霜现在是生气，并不是悲伤，她应该不是因为亲人离世而生气。
咖啡被端上来，醇厚的香气弥漫开。
金无霜用小勺轻轻搅动着杯中深褐色的液体，忽然抬起眼，隔着墨镜“看”向苏明，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意味不明：
“我最近心情确实很差，莫名其妙的火大。感觉看什么都不顺眼。”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
“不过……如果你能经常像今天这样，陪在我旁边说说话，我想我可能会高兴一点。”
苏明正端起咖啡杯，闻言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脸“腾”地一下有些发热。
他心里暗叫：大姐，这也太直球了吧！
虽然昨天顶着这张脸体验过被陌生女孩们围绕的感觉，但被金无霜这样一位认识已久、身份明显不一般、且此刻散发着强烈气场的女性如此直白地表达“需要陪伴”，他还是感到了强烈的猝不及防和一丝窘迫。
然而，心底那点波澜很快就被更深的冷静覆盖。
他早已不是那个会为几句好话就心跳加速的单纯男孩了。
朱清的事，加上这几天的“试验”，让他看透了太多表面的热情与实质的冷漠。
此刻金无霜的话，无论有几分真心，在他看来，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他放下杯子，脸上适时露出受宠若惊又有些为难的微笑，摆了摆手：
“金老板说笑了。我哪能经常陪着你，又不是你公司员工，传出去怕惹人误会，对你影响不好。”
金无霜似乎对他的反应不以为意，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动作优雅。
“那还不简单？你来我公司不就行了？给我当秘书，我一句话的事。”
苏明额角差点滑下一滴冷汗。
这跳跃也太大了。
“这……不太好吧？我从来没干过秘书，什么都不会，去了不是给你添乱吗？”
他连忙推辞。
金无霜从墨镜后方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打量：
“要你会干什么？坐着，养眼就行。”
苏明彻底无语了。
好吧，想想也是，这位可是能把游戏代练当固定开销养着的金主，再养个“花瓶”秘书，好像确实不算什么夸张的事。
而且……他心思微动，离金无霜近一些，确实更方便他观察、了解她，找到真正能触动她、让她发自内心微笑的方法。
获取更丰厚的系统奖励，这才是他的根本目的。
权衡利弊只在瞬间。
他脸上的为难之色转化为略带不好意思的妥协笑容：
“那……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最近被甩了，也没什么心情接代练单子。就先在金老板这儿……混口饭吃。要是做得不好，您随时把我开了。”
金无霜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轻轻“嗯”了一声。
她抬手看了眼腕上那块设计简约却价值不菲的手表，脸色骤然又沉了下去，之前那短暂的、略微松弛的气息消失不见。
“快到时间了，我得回公司开会。”
她站起身，动作利落，
“你不用急，先准备一下，明天或者后天来公司报到就行。地址我发你。”
看着金无霜匆匆离去的背影，苏明慢慢喝完杯中剩余的咖啡，若有所思。
看来，金老板这持续不散的坏心情和怒火，根源果然大概率在公司事务上。
再结合她父亲刚刚离世……或许，这其中还牵扯到公司权力交接、资产分配之类的麻烦事？
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
这个“秘书”职位，或许会让他接触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
……
第二天，金耀集团总部大楼。
苏明推开厚重的玻璃旋转门，踏入挑高数层、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大厅。
他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熨帖的线条完美衬托出他被重塑后的挺拔身姿。
宽肩窄腰，长腿笔直，再配上那张无可挑剔的俊朗面容和一丝特意调整过的沉稳气质，他刚一出现，就像一块磁石，瞬间吸走了大厅里几乎所有的目光。
前台接待、步履匆匆的职员、甚至正在擦拭绿植的保洁阿姨，都或明或暗地投来注视。
凭借着金无霜提前打过招呼和亲笔签名的入职函，人事流程走得异常顺畅。
不到一小时，所有手续办妥，他的身份已经变成了总裁办公室秘书。
乘着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无声滑开，顶层总裁办公区的静谧与楼下的繁忙截然不同。
厚实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苏明刚走出电梯，还没拐进办公区，就听见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双开木门后，传来金无霜清晰而冷硬的声音，比昨天在咖啡馆里听到的更加公事公办，甚至带着一丝不耐：
“我说了，我不同意。数据支撑在哪里？风险预案完全没提！拿回去，重做一套能说服我的方案再来。”
紧接着，办公室门被有些用力地从里面拉开。
一个染着醒目金发、穿着时尚西装、年纪约莫三十出头的男子皱着眉头走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
他手里攥着一叠文件，显然就是刚才被驳回的方案。
迎面看到正走过来的苏明，他脚步顿了一下，视线在苏明脸上和身上迅速扫过，尤其是注意到苏明胸前崭新的工牌时，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讶异和评估，随即撇了撇嘴，发出一个清晰的、带着不屑的“切”声，擦着苏明的肩膀快步走向电梯，背影都透着股不服气。
苏明面色如常，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屈指在敞开的门板上敲了敲。
“进。”
金无霜的声音传来，依旧有些冷。
苏明走进去。
巨大的办公室视野极好，几乎能将半座云水市的繁华尽收眼底。
金无霜今天没戴墨镜，穿着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裙，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正蹙着眉对比手头的几份文件。
她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有淡淡的阴影，但眼神锐利，气场十足。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是苏明，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微微松弛了半分。
“金总。”
苏明称呼得很正式。
“嗯，来了。”
金无霜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回文件上，随口问，
“刚才门口碰见那人了？”
“是的，一位金发的先生。”
苏明走到办公桌前，很自然地拿起旁边小几上的白瓷茶杯和茶叶罐，准备给她泡茶。
金无霜却抬手制止了他：
“不用你做这些，有专门的茶水服务。”
她的目光依然停留在文件上，语气平淡，
“你就坐那边休息吧。”
她指了指靠墙摆放的一组舒适沙发。
苏明动作一顿，手里拿着茶叶罐，有点无奈。
真就什么都不用干？纯当摆设？
苏明想了想，开口道：
“金总，公司规模这么大，我初来乍到……能不能在公司里到处走走，熟悉一下环境？比如各个部门大概在哪里，了解一下基本的业务流程。这样，万一以后您有什么需要跑腿或者传话的事，我也能找对地方。”
他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像一个想尽快进入角色的新员工。
金无霜似乎对这个提议并不反对，甚至很爽快。
她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张深蓝色的门禁卡，卡面简约，只印着集团logo和“总裁专用”几个烫金字样。
“拿着这个。”
她将卡片递给走到桌前的苏明，
“有这张卡，大部分办公区域你都能刷开，电梯权限也是全开的。不过，”
她顿了顿，补充道，
“有些核心研发区域或者机密会议室需要额外授权，你就别乱闯了。还有，中午前记得还给我，下午我可能要用。”
“好的，谢谢金总。”
苏明双手接过那张沉甸甸的总裁卡，道了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