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鸦

晨星的目光落在红祀手里拿着的那具魇鸦尸体上时，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她快步走到红祀身边，将红祀手中的魇鸦打落，蹲下身去仔细打量那只魇鸦——漆黑的羽毛上沾着暗褐色的血渍，展开的三对翅膀边缘带着锯齿般的缺口，而它头颅正中，赫然嵌着第三只浑浊的竖瞳，像是一颗蒙尘的玻璃珠，死死盯着天空的方向。

“三目三翼……这不是寻常的魇鸦。”晨星的声音发颤，伸手想去碰那只竖瞳，指尖却在半空中僵住，“传说，当灾厄降临之时，三者现，逝者还，……”

她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几声尖锐的鸟鸣。红祀顺着声音望去，只见四周的天色暗下来，天空中巨大的黑影压下，无数压得人完全无法喘气，魇鸦的尸体依旧不停地下落，天空中的魇鸦层层叠叠，好似一幅水墨图，缓缓向着红祀二人逼近。

“是魇鸦群！当被死亡吸引而来的魇鸦饥饿到了极致之时，会以一种抱团的形式攻击猎物，加速猎物的死亡，可我从没见过如此庞大的规模。”晨星的声音带着惊惶，她下意识地攥住红祀的手腕，掌心冰凉，“他们怎么会追到这里……雷伯说过，魇鸦是没什么危险的……”

红祀的目光却再次被那只魇鸦的竖瞳吸引，一股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他仿佛又听见了那低沉的吟唱，那些扭曲的文字在他眼前跳跃，和魇鸦竖瞳里的纹路渐渐重合。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耳边的吟唱声越来越清晰，像是在指引着什么，又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向那只竖瞳，指尖触碰到冰冷的羽毛时，那只早已失去生机的魇鸦，第三只眼睛竟猛地睁开了一条缝，里面翻涌着浓稠的、近乎黑色的液体，映出了红祀脸上惊愕而痛苦的神情。

那眼睛瞬间融进了红祀的手掌。

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钻入血脉，像是有无数根细密的冰针在血管里游走，那眼球依旧不断地往前，鲁莽地推开阻碍的血肉红祀只感觉手臂发出钻心的疼痛，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他想甩开手，可那只竖瞳早已钻入血肉之下，在他的掌心化作一道漆黑的纹路，蜿蜒着向上攀爬，直至手腕处才停下，隐隐泛着暗紫色的光。

“红祀！”晨星惊声尖叫，想伸手去触碰那道纹路，却被一股诡异的力量弹开，踉跄着后退两步，雷伯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安稳地接住了她之后带她远离红祀所在的位置。

天空中的魇鸦群忽然发出一阵刺耳的嘶鸣，原本盘旋逼近的黑影竟齐齐顿住，它们扇动着三对翅膀，发出簌簌的声响，却再也不向前半寸，唯有那颗颗头颅上的竖瞳，死死地盯着红祀掌心的纹路，透着一种近乎癫狂的信奉。

痛苦不断地冲击着红祀的意识，耳边的吟唱声陡然变得清晰无比，不再是零碎的低语，而是完整的、带着古老韵律的祷词。那些扭曲的文字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竟奇异地拼凑出一段意义——“生烛将倾，魂丝将断，以禽之鸣，引伥入渊，食薨残念，慰为永魇……”。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的晨星、雷伯以及魇鸦，全都化作了扭曲的色块。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快速流逝，四周的一切要化作虚无。

“也好，死过一次，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不作打扰地离开吧。”红祀这样想着，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室友的嬉闹声，父母的叮嘱声，家里小猫的撒娇声……远处雷伯的话语零零碎碎地传入到了红祀的耳中，从雷伯口中得知了自己已经陷入到了一种无法得救的境地，他并不在意自己死的没有意义，也不关心这个陌生的世界的一切，他想好好的睡上一觉，将在这个世界短暂的孤独告诉其他人……

“求求你，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