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卿的公寓，成了林默的第二个囚笼。它比学校的监视更隐蔽，也更舒适。这里有柔软的沙发，有大屏幕的电视，有吃不完的进口零食，一切都按照他的喜好布置。苏曼卿会亲自下厨为他做饭，虽然味道谈不上美味，但那份专注和殷勤，却让林默感到一种被豢养的屈辱。
他试过拒绝。他曾对苏曼卿说：“谢谢你，但我还是想回家。”
苏曼卿当时正在为他削苹果，闻言，她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眼，刀锋般的目光直刺林默。“回家？”她轻笑一声，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他嘴边，语气却冷得像冰，“阿默，你的家在哪里？那个只有你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家吗？还是说，你想回到学校，回到那些对你虎视眈眈的同学身边？”
她的话语充满了暗示和威胁。林默知道，她说的“虎视眈眈”，指的不仅是同学，还有那些被她视为潜在威胁的女性。
“我不是那个意思……”林默慌忙解释。
“那你是什么意思？”苏曼卿步步紧逼，“你是嫌我烦了？还是觉得我对你还不够好？”她放下果盘，突然抓住林默的手，力道之大，让他感到了疼痛，“阿默，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把你的老师都赶走了，把那些烦人的苍蝇都赶走了，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用一句轻飘飘的‘想回家’来推开我？”
她的情绪又开始激动，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林默见过她温柔的样子，见过她冷静的样子，也见过她嫉妒的样子，但每次看到她失控，他都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战栗。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只能不断地道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记住你说的话。”苏曼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重新换上温柔的笑容，抚摸着刚才抓疼的地方，眼神里满是心疼，“阿默，弄疼你了？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只是太爱你了，爱到无法忍受你离开我哪怕一秒钟。答应我，以后不要再提‘回家’这两个字，好吗？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家人。”
这不是商量，是最后的通牒。林默看着她楚楚可怜又偏执疯狂的样子，所有的反抗意志都被消磨殆尽。他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好。”
从那天起，他来苏曼卿公寓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甚至会在这里过夜。他开始习惯性地向她汇报自己的行程，比如“我今天要去图书馆”，“我下午有体育课”。苏曼卿对此表现得非常满意，她会温柔地叮嘱他“路上小心”，“早点回来”，然后亲自开车送他，或是在他下车时，用一个深长的吻作为告别。
这种病态的“关心”，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林默越收越紧。他失去了对自己时间和空间的支配权。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苏曼卿对他的“监控”无处不在。
有一次，他在学校图书馆借了一本关于心理学的书，想了解一下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这种状态。仅仅过了一天，当他再次来到苏曼卿的公寓时，那本书就赫然出现在客厅的茶几上。
“阿默，你对这个感兴趣？”苏曼卿拿着书，状似不经意地问，“是觉得老师的方法伤害到你了吗？没关系，我已经处理好了。以后，不会再有人用那种方式对你了。”
林默的血液瞬间凉了。她不仅知道他看了什么书，甚至还知道他看书的目的！
“我……我只是随便看看。”他强作镇定。
“随便看看也要看这种书吗？”苏曼卿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阿默，你不用想那么多。你的世界里不该有这些沉重的东西。你只需要健康、快乐地待在我身边，让我来为你遮风挡雨，好吗？”
她将书放回书架，那个位置正好在她的卧室门口，仿佛一个无声的警告。林默明白了，这个公寓里，到处都可能藏着她的眼睛和耳朵。他的所有秘密，所有试图自我救赎的努力，都暴露在她病态的审视之下。她不仅要控制他的行为，更要控制他的思想。她要让他明白，他的一切都属于她，包括他的好奇心，他的求知欲，甚至他试图理解自身处境的努力，都是不被允许的。
他成了一只被剪去翅膀，拔掉利爪的金丝雀。他的世界被简化到只剩下苏曼卿一个人，和她赐予的一切——无论是华美的牢笼，还是甜蜜的毒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