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在苏曼卿公寓里度过的夜晚越来越多,以至于他开始频繁地找借口不回家。父母打来的电话,他也只是匆匆几句“在学校补课”、“和朋友在一起”便搪塞过去。他不敢告诉他们自己真正的去向,更不敢让他们知道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他隐隐觉得,苏曼卿的能量远超他的想象,一旦事情败露,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行踪越来越诡秘,在学校的存在感也日益稀薄。同学们私下里对他的议论,也从最初的好奇,变成了如今的鄙夷和疏远。
“林默现在越来越怪了,天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听说他攀上了一个富婆,整天不见人影,说不定早就不在学校好好读书了。”
“活该,那种冷冰冰的家伙,没人跟他玩也正常。”
这些流言蜚语像潮水般涌来,将林默彻底淹没。他成了一个被贴上“傍富婆”、“堕落”标签的怪物。曾经有一两个试图了解真相的朋友想来找他,也被苏曼卿不动声色地挡了回去。她会在那些朋友面前表现得像一个完美的监护人,用成熟、理智的姿态,暗示对方“林默现在需要静养,不适合被打扰”,从而让对方知难而退。
林默成了一个孤岛。他坐在教室里,四周是同学们刻意回避的目光和低声的嘲笑;他走在走廊上,迎面走来的人会立刻绕开他,仿佛他是什么会传染的瘟疫。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什么叫众叛亲离。
这天午休,林默独自一人坐在操场的角落里,阳光有些刺眼。他看着远处三五成群嬉笑打闹的同学,心里涌起一阵剧烈的刺痛。他渴望融入,渴望像以前那样,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沉默的背景板存在。但现在,他连这个资格都被剥夺了。
“阿默。”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林默回头,看到苏曼卿撑着一把遮阳伞,笑意盈盈地向他走来。她今天穿了一身运动装,少了几分都市丽人的凌厉,多了几分邻家姐姐的亲和力。她在他身边坐下,很自然地将他揽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为他遮挡阳光。
“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不开心吗?”她柔声问,用手轻轻梳理着他的头发。
林默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
苏曼卿感受到了他的情绪低落,她轻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一丝炫耀和怜悯:“阿默,你是不是觉得大家都不理你了?没关系,那些人都不重要。他们不懂你的好,不懂你的特别。你不需要他们,有我就够了。”
她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最新款的平板电脑,递到林默面前。“看,我给你下载了你最喜欢玩的游戏,还有最新的电影资源。以后无聊了,就看这个,或者……就看我。”她指了指自己的脸,笑容甜美而诡异。
林默看着那块冰冷的屏幕,又抬头看了看远处阳光下那些鲜活的生命,只觉得无比讽刺。苏曼卿在用物质和信息茧房,为他打造一个无菌的、只属于她的世界,而这个世界,是以牺牲他全部的社交关系和正常青春为代价的。
“你看,”苏曼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指着远处窃窃私语的人群,语气轻蔑,“他们就像一群嗡嗡叫的苍蝇,吵闹又无用。阿默,你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你是我一个人的宠物。宠物是不需要朋友的,它只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爱它的主人,给它食物,给它温暖,给它全部的爱。”
“宠物”……这个词像一根针,狠狠地刺进林默的心脏。他猛地抬起头,第一次用带着一丝愤怒和屈辱的眼神瞪着苏曼卿:“我不是宠物!”
苏曼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她静静地看了他几秒钟,那眼神冰冷、锐利,像手术刀一样剖析着他的灵魂。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然后,她忽然笑了,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是宠物?”她凑到林默耳边,用气声说道,温热的气息喷在他的耳廓上,却让他感到一阵恶寒,“那你说,你是什么?我的男朋友?我的爱人?”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阿默,别天真了。男朋友可以分手,爱人可以说再见。但你,林默,你永远也别想离开我。所以,你只能是我的宠物。一只被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洗干净,养得白白胖胖,一辈子都离不开主人的……宠物。”
她的话语,逻辑清晰,偏执疯狂,彻底击碎了林默最后一丝幻想。他意识到,在这个女人构建的价值体系里,他从来就没有作为“人”的独立地位。他的存在意义,就是被她占有、豢养,直到生命终结。
他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所有的反抗,在苏曼卿强大的精神控制和逻辑闭环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缓缓地、顺从地靠回苏曼卿的怀里,闭上眼睛,任由绝望将自己吞噬。阳光依旧明媚,但他的世界,已经提前进入了永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