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璐事件的余波渐渐平息，林默的生活被彻底纳入了苏曼卿设计的、精确到分秒的轨道。
每天早上七点，他会准时醒来，在苏曼卿的监督下吃下那颗伪装成维生素的“营养补充剂”。药物的副作用让他感到轻微的头晕和乏力，但也让他的大脑变得更加“听话”，对外界的一切都提不起兴趣。
上午，他会按照苏曼卿制定的课程表，学习一些她认为“有用”的知识——主要是艺术鉴赏、奢侈品品牌历史和几门外语。这些课程由不同的家庭教师通过网络授课，苏曼卿会在一旁旁听，确保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屏幕上。
下午，他会陪苏曼卿进行一些“陶冶情操”的活动，比如看画展（只看她指定的展品）、听音乐会（只听她喜欢的曲目），或是去马术俱乐部，由她亲自教他骑马。在这些活动中，苏曼卿会不断地向他灌输她的价值观：“看，这件艺术品的价值，就在于它的独一无二，就像你之于我。”“这匹马再烈，只要我用缰绳控制好它，它就会变得温顺。你也是一样，阿默。”
晚上，他们会共进晚餐，然后一起看一部老电影。苏曼卿会选择那些情节简单、结局圆满的爱情片，在剧情发展到男女主角历经磨难终于在一起时，她会握着林默的手，深情地说：“阿默，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就像他们一样。”
林默全程配合着她的表演。他会认真地听讲，会努力地学习，会在她看画展时适时地发出赞叹，会在她看电影时流下几滴被她称为“感动”的眼泪。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宠物”所需的一切技能：温顺、依赖、赞美、以及在适当的时候，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爱慕”。
他变成了一件完美的“作品”。苏曼卿用药物摧毁了他的意志，用监控剥夺了他的自由，用谎言和恐吓扭曲了他的认知，最后用日复一日的“训练”，将他塑造成了自己最理想的模样。
一天，苏曼卿的一位商业伙伴带着他的女儿来做客。那个女孩和林默年纪相仿，漂亮、活泼，对林默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
“苏姐，你这个男朋友真是太酷了！又酷又忧郁，简直就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女孩大胆地拉着林默的胳膊，想拉他去阳台上聊天。
换做以前，林默或许会感到惊慌和抗拒。但现在，他只是平静地、礼貌地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抱歉，我有点累了。”他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说，然后转身走到苏曼卿身边，像一只寻求庇护的小动物，自然而然地靠在了她的腿上，闭上了眼睛。
苏曼卿立刻会意，她亲昵地抚摸着林默的头发，对那个女孩露出了一个略带警告的微笑：“他身体不太好，需要多休息。谢谢你的好意了。”
女孩碰了一鼻子灰，讪讪地离开了。
客人走后，苏曼卿低头看着在她怀里假寐的林默，眼中闪烁着狂热而满意的光芒。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阿默，你做得很好。你做得非常好。”
她没有夸奖他“听话”，而是夸奖他“做得好”。因为在她看来，林默的每一次“表演”，都是在巩固她的所有权，都是在向外界宣示她的胜利。他越是完美地扮演这个角色，就越证明了她的控制是成功的，是无可撼动的。
林默没有睁开眼睛，嘴角却勾起一抹极其细微的、冰冷的弧度。
他累了。在这场漫长的、以爱为名的战争中，他扮演了一个完美的傀儡，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他让苏曼卿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全感。他麻痹了她的警惕，让她相信，她已经拥有了她想要的一切。
或许，只有在她最放松、最得意的时候，他才能找到那万分之一的、渺茫的生机。
他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静静地躺在苏曼卿的怀里，心中却在酝酿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绝望的计划。他的世界已经是一片废墟，但他依然想在这片废墟之上，为自己，搏一个渺茫的未来。哪怕这个未来，通向的可能是更深的深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