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灵大陆,是一片大到难以想象的天地。
这里没有绝对的秩序,只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在万古间流传。万族林立,强者像过江的鱼儿一样多,都在这片土地上繁衍生息,争夺生存的空间与资源。
妖族住在十万大山里,身体强悍,能引动天地灵气,化形之后更是天赋出众;冥族藏在九幽冥狱,操控死气与亡魂,诡异得让人害怕;蛮族生在蛮荒之地,天生力气大,性格彪悍,靠打仗变强,肉身能撼动山岳……
而东州人族,在这万族争雄的格局里,肯定是最不起眼的。他们没有妖族的天赋神通,没有冥族的诡异能力,没有蛮族的天生神力,顶尖战力更是远不如其他强族,算得上是万族里最弱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很弱的种族,靠着骨子里的坚韧与智慧,在大陆东域的夹缝里顽强地扎下根。他们开垦土地,建立城邦,修炼代代相传的功法,用微薄的灵气锻炼自己,小心地守护着好不容易得来的家园。
东域的西境,和西州魔族的疆域挨着。
西州是魔族的天下,那里的天空是深紫色的,像凝固的墨,血红色的魔云在里面翻涌,有时候会裂开缝隙,露出后面更深、像能吞掉所有光的死寂。大地裂开,不长一点草,空气里满是硫磺和血腥混在一起的刺鼻味道。魔域的生灵,大多长着吓人的骨刺与鳞甲,眼睛烧着绿色或红色的魔火,把杀戮和掠夺当成生存的本能,战力非常凶悍。
把人族疆域和西州魔族隔开的,是横亘千里的“断魂山脉”。
这座山脉不是天然的屏障,是人族当年付出百万修士的性命,用阵法和血肉筑成的分界线。山巅常年盖着厚厚的寒冰,山腰缠着人族大能布下的迷阵,山脚还埋了无数针对魔族的杀阵。万年来,这座山脉像一道脆弱的伤疤,提醒着人族和魔族之间解不开的仇恨,也勉强维持着双方快要撑不住的平衡。
直到西州魔族的首领——罗刹,决定把这道伤疤彻底撕开。
此刻,断魂山脉西侧的魔域边境,一座用百万生灵骸骨堆成的祭台上,罗刹正看着脚下黑压压的魔军。他的身形像铁塔一样站着,裸露的臂膀上爬满暗红色的魔纹,每一道纹路都在轻轻跳动,像有血液在里面流。周身缠着能看见的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到无数怨魂在嘶吼、挣扎。一张暗金色的魔纹面具挡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烧着腥红火焰的眼眸,目光扫过的地方,连空气都像被烧过、冻住了。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柄全身血红的长刀——血魔刀。刀身像用凝固的血液铸成,闪着妖异的光,刀刃划过虚空时,会发出类似野兽饿了的低鸣,这是喝了千万生灵的血后,诞生的器灵在嘶吼。
罗刹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像藏着的太古凶兽,看起来平静,却有能颠覆天地的力量——那是魔祖境的威压,是西州魔族里都很少见的最强境界。
“断魂山脉?”面具下传出一个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不屑,“用骨头和阵法堆起来的墙,也配叫分界线?”
他慢慢抬起血魔刀,刀尖指向山脉东侧的人族疆域,暗红色的魔焰在刀身暴涨:“人族的土地,灵气虽然少,却够我们魔族繁衍。将士们,跟着我杀过去,踏平山脉,把那些弱的人族,都变成我们的口粮!”
“吼——!!!”
千万魔军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长着骨刺的魔骑、生有双翼的魔兵、拖着锁链的魔将……像黑色的潮水,疯狂地冲向断魂山脉。魔祖境的力量撞在山脉的阵法上,冰层炸开,迷雾散开,无数杀阵瞬间被摧毁,山体竟然开始慢慢崩塌。
人族的末日,好像在这一刻来了。
魔兵像蝗虫过境,穿过破碎的山脉,冲进人族疆域。他们经过的地方,村庄被烧,城镇被屠,老人、小孩、修士、凡人……没有一个能幸免。鲜血染红了河流,尸骸堆满了田野,绝望的哭嚎声在天地间回荡。
东州人族的修士们起来反抗,飞剑和魔爪碰撞,法术和魔气交织,但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魔族天生强悍,再加上数量远超东州人族,人族的防线像纸糊的一样,一下就垮了。短短几个月,人族的疆域就丢了近三成,亡国灭种的阴影,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人族要彻底覆灭时,一道身影像划破无尽黑暗的启明星,出现在断魂山脉东侧的战场上空。
那是一个穿白衣的青年,脸很冷峻,气质很淡然,好像世间所有热闹都和他没关系。他周身没有散发出任何强大的气息,却让周围厮杀的双方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战场,看到那些哀嚎的人族时,才泛起一点波澜。
他叫林夜。
他的手里,握着一柄全身漆黑的长剑,剑身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闪着淡淡的紫金色光华,像把夜空的星辰都揉碎在了里面——这把剑叫夜染剑。
没人知道林夜什么时候出现的,也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人们只看到,这柄剑出现在战场上时,天地间的光线好像都被吸走了,明明是白天,却瞬间陷入无边的黑暗。只有那柄剑身上的紫金光华,像黑夜里唯一的星辰,散发出让人害怕的力量。
“这是……人族的剑?”有老修士颤抖着声音小声说,“传闻里,凌神尊的佩剑?”
夜染剑,是人族至尊凌神尊的佩剑,传闻里藏着弑神、诛仙、斩魔、灭佛的无上神威。当年凌神尊陨落之后,这柄剑就不见了,没想到今天竟出现在一个青年手里。只是现在,它周身翻涌的紫金光华太强烈了,像一头挣脱束缚的凶兽,连空气都被烧得滋滋响——和古籍里“锋芒收起来,像深潭一样平静”的描述,完全不一样。
林夜没察觉到这些。他只握着剑柄,感觉剑身在掌心轻轻震颤,像在回应战场上的血腥与哀嚎。
没有剑鞘的夜染剑,释放出了它最原始、最恐怖的力量。黑夜笼罩了整个宇宙,太阳和月亮都没了光,星辰也藏了起来,连远在西州的魔族老巢,都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你是谁?”罗刹抬头看着林夜,他能感觉到,这个白衣青年身上的“仙王境”气息,一点都不比自己的魔祖境弱。
林夜没回答,只是举起了夜染剑。紫金色的光华在黑暗中暴涨,他的声音清楚地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一种能穿透绝望的力量:“东州人族众修士,跟着我杀回去。”
话音刚落,他先动了。
白色的身影像鬼魅一样,在黑暗中穿梭,夜染剑划破虚空,带出一道紫金色的流光。迎面冲来的魔将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就被一剑砍成两半,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是……是希望!”有东州人族修士哭着说。
“他在帮我们!”
“跟着他,杀回去!”
绝望中的东州人族像被注入了强心剂,他们借着黑暗的掩护,向魔军发起了反击。林夜的身影在战场上来回穿梭,夜染剑每挥动一次,都会带走成片魔兵的性命。他像暗夜里诞生的战神,所到之处,魔兵都吓得逃跑。
“夜……他就像黑夜本身,却给了我们光。”有幸存的修士望着那道白衣身影,小声说。
“夜”这个称号,像燎原之火,在东州人族疆域里迅速传开。
罗刹看着手下的魔兵成片倒下,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他手持血魔刀,朝林夜冲去:“东州人族的小杂碎,受死!”
林夜抬头,漆黑的眼眸和罗刹的竖瞳在空中对上。
夜染剑与血魔刀,在无边的黑暗中,第一次撞在了一起。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紫金色与血红色的光芒在黑暗中炸开,然后又很快被黑夜吞掉。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碰撞里藏着的恐怖力量,足以让天地颤抖。
林夜带着东州人族,和罗刹统领的西州魔族,在这片被黑夜笼罩的大陆上,展开了无数次血战。仙王境和魔祖境每一次交手,都能让山河移位,天地倒转。
东州人族有林夜这样像战神一样的领袖,有无数为了守护家园而不怕死的勇士;西州魔族有罗刹的强悍战力,有源源不断的魔兵,有诡异的魔功。
双方你来我往,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曾经贫瘠的土地被更深的血色染透,剩下的城镇在战火中反复易手,无数东州人族修士与西州魔族强者在厮杀中死去。
十年,五十年,一百年……
战火燃烧了整整一百年。
东州人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人口减少了一半还多,疆域被压缩到了东域与中州的一小块地方;西州魔族同样损失惨重,百万魔军剩下不到十分之一,几位魔皇境强者死在林夜剑下,连罗刹也在和林夜的战斗中受了重伤。
一百年的厮杀,让双方都累到了极点,却没有一方愿意后退。
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是种族存续的战争,退一步,就彻底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