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开始。
闪闪先试了喷冰焰造桥。但冰焰一离开爪子就失控，要么喷得太猛把地面冻出一大片，要么喷得太弱在半空就散了。试了五次，冰桥最长只延伸到一半距离。
“爹！”闪闪求助地看向烬。
烬站在大圈里，沉思片刻：“试试不用桥。用魔力……包裹球，拉过来。”
“怎么包裹？”
烬示范——他用极细微的黑暗魔力凝聚成一只小手的形状，虚空抓握了一下：“想象你的魔力是看不见的手。”
闪闪努力想象，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远处的魔力球。它伸出爪子，冰蓝色的魔力丝线从爪尖渗出，晃晃悠悠地飘向球体。
丝线碰到了球！但下一瞬，因为过度兴奋，魔力输出突然增大——丝线变成冰柱，把球冻在了原地。
“啊！”闪闪懊恼地甩尾巴。
“没关系。”烬说，“融化冰，再试。”
“可是我不能动……”
“不用动。”烬引导它，“收回魔力，让冰自然融化。或者，用更精准的火焰，只融化冰，不伤到球。”
这要求对闪闪来说太高了。它试了几次，要么融冰时把球也烤热了（球发出抗议的滴滴声），要么魔力控制不稳，冰没化完。
闪闪开始焦躁，鳞片下的星辉开始不规则闪烁——这是情绪波动的征兆。
艾莉娅正要介入，烬突然开口：“崽，看着我。”
闪闪抬起头。
烬在大圈里缓缓坐下——这个动作让他和闪闪的视线高度更接近。
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你破壳那天，第一次喷火，烧着了自己的尾巴，记得吗？”
闪闪愣了一下，然后小声：“嗯……疼。”
“但你第二天就会控制方向了。”烬说，“现在这个，比那时候难。所以做不好，正常。”
“可是……”
“没有可是。”烬的金色竖瞳专注地看着它，“继续试。一次不行十次，十次不行一百次。爹在这里，不会让球坏掉，也不会让你受伤。所以你只管试。”
他的话很平淡，没有华丽的鼓励，但有一种磐石般的可靠感。
闪闪吸了吸鼻子，重新集中精神。
第十三次尝试时，冰蓝色的魔力丝线终于稳稳包裹住球体，极轻柔地将它从冰层中“拔”出来，然后——晃晃悠悠地，朝着闪闪的方向飘来。
飘到一半，魔力不稳，球开始下坠。
就在这瞬间，烬的黑暗魔力从侧面轻轻托了一下。不是直接帮忙，而是像一阵风，给了球一个向上的推力。
球继续向前，稳稳落进闪闪的爪子。
“成功了！”闪闪抱着球欢呼，扑腾着小翅膀想飞起来——但因为太兴奋，只离地半米就掉下来，正好滚进烬的大圈里。
烬下意识伸出爪子接住它。
闪闪在他爪子里抬头，金色眼睛笑得弯弯的：“爹！我们成功了！”
烬低头看着那个灿烂的笑容，感受着爪子里小小身体的温度和心跳，沉默了几秒，然后说：
“嗯。配合得不错。”
艾莉娅在旁边记录：“第十三次尝试成功。父亲引导方式：提供安全感+允许失败+关键时刻的最小干预。效果评级：优秀。”
她抬起头，看着圈里那对父子——巨大的黑龙用爪子捧着欢笑的幼崽，晨光从洞穴外照进来，给他们镀上一层金边。
突然觉得，这个画面值得画下来。
……
午餐前，闪闪累得睡着了——高强度的魔力训练消耗很大。
艾莉娅把它抱回婴儿床，盖好毯子。
然后她转向烬：“烬先生，我们需要谈谈。”
两人走到洞穴深处的侧室，这里已经初步布置成艾莉娅的临时工作间。
“闪闪今天的表现您看到了。”艾莉娅翻开记录本，“魔力控制有进步，但情绪稳定性依然不足。尤其是遇到挫折时，魔力波动会立刻反应在身体上。”
烬点头：“有什么办法？”
“两个方向同时进行。”艾莉娅说，“第一，继续魔力游戏化训练，但增加‘失败安全垫’——比如今天，您承诺‘不会让球坏掉’，这就是很好的安全垫。孩子知道即使失败也没有严重后果，就更敢尝试。”
“第二……”她停顿了一下，“您需要学习如何识别和回应孩子的情绪。”
烬皱眉：“我回应了。我让他继续试。”
“那是回应行为，不是回应情绪。”艾莉娅耐心解释，“当闪闪焦躁时，它需要的可能不只是‘继续试’的指令，而是‘我知道你现在很着急，这很正常’的情绪认可。”
她举例：“比如刚才，如果您在说‘继续试’之前，先说一句‘这个确实很难，着急是正常的’，孩子会感觉自己的情绪被看见了，被理解了。然后他才能从情绪中走出来，专注于解决问题。”
烬沉默地听着。这些概念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龙族的育儿——如果那能叫育儿——从来都是“做得到就夸，做不到就练，哭闹就吼”。
“我知道这不容易。”艾莉娅的声音柔和下来，“但您已经在进步了。今天早上的夸奖，刚才的安全承诺，都是很好的开始。”
她从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册子，递给烬：“这是我昨晚整理的《幼儿情绪识别指南（龙族适用版）》。里面有一些常见情绪的表现和应对建议，您可以参考。”
烬接过册子。纸张很薄，字迹工整，还配了简笔画——显然是艾莉娅连夜赶出来的。
“你为什么……”他抬头看她，“做这么多？”
艾莉娅愣了一下，然后微笑：“因为这是我的工作。而且……”
她看向婴儿床方向，声音很轻：“闪闪是个特别的孩子。他能那么纯粹地信任您，期待您，爱您——这样的孩子，值得所有最好的努力。”
烬握着那本册子，感觉纸张的边缘硌着掌心。
良久，他说：“谢谢。”
这个词说得有点生硬，但很认真。
艾莉娅摇摇头：“不用谢。我们是合作关系，记得吗？我帮您和孩子，您……呃，提供食宿和实验环境。”
她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但烬听出了那背后的一丝试探——她在确认自己的处境，确认这份“绑架”是否真的会变成“合作”。
“是合作。”烬肯定地说，“你需要什么，都可以提。只要对崽好。”
艾莉娅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然后她点头：“好。那么下午的安排是：闪闪午睡后，进行感官刺激游戏。我需要一些不同材质的物品：柔软的羽毛、粗糙的树皮、光滑的石头、温热的火山岩……您能帮忙收集吗？”
“可以。”烬立刻说，“现在就去。”
他转身要走，又停下，回头看了艾莉娅一眼：“你……也休息。昨晚没睡吧。”
艾莉娅怔住了。
烬没等她回答，展翼飞出了洞穴。
艾莉娅站在原地，许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下——确实有淡淡的黑眼圈。她昨晚一边观察闪闪的睡眠状态，一边整理资料，几乎没合眼。
她走回桌边坐下，翻开记录本新的一页，写下：
“观察记录：父亲学习意愿强烈，执行力高，但对情感互动仍有障碍。孩子对父亲有极深依恋，父亲回应虽笨拙但真挚。两人之间的羁绊本身，可能就是最好的稳定剂。”
写到这里，她停顿片刻，又加上一行：
“而我……或许可以成为帮助他们建立更好连接的那座桥。”
窗外传来烬飞远的振翅声。
洞穴里，闪闪在睡梦中呢喃：“爹……画圈圈……一起……”
艾莉娅听着那细小的梦呓，唇角不自觉地扬起。
这座桥，她愿意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