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审讯在当天下午。
林风被带到另一个房间。这个房间更干净，甚至有扇小窗，阳光透过铁栏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格栅状的光影。她依旧被锁在椅子上，但这次没有人按着她。
门开了。先进入的是两个卫兵，分立两侧。然后，一个身影走进来。
银色的长发，尖而优雅的耳朵，紫色眼眸像深冬的冰湖。精灵法师艾莉娅·星语穿着深蓝法袍，手持一根简单的橡木法杖。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那双紫眸平静地注视着林风，就像观察一个实验样本。
林风的心跳加快了。游戏里的艾莉娅是理性至上的研究者，对一切非常规现象抱有强烈好奇心。她是五位女主角中最不容易被情感打动的，但同时也是最可能被“异常”吸引的。
“你们出去。”艾莉娅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卫兵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退出房间，关上门。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人。
艾莉娅没有坐下。她站在桌边，法杖轻轻点地。“你说你知道精灵长老遗物的下落。”她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锐利，“证明。”
林风深吸一口气。“北境永恒冰窟，第三层，左数第七根冰柱内部。遗物是‘星辰泪滴’，一块天外陨石雕琢的挂坠，能够增幅月光魔法的效力。”
这是游戏里一个隐藏任务的奖励物品。玩家需要完成一系列复杂任务才能获得线索。林风当初为了全收集，刷了整整一个周末。
艾莉娅的眼神微微一动。“继续说。”
“获取遗物需要三个条件。”林风回忆着任务描述，“第一，必须在满月之夜进入。第二，需要精灵王族的血作为钥匙——一滴就够了。第三，必须在冰柱融化前取出，否则遗物会随冰消失。”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艾莉娅的手指轻轻敲击法杖。“这些信息，人类不可能知道。”
“但我知道。”林风说，“我还知道更多。比如‘星语’这个姓氏的由来。你们家族的第一位法师，是在千年流星雨之夜领悟了星空魔法，对吧？”
艾莉娅终于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她的姿势依然优雅，但眼神中的探究意味更浓了。“莉安娜·克洛塞尔，骑士家族出身，从未离开王国边境，对精灵历史毫无兴趣。你是谁？”
直击核心的问题。
林风手心冒汗。她不能说实话。“我是莉安娜。但有些事情……改变了。”
“灵魂的波动异常。”艾莉娅忽然说，紫眸中闪过一丝微光，“我从进门就在观察你。你的身体是莉安娜，但灵魂的频率……不协调。有重影。”
魔法世界的设定真好用，林风苦涩地想。连灵魂都能被观测。
“所以我很好奇。”艾莉娅身体微微前倾，“一个异常的灵魂，被困在一个即将被处死的叛徒身体里。你知道不该知道的知识。你想见我们五个。你的目的是什么？”
“活下去。”林风直视她的眼睛，“我不想死。”
“很直白。”艾莉娅点头，“但不够。仅凭一些精灵秘辛，不足以让我介入王国的处刑。”
“我可以告诉你更多。”林风快速说，“关于魔力回路的优化方法。关于如何突破你目前遇到的瓶颈——你的魔力储量是同龄精灵的三倍，但控制精度不足，对吧？每次施展高阶法术时，指尖会轻微颤抖，魔力溢出率超过百分之五。”
艾莉娅的瞳孔收缩了。
游戏里，艾莉娅的个人剧情线中，她一直苦于魔力控制问题。玩家需要帮她收集各种材料，最终找到一本古精灵笔记才能解决。但林风记得笔记的全部内容。
“说下去。”艾莉娅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林风注意到她握法杖的手指收紧了。
林风复述了笔记里的关键段落。关于魔力循环的三种路径，关于精神专注的冥想技巧，关于几种罕见草药对精灵神经系统的辅助作用。她说得很详细，甚至包括几个古精灵语的专业词汇。
艾莉娅听完后，沉默了很长时间。阳光在她银发上移动，从一束移到另一束。
“今晚。”她终于开口，“我会再来。以个人名义。我需要……确认一些事。”
她起身，走向门口。在拉开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如果你的情报属实，莉安娜，也许你值得多活几天。”
门关上了。林风瘫在椅子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第一步接触，成功。
夜幕降临。
林风在牢房里假寐。伤口在发炎，她浑身发热，但意识清醒。她在等。
午夜时分，牢门无声地打开了。没有钥匙声，没有脚步声。艾莉娅就像幽灵一样出现在门口，法杖尖端散发着微弱的蓝光——静音结界和视觉干扰法术。
她走进来，关上门。蓝光笼罩了整个牢房。
“坐起来。”艾莉娅说。
林风依言坐起。艾莉娅蹲下身——这个动作让法袍下摆拖在肮脏的地面上，但她似乎毫不在意。她伸出手，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修剪整齐。
“我要检查你的伤口。还有你的灵魂状态。”艾莉娅说，“不要抵抗。”
手指触碰到林风肩膀的伤口。
那一瞬间，林风浑身僵硬。
这是她变成女性后，第一次被另一个人如此直接地触碰。不是狱卒粗暴的拖拽，而是轻柔的、有目的的触碰。艾莉娅的手指冰凉，但触碰的地方却像被火焰燎过。
羞耻感爆炸般涌上来。她想后退，想躲开，但身体钉在原地。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几根手指按压皮肤的感觉，能感觉到布条被解开的摩擦，能感觉到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的微凉。
然后，更糟的事情发生了。
艾莉娅的指尖亮起柔和的绿光。治疗魔法。温暖的能量渗入伤口，愈合的麻痒感传来。但同时，那种温暖沿着皮肤扩散，流遍全身。林风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她的身体——这具陌生的女性身体——对这种魔法触碰产生了反应。一种舒适的、放松的、几乎想要呻吟的反应。
“不……”她咬住嘴唇，把声音压回去。脸上烫得厉害。
艾莉娅抬眼看了她一下。“治疗魔法会刺激神经末梢，产生舒适感。正常反应。”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就像在陈述实验现象。
但林风知道不只是这样。这是女性的身体对温柔触碰的本能反应，而她的男性意识在其中挣扎。撕裂感更强烈了。
艾莉娅处理完肩膀的伤口，手指移到林风的肋骨处。那里有一道更深的伤口，已经化脓。
“需要清创。”她说。手指轻轻按压。
“啊！”林风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但紧随疼痛之后的，是魔法带来的温暖抚慰。冰与火的交替，痛苦与舒适的交织。她的身体在颤抖。
艾莉娅专注地工作着。她用魔法净化脓液，催生新肉，缝合裂口。整个过程高效而精准。但她的目光不止在伤口上，她一直在观察林风的表情，观察她身体的每个细微反应。
“灵魂与身体的协调度，比下午更差了。”艾莉娅忽然说，“你的意识在抗拒这具身体的本能反应。为什么？”
林风无法回答。她只是咬紧牙关，忍受着一波波袭来的怪异感觉。
治疗终于结束。艾莉娅收回手，从袍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些药膏，涂抹在伤口上。她的手指再次触碰皮肤，这次没有魔法，只是单纯的物理接触。
林风倒吸一口气。没有了魔法，触感更清晰了。女性的手指，柔软的，冰凉的，在她皮肤上移动。涂抹药膏的动作缓慢而有规律。她的身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内心深处，某种东西在松动。
“好了。”艾莉娅收回手，拿出干净布条重新包扎。她的动作很熟练，很快完成。
然后她站起身，俯视着林风。“你的情报很有价值。魔力控制的方法，我验证了第一部分，有效。”
林风松了口气。至少这一步赌对了。
“但你的灵魂状态让我担忧。”艾莉娅继续说，“重影在加深。照这个速度，不用等处决，你的意识就会自行崩溃。”
“什么？”林风抬头。
“两个可能。”艾莉娅竖起两根手指，“第一，外来灵魂逐渐被身体排斥，消散。第二，外来灵魂与原生灵魂残片融合，形成新人格。目前看来，你在走向第一条路。”
林风感到寒意。“有办法吗？”
“继续观察。”艾莉娅说，“我会每晚来治疗你，同时记录数据。作为交换，你要告诉我所有你知道的异常知识——不仅是精灵的，包括所有领域。”
她顿了顿。“但记住，这不足以救你。王国的法律需要更实质的转机。你还需要其他筹码。”
“比如？”
“比如皇女的宽恕。”艾莉娅转身，走向牢门，“明天，卡特琳娜殿下会来见你。好好表现，异常者。”
她消失在门外。蓝光散去，牢房重归黑暗。
林风坐在稻草堆上，久久不动。肩膀上，刚才被触碰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冰凉手指的触感。药膏在发挥作用，伤口不再那么疼了。但心里某个地方，更乱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身体。布条下是女性的曲线。刚才被触碰时的战栗感还在记忆里回放。
“我是林风。”她再次告诉自己，“这只是为了活下去。”
但当她抬手，想擦去额头的汗时，她看到自己的手——那只属于莉安娜的、修长有力的女性的手——在微微颤抖。
夜色更深了。远处又传来钟声。
第二天，要面对皇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