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绯月——不，是占据着这具躯壳的张三——站在衣柜前，手指划过挂着的衣服。
触感柔软，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都是女装，裙子、针织衫、牛仔裤。张三心里啧了一声。
她随便扯出一件深色连帽卫衣和一条运动裤，动作麻利地换上了。
套上卫衣时，布料擦过胸口，那种沉甸甸的、陌生的重量感让他动作一顿。
镜子就在衣柜侧面。
苏绯月转头看去。
镜子里映出一张属于苏绯月的脸。
长发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刚才的挣扎让几缕发丝黏在脸颊。
眼睛很大，眼角微微上挑，即使现在带着惊慌和疲惫，也掩不住那种天生的妩媚。
卫衣稍微宽松，但胸前依然撑起明显的弧度，腰身纤细，运动裤包裹着修长笔直的腿。
“妈的……”苏绯月无声地骂了一句。
这身体，这脸，这身材……放以前，要是能有这样的女朋友，他做梦都能笑醒。
可惜现在，这就是他自己。
顶着这么一张脸、这样一副身体活动，感觉诡异得要命。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皮肤光滑细腻，和他原来那具干枯丧尸躯壳的触感天差地别。
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换身体之后，原来的身体……还能保存吗？像游戏里换装备一样，存着备用？
她立刻甩甩头。
想什么呢。
那具丧尸身体估计已经被陆烬处理掉了。
就算没处理，也干枯得快散架了，留着有什么用？
现在的问题是，下一步换谁？
陆烬？
张三透过门缝往外瞥了一眼。客厅里传来拖动重物的声音，陆烬应该在处理那具“尸体”。
陆烬的身体确实好。
个子高，肩膀宽，一看就是常年锻炼出来的。
可是……
苏绯月皱了皱眉。
陆烬那张脸，太普通了。扔人堆里都找不出来那种。
不符合他张三“主角”的身份。
她要换，就得换个高富帅，脸要帅，身材要好，家世背景还得顶尖。
这样在末世里才能混得开，才能……
才能什么？
她愣了一下。后宫？巅峰？
现在这鬼世道，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但野心像野草，烧不尽。
既然有了这换身体的能力，为什么不能追求更好的？
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
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
陆烬正好从门外回来，手上空着，估计是把那丧尸扔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
目光在苏绯月身上停顿了两秒。
换了衣服，长发简单拢在脑后，露出整张脸。
深色卫衣衬得皮肤更白，因为紧张和刚才的窒息，脸颊还泛着淡淡的红。
眼睛低垂着，长睫毛微微颤动，嘴唇抿得很紧。
是苏绯月的模样，但气质截然不同。原来的苏绯月，即使安静时也有种明艳的、鲜活的气场。
而现在这个，更像一只惊弓之鸟，浑身绷着警惕和疏离。
陆烬眼神深了深，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收拾好了？”他问。
“……嗯。”
“走吧。”陆烬转身，背起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手里拎着一根从家里找出来的金属棒球棍，“物资我拿了。跟紧我。”
苏绯月跟了上去。
楼道里一片死寂。
血腥味混着灰尘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有几扇门敞开着，里面黑漆漆的，隐约能看到翻倒的家具和深色污渍。
陆烬走在前头，脚步很轻，但异常沉稳。他示意苏绯月放轻脚步，贴着墙根走。
刚下到二楼转角，一个黑影就从侧面扑了出来。
是丧尸。
穿着保安制服，半边脸都烂了，嘴巴大张，发出嗬嗬的声音，直冲陆烬而去。
苏绯月吓得往后一缩，心脏狂跳。
陆烬反应快得惊人。他甚至没有后退，只是侧身，手中棒球棍抡起。
砰！
一声闷响。金属棍精准地砸在丧尸太阳穴位置。那丧尸整个头歪向一边，身体僵直了一瞬，然后软塌塌地倒了下去。再也没动。
秒杀。
陆烬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回头低声：“走。”
苏绯月赶紧跟上，眼睛却忍不住瞟向那丧尸。太阳穴完全塌陷下去，红的白的流了一地。
她喉咙发紧。
这力量……太吓人了。
一棍子，直接爆头。
而且陆烬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半点多余，像是练习过无数次。
接下来的路上，又遇到了三四个游荡的丧尸。
陆烬几乎都是一棍解决。
有时候是从正面突袭，有时候是丧尸从角落里扑出，他总能第一时间察觉，转身，挥棍。动作流畅得像在砍瓜切菜。
奇怪的是，走了快半小时，穿过两条街，陆烬呼吸都没怎么乱。
额头上连汗都没有。
反而是苏绯月，累得气喘吁吁。
这身体……太麻烦了。
胸口那两团肉，沉甸甸的，走路时跟着晃，重心不稳。
她必须刻意收紧核心，调整姿势，才能走得稳一点。
可这样一来，腰和背的肌肉很快就酸了。
还有这体力。
原主苏绯月看起来也不是娇弱型，但明显缺乏锻炼。
才走了这么点路，爬了几个楼梯，腿就发软，呼吸急促。
真是一副累赘的身体。苏绯月在心里抱怨。中看不中用。
“前面。”陆烬忽然停下，指了指街边一家便利店。
便利店的门玻璃碎了，里面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但看起来暂时没有丧尸活动的迹象。
“进去休息五分钟。”陆烬说着，率先走了进去，迅速检查了一圈角落和仓库小门，确认安全，才示意苏绯月进来。
苏绯月几乎是拖着腿走进去的，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大口喘气。
陆烬放下背包，从里面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橘子。
橘子表皮有些皱，但还算完整。他走过来，递给苏绯月。
“补充点水分和糖分。”
苏绯月愣了一下，接过来。
手指触到橘子微凉的表皮，她下意识地剥开。
橘皮撕裂，清新的、带着一丝酸涩的香气弥漫开来。
她没多想，掰了一瓣，塞进嘴里。
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微酸，更多的是甜。她确实渴了，也饿了，三两口就把一瓣橘子吞了下去，又去掰第二瓣。
直到她吃到第三瓣，才感觉到一道目光。
抬头，陆烬正看着她。
不是平时那种锐利的审视，而是一种更深的、近乎凝固的注视。
他就站在她面前，背光，脸上的表情看不太真切，但那双眼睛里的东西，让她突然心里一毛。
“怎么了？”她停下动作，橘子拿在手里，有些不安地问。
陆烬没说话。
沉默在狭小的便利店里蔓延，只有外面遥远传来的、不知是什么的嘶吼声。
过了几秒，陆烬才开口。声音很平，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失忆……真的能把一个人完全改变吗？”
苏绯月手指一紧，橘子汁水渗进指甲缝里。
“走路姿势变了。”陆烬继续说，目光落在她因为疲惫而微微岔开的腿上，“苏绯月练过五年芭蕾，走路时背挺得很直，脚尖会下意识外开一点。你没有。”
“小动作也变了。”他的视线移到她的手上，“她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地用拇指去抠食指的侧边。你是直接攥紧拳头，或者抓衣服。”
苏绯月的呼吸屏住了。
“还有，”陆烬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像终于亮出了藏在背后的刀，“她从小就对橘子厌恶。不是吃，是闻到味道就会恶心，反胃。”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那半个橘子上，然后又缓缓抬起，对上她瞬间僵住的眼睛。
“可是现在，你不仅拿着，还吃了。”
“吃得……还挺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