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 鸡肉放在奶油里炖煮，肉香与奶香，混合着调味料的香气，包裹住细面上。香料的气息融入奶油中，渗入食材分子的每一个缝隙，每一口都是味觉的享受。
小月大口大口地往自己的嘴里塞着食物，仿佛濒临饿死的人以研发。人们惊异地看着她吃下一盘又一盘面条，在心中感叹起胃的延展性。
“慢慢吃，吃的我们有的是。”
希罗多德似乎有些心疼看着小月。
“这孩子是有多饿啊？”
“唔，我们一天没吃饭了。”杨枫叉起一块鸡肉放到自己嘴里。
问者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拉特罗斯看了小月一眼，将目光转向杨枫。后者点点头，于是他就凑到杨枫的耳边说道。
“这孩子是黑暗精灵吗？”
“对啊，怎么了？”
“为什么她的眼睛是红色的？”
“这是基因突变。”
“唉。”
拉特罗斯叹了口气。似乎对杨枫的遮掩很失望。
“……这孩子是血族吧。”
杨枫没有否认，只是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好奇。”拉特罗斯解释道，“我曾经和一个血族有过一面之缘，按那个人所说，没有血族能够自由地活动。”
“啊，她有些特殊。因为某些原因，她必须跟在我身边。”
杨枫转瞬间露出头疼的表情。
“说到这个，她的身份证明还是个问题呢。”
“……”
拉特罗斯看向小月，她被一块鸡肉卡住了喉咙。希罗多德把她提了起来，从身后环抱着她，用手挤压着她的腹部。
等小月把鸡肉吐到了餐盘，接过苏立递过来的水后，他们才继续说话。
“这个我可能可以帮忙。”
“是吗？”
“还是会很艰难。我的老师可能不算什么大人物，但在这里，她说的话总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你的老师是谁？”
“她不让说。”
“好吧。”
“咳…咳……”
小月缓了过来，在这个过程中，她的眼睛一直紧锁着桌子上的菜。
“你要是喜欢吃的话，你可以经常来姐姐这里。但答应姐姐，吃慢一点，好吗？”
希罗多德轻轻拍着小月的背。
“真的吗？”
小月两只眼睛放出光芒，希罗多德笑着点了点头。小月又看向杨枫，用眼神征求他的意见。
“反正也不算远。”
杨枫也点了头。
“那么，您来这里总不能是专门来吃这一顿饭的吧？”
希罗多德转向杨枫。
“当然不是，我谨代表……”
“我拒绝。”
杨枫愣住了，半张着嘴，还没说出的词卡在了喉咙里。
“……啊？”
“我很懒惰，没有兴趣离开我的房子，所以请我出去的话还是免了吧。”
希罗多德靠在椅背上，伸展着自己的四肢，慢悠悠地说道。
“……没得商量？”
“没得商量。”
杨枫看向苏立，后者无奈地耸了耸肩。
“你写故事总不能不出去积累素材吧？”
杨枫依然不死心，试探性地问道。
“外面的一切都笼罩在厚厚的雾气下，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道路上还到处都是坑，让人感到无比沉闷，心生沮丧。在里面呆得久了，就连感知都没了，人也变得麻木，连摔倒都不会喊出声来……”
希罗多德慢慢说着，目光看向小月。
“如果没有一个变幻莫测的心灵，以及足以把握它的敏锐的双眼，在纷乱的景象中捕捉灵魂的颤动，怎么写出好的东西呢？所以出去的话还不如在阁楼里睡觉。”
杨枫从这一堆不知所云的借口中听出了拒绝，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小月开口了。
“那个…希罗多德姐姐，”小月缓缓开口道，“如果你一个很要好的朋友想要叫你出来玩，你也不会出来么？”
“什么才算玩呢？”
“唔…玩不就是想玩，然后玩完之后很高兴，就像小时候哥哥带我去游乐园一样……”
小月绞尽脑汁思考着。
“哈哈，那我肯定会去。”希罗多德笑了笑，“小妹妹，你想邀请我去图书馆玩吗？“
小月点了点头。
“好吧，好吧。小孩子不该被惯着，但我也不能不通人情。”
她将目光转向杨枫。
“我答应你的邀请。但我也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请讲。”
“你知道的，我一直在写东西。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必须要寻找素材。”
她随手拿出一个本子，杨枫发现那本子有些眼熟，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拿走了。
“什么时候……”
他想伸手去拿，却被希罗多德灵巧地闪了过去。
“如果你想要果实挂满树梢，那么就先铲开泥土，如果你想要让文字爬上白纸，那么就先要翻动书页……”
她朝本子吹了一口气，它的书页展开来，扇动着，飘飘飞起，如同一只蝴蝶一样落到了小月的手里。
“我想要一个故事。”
希罗多德竖起一根手指，故作神秘地说道。
“我可以讲我哥哥讲过的故事。”
“不不不，小月。我想要的不是为了讲故事而讲的故事，嗯，我应该设一个主题。啊，你就给我带一个有关海洋的故事回来吧。”
“你是不是正在写这方面的小说？”
“我的创作陷入了瓶颈。”希罗多德耸耸肩，看着正在沉思的小月，悄悄在杨枫耳边说道。
“就当是在这里玩玩吧，正好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哦，对了。说到这个，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本书……”
“不用着急，故事的情节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其脉络一定会显现。现在，去找找吧。”
希罗多德轻轻吹出一口气，彩色的闪粉包裹住杨枫和小月。
他们感觉脚下一轻，眨眼间，他们出现在门口，那扇门依然虚掩着，仿佛在等待他们的开启，他们从来没进去过。
两人大眼瞪小眼，发着呆。
“真是个奇怪的人。”
杨枫看着小月，不禁评价道。
“姐姐一定是个很厉害的魔法师！”
小月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那副太阳镜。
“小月，你觉得她怎么样？”
小月用手捂着脑袋。
“姐姐是个好人，把喜欢的菜拿出来给我一起吃。”
“唉，好吧，小月，回去后我得和你好好普及一下安全知识了。”
杨枫嘴上这么说，内心却相信她的想法。
小月有着对周围事物的敏锐感知力，能察觉环境，五官和动作的微小变化，同时根据这些变化迅速作出反应。
她有着被人称为“直觉”的天赋。一个战士必不可少的素质。
杨枫微微皱紧眉头。
要经历什么样的过去才能培养出这种能力？他不愿去细想，看着小月的眼神多出了怜悯的意味。
……
……
与此同时，在刚刚的餐厅内。
“咳…咳…啊啊…”
苏立张着鼻子，不断挥舞着面前的粉尘，艰难地打了一个喷嚏。
“你怎么了？”
拉特罗斯关切地问道。
苏立指了指飘在天空中的花粉，在不断瘙痒，满是粘液的鼻腔中艰难挤出音节。
“胡阿…花粉…啊啾！！”
拉特罗斯疑惑地看向希罗多德。后者懊恼地捂住了脸。
“真是抱歉，是我的疏忽。花粉从我的梦里漏出来了……”
她打了个响指，天空飘散的粉尘瞬间消失。
苏立捂了捂发红的鼻子，坐回了座位。
“你真的要去？”
“那孩子诚挚地邀请我嘛。”
希罗多德摊开双手。
“好吧。”
拉特罗斯喝了一口柠檬水。作家的性格与心情和她神奇的法术一样，变化多端，让人眼花缭乱。
希罗多德看了看墙角，门和墙壁夹出一片阴影。她狡黠地笑了笑，看向餐桌旁的两人。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又是你梦到的？”
“谁知道呢？我要开始了，从前，有一个孩子，她生活在一个美满的家庭里，父亲更是在国家的高层工作，是贵族一类的存在……”
“这不是一个很常见的套路么？”
苏立终于感觉好些了，他开始大声说道。
“在这个幸福的家庭里，孩子渴望着打破优越的背景带来的束缚，获得真正的自由。于是打算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冒险……”
拉特罗斯投去责备的目光，但苏立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尽管过程并不完美，孩子最终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苏立心满意足地摊开手，似乎对这个故事很满意。
希罗多德饶有兴趣地等着苏立讲完，然后点了点头。
“故事的精彩并不在于打破套路的精巧构思。即使是老掉牙的那类题材，也会因为丰富的内涵与拥有韵味的语言而受人青睐。流传已久的童话不正是如此吗？”
希罗多德笑着说道。
“请允许我继续讲下去。这个孩子一直生活得很幸福，直到她的父亲被卷入到一场阴谋之中，不幸被杀害。”
“一夜之间，血流成河，家庭破碎，幸福不再。但在那孩子被杀之前，杀手给了她一个选择。”
“什么样的选择？”
“一把刀。”
希罗多德淡然说道。
“那白色的杀手擦去了刀上的血液，将刀柄递给她，如此说道。”
“‘倘若你恨我，你就应该拿起刀刃，亲自找我报仇……’”
正说话间，一把漆黑如墨的刀从阴影中穿出，架在希罗多德的脖子上。全身裹在黑色斗篷内的人双手紧握刀，仿佛下一刻就要划过她的动脉。
苏立和拉特罗斯猛地站起身，希罗多德却挥了挥手。
“没事的，这把刀没有出鞘呢。”
“它依然能击碎你的脖子。”
一道愤怒的声音传来，客人在手腕上加大了力度。
“告诉我，你知道多少？”
“这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已，真真假假，漫无边际……你何必当真呢？”
希罗多德再次挥挥手，一只杯子出现在餐桌上。
“如果可以的话，喝杯水吧？”
“哼。”
客人一句话没有说，僵持了一会儿后，才慢慢收回刀，缓缓后退，在门后的阴影消失不见。
“居然是影杀？希罗多德，你可给自己惹了大麻烦。”
在确定来人走后，拉特罗斯关上了门。
“我自有分寸，再说，死亡于我不过是再一次入梦而已。”
“这个故事是真的？”
苏立疑惑地看向希罗多德。
“我说了，这只是梦。”
希罗多德耸耸肩，之后又和苏立商量起《永恒花园》的稿费问题。后者认为，对于古老童话的改编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原创，前者笑了笑，扯出一大堆例子辩驳。学者喝了一口果汁，慢慢地看着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