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与此同时，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小女孩放下手中的东西，警觉地站起身。
“怎么了…？”
维克多睁开了眼睛，看向女孩。
“恶魔……降临了……”
听到“恶魔”二字，维克多几乎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随之而来的剧烈的疼痛席卷了他的全身。
“咳…咳！”
“你的伤还没好！”
小女孩扶着维克多躺了下来。
“什么叫…降临？”
他咀嚼着这一个陌生的词语，有些茫然。
“嗯，我想你见过恶魔的力量。你还记得我们见面那一次吗？”
小女孩看到维克多的脸色沉了下去。
“那不是恶魔的本体，只是恶魔力量的前兆，或者说，余波。”
“这是什么意思？”
“恶魔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没有人能解释它们的形成过程，只能作出大概的猜测。”
小女孩解释道。
“它们是来自于某片奇异空间的神秘存在，通过某些原因来到这个世界上，与某些事物或者概念发生‘触碰’与‘融合’，最终塑造成为恶魔。”
“它们不存在所谓本体，只会将作为它本体的一部分的力量投射在现实世界中。与这股力量对抗，遏制它们的扩散就是我们抵抗恶魔的唯一办法。”
“我们不能杀了它吗？”
维克多问道。
小女孩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恶魔一旦成型，它就会永远存在下去。”
“什么？怎么可能……”
“这是很久以前，我的一个朋友得出的结论。很遗憾，他可能是正确的。”
小女孩继续说道。
“恶魔成型后，它的本体就回到了那片空间中，不再能为我们所接触，因为我们没有抵达那片空间的办法，任何交互都毫无可能。”
“那降临是指……？”
“降临，顾名思义，就是恶魔将会在现实世界中释放力量。通过引导，恶魔能够获得现实世界的准确坐标，借此将自己的投影引导到那个地方。”
小女孩顿了一顿，弯下腰在杂物堆里面翻找着什么。
“但是，来到那里的并不只有恶魔，还有属于那片空间的其它东西。”
她拿出一个黑色的水晶球放到维克多眼前。
“这不是实心的。”
噩梦般的回忆出现在维克多眼前。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水晶球。
“是的，这就是那些黑色的物质，属于恶魔的衍生物。每一次降临，它们都会出现在各个地方，蠕动着攀附上自己接触到的一切东西，迫不及待地和它们融合到一起。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接触可不只限于物理上的接触。”
“看到…也会有事吗？”
“不，不会。只要你心智正常就不会有事。”小女孩安慰道，“总而言之，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在不断封印恶魔力量的同时，寻找能够一劳永逸解决它们的办法。”
维克多失望地闭上了眼睛。
……
……
雅阁睁开眼睛，仰望天空。他看着杨枫，后者也看着他注视的方向。
“怪了，今天没说会下雨啊。”
“这不是雨。”
雅阁从背上解下巨剑，扛在肩上。
“有情况？”
杨枫问道。
“这和你没有关系，你现在赶紧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雅阁严肃地说道。
“好，那你呢？”
“我还有些事情。”
……
……
广播重复着风暴降临的信息，街道上没有行人，取代的是一个个卫兵组成的防卫线。
索菲娅好像散步一样，大摇大摆地走进阵线，卫兵们让开一条道路，向她点头致意，随后便专注于自己手中的工作。
她走到法洛斯的中央，发现不止法洛斯的士兵来到了这里，她的视野中出现了属于深潜者的移动机甲。深绿色的铠甲内，深潜者拥有鱼类特征的脸隐约可见。
在士兵围住的一块空地上，几个人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
这些人是她认识的神侍们。现在他们全部从祭坛里面离开，来到了这里。
“您终于回来了，这次去哪了？”
“随处转了转…现在什么情况？”索菲娅问道。
“不算好。”一位神侍耸了耸肩，“深潜者也来了，据说是收到了「洋流」的命令。”
她指了指一旁高大的深潜者。
“这位是熔岩。”
这位深潜者也和其他人一样将身体浸泡在高压的海水中，仿佛一个罐头一样。他的机甲比其他深潜者更加高大，表面也有着比其他人更多的划痕和凹陷。
他看到索菲娅，点了点头。
“我代「洋流」大人向您问好，潮汐大人。”
“好的，我收到了。那么，具体发生了什么，需要你们从海底上到干燥的陆地上来？”
索菲娅问道，尽管她能感觉到，法洛斯里面正在发生的某种微妙的变化，但她不敢下定义。
“洋流发现这里的海洋出现了一些不该属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什么？”
索菲娅有些迷茫。
“什么叫不该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
“据我们所知，陆地人对这些东西的了解很多，您不知道？”
索菲娅摇摇头。
深潜者意味深长地看了索菲娅一眼。
“是什么……”
“一种古老的敌人，它的本质和在你的土地上肆虐的疾病一样。现在它们就在我们的眼前。”
“！”
“这就是我们在这里的理由。”
“那我需要干什么？”
“我们需要你的力量帮忙压制即将到来的那些东西。”
“好。”
索菲娅点点头。
“报告，第三街区有情况！”
一个士兵跑过来，向他们汇报道。
“我们去看看。”
……
……
红发的青年和他的同伴穿好制服，带上装备，准备出门。在他的手摸到门把手的瞬间，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他的左肩传出。
“呃……”
他俯下身子，大口地喘着气。
“你的毛病这个时候犯了？”
同伴扶着他，坐到椅子上。
“不…这不重要……”
左肩内似乎有东西在蠕动着，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他听到自己的耳边传来心脏的跳动声和轻柔的呼吸声。
“……”
青年站起身，淡淡地说道。
“是它们来了。它们在呼唤我体内的东西。”
“什么？…”
他的同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按住了他的肩。
“那你不能去。”
“……这确实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但你忘了，我们有上面发下来的新装备？”
“嗯…你是指那把枪？”
同伴回到了房间翻找着，然后拿出了一把有着手枪外形的仪器。
“那些研究员和我说，这些东西在面对那些敌人的时候有着优秀的效果。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吗？”
“是的…但那些敌人指的是什么？”
同伴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在和青年共事以前，他只知道他是一次邪教清剿行动唯一幸存的守卫者。
“你等一下就知道了。”青年的鼻子动了动，皱起眉头，“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臭味？”
……
……
杨枫走到巷子里。天上的乌云如同巨兽一样想要把整个城市吞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鱼腥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找到了。”
他拿出自己的笔记本，熟悉的面具出现在他手中。黑色的面具中央，那颗狭长的晶体闪烁着洁白的光芒。
杨枫戴上面具，阴影吞没了他，
看着自己穿着的斗篷与外附轻型铠甲的贴身战斗服，杨枫突然好奇，自己能不能更换这件衣服的样式。虽然他已经试过，在戴着面具的时候，这件衣服是脱不下来的，拿去找裁缝修改也无从谈起。
他向地面伸出手。在手触碰的瞬间，坚硬的地面变得如同水一样，就这么让他的手穿了过去。
“我找找…在哪里呢？”
他的手摸到了某个东西。
“啊，找到了。”
他抓住了它，开始发力。
他感受到手中的东西传来的力道逐渐加大，仿佛在和它对抗一样。
杨枫深吸一口气，用力一拔，一下子将那东西拽了出来。他没收住力，自己也向后仰，摔到了地上。
有点狼狈。他想。
希望没有人在看。
当他戴上面具的时候，他不会感到疼痛。但基本的触碰感知还是有的。
一股恶臭吸引他往手中看去。他的手上有一个奇怪的球体。它的材质富有弹性，抓起来软软的。表面是深绿色，布满了孔洞与褶皱，细长的触须从中不断生长，刺破脓包，绽放出黏稠的绿色黏液，在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
“呕！！”
他闻到一阵史无前例的恶臭。这种味道难以形容，就好像把鱼放在排泄物里面加猛料在海边风吹日晒腌制了几年一样，差点熏得他昏倒在地上。
它好像一直被泡在某种液体里一样，整个球体都是这种液体，每一次触须的挥舞都会向周围洒出散发恶臭的黏液。
毫无疑问的是，对这个球体的任何触碰，闻到它散发的味道都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后果。上面触须如同有生命一样，攀爬到杨枫身上，想要侵入他的身体，却无济于事。
就是这东西污染了这片土地？
杨枫思考着，拿出粉色的菱晶，画了一个法阵，将球体封印住。整个过程持续得很快，不到三分钟就完成了。
现在应该好些了吧？
他想着，抬头看着天空。天空之上的乌云却没有按照他的设想散去。
怎么回事…？
“‘污染’一旦造成，就会不断扩散，侵蚀着周围那些干净的地方。它就好像一个生命一样，不断生长，繁殖，直到它的猎物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杨枫回过头，一个打扮时髦的少女倚靠在巷子口旁边。
“哪怕你已经将其源头根除，自然也需要很长时间来修复所受到的破坏。”
“我就不问你是谁了，是你干的，对吧？”
杨枫冷漠地问道。
“哼，没礼貌了。影杀的架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
少女看到了杨枫的面具，神色一变，陷入了沉默。
紧接着，一道冷光闪过。武器相击的声音在巷子中回响，少女惊讶地发现，眼前的影杀并未因为自己的攻击而倒下。一把奇怪的折扇出现在他的手中，为他挡下了攻击。
“哼。”
她心神一动，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如同慢放一样，只有她才能正常行动。于是她绕到他身前，将手伸向他脸上的面具。
然而，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到他时，她发现折扇上的法术铭文逐渐亮起，让她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在她的面前。
杨枫一脚踹向她的胸口，她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到了墙上。
“果然。”
她靠着墙站着，踉跄几步，抬起头，用阴郁的眼神看着杨枫。
这都没事，果然不是普通人。
杨枫只觉得一阵心惊胆战。这名少女的速度快得离谱，几乎就要摘下自己的面具了。
“你看起来很疑惑。”
少女挑了挑眉。
杨枫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他们就这么僵持着，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女才出声打破平静。
“你比你的前辈们聪明，但可惜，缺少了些礼貌。”
她朝虚空中一抓，他的身体就这么被悬挂在空中。杨枫用力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你不配戴这个，拿来吧。”
少女伸出手去。
什么也没有抓到。
“什么？”
她神色大变，难以置信地继续伸手。然而那只手却径直穿过了杨枫，无法触碰他分毫。
“这怎么可能……”
不，这不可能，自己应该已经抓住了他才对。
“这当然可能。”
在现实之中，杨枫看着睡倒在地的少女，自言自语地调侃道。一片不属于这里的粉红色花瓣轻轻地飘动着，落到少女的鼻尖。
莉莉丝教的几招食梦者的法术没想到在这里用上了。他想。
见面的一瞬间，杨枫就打开了折扇，运用其中的力量让她迅速陷入沉睡，顺便做了一个小小的，对未来的预期的梦。
只需要对情绪稍加引导，将自己希望看到的东西展现在眼前，就可以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真实的虚幻将人缓缓拖入深渊，最终让人难以分清虚幻和现实，因此陷入疯狂。
杨枫感觉有点困。不知道这个少女是什么人，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让她入睡消耗了他庞大的精神力。而即便如此，她也很快会醒来。
“该走了。”
杨枫动身前往下一个地点。走之前没忘了把少女扶到墙边，背靠墙壁坐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