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首歌,与破碎的茶杯

作者:宁宇ley 更新时间:2025/12/17 23:25:44 字数:3472

场景一:午后的“就职演说”

时间:周六下午两点。阳光正好,透过音乐教室的窗户,在地板上投出斜斜的光斑。

地点:学校闲置的合唱排练室。空间宽敞,略有回音,一架旧钢琴立在角落。

人物状态:

世熙:兴奋中带着紧张,早早到来,把从器材室借来的二手吉他、贝斯、电子鼓和键盘(为辉夜准备)摆放好,虽然有些杂乱。

阮莲:安静地坐在一旁,膝上放着新买的便宜贝斯,手指无意识地虚按着琴弦,眼神有些飘忽。

阿茹拉:对那套电子鼓充满好奇,已经拿着鼓棒“咚咚”地试敲了几下,声音在空旷教室回荡。

小茉:最后抵达,手里拿着文件夹,里面是她整理的、从网上找到的《Hold My Hand Tight》简易和弦谱与结构分析。

两点整,门被准时推开。辉夜走了进来。她换下了家居和服,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休闲西装,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皮质乐谱夹和一个看似很重的黑色设备箱。她的出现,瞬间让原本有些随意的空气“凝结”了几分。世熙立刻站直,阮莲低下头,阿茹拉停下鼓棒,小茉合上了文件夹。辉夜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乐器,在歪斜的吉他架和随意放置的鼓凳上停留了半秒,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下眉。她没有寒暄,径直走到房间中央,放下设备箱,打开。里面不是乐器,而是一台便携式数字音频工作站(DAW)控制器、高精度节拍器、调音表、分贝仪,以及一沓厚厚的打印文件。

“根据先前达成的共识,及我对诸位音乐基础能力的初步评估,”辉夜的声音清晰、平稳,没有起伏,“我将以‘临时音乐监理’身份,协助进行首次合奏练习。目标:在今日内,基本还原《Hold My Hand Tight》主歌与副歌部分,同步率需达到基础合奏标准。”

她分发文件——每人一份《练习章程V1.0》,包含时间表、练习流程、安全须知(音量、姿势)、设备保养规范,甚至还有休息间隔与水分补充建议。

“现在,请各自调试乐器至标准音高。阿茹拉同学,请将鼓组音量预设至第3档,避免初始冲击。世熙同学,请整理导线,避免绊倒风险。我们两点十五分正式开始。”说完,她走到键盘前,用自带的绒布仔细擦拭键面,然后接上自己的音频接口。

场景二:缓慢流逝的时光与堆积的挫折

时间蒙太奇(第二周):

阳光从窗户的一侧,缓缓移到房间中央。

镜头快速切换,伴随时钟滴答声(或墙上时钟特写)和辉夜平静无波的指令:

辉夜用调音表逐个检查,世熙的吉他总是差一点,反复调整,额头见汗。阮莲的贝斯音准尚可,但音量太小。“阮莲同学,请将音量旋钮拧至刻度5,确保基础声压。”

节拍器统治:冰冷的“嘀嗒”声成为绝对主宰。阿茹拉的自由灵魂最先反抗,她的鼓点要么抢拍,要么拖拍。“阿茹拉同学,第4小节,军鼓节奏有误差。请跟随节拍器,心中默数‘1哒哒哒2哒哒哒’。” 阿茹拉龇牙咧嘴。

不允许合奏,只能分声部跟着节拍器单独练习同一段。世熙弹得急躁,错误百出;阮莲弹得小心翼翼,几不可闻;阿茹拉敲得咬牙切齿,节奏僵硬;小茉相对稳定,但表情凝重。辉夜穿梭其间,用平板记录:“世熙,C和弦转换延迟;阮莲,指法力度不均;阿茹拉,动态控制缺失;小茉,尚可。”

世熙:从兴奋到焦躁,手指开始发红,按弦失误增多。

阮莲:越来越紧张,脸颊泛红,几乎要把自己缩进贝斯后面。

阿茹拉:从跃跃欲试到满脸不耐烦,用鼓棒狠狠敲自己脑袋。

小茉:始终努力跟从,但眉头越锁越紧,仿佛在完成一项艰巨任务。

辉夜:永恒不变的平静,像一台精密的纠错机器。 她偶尔在键盘上弹出一段正确的旋律或节奏作为示范,精准无误,却冰冷疏离。

第一次尝试合奏(第三周):

“现在,尝试合奏主歌前八小节。速度,每分钟120拍。准备,3,2,1。”

音乐响起——完全是混乱的噪音。世熙抢拍,阮莲声音被淹没,阿茹拉的鼓随心所欲,小茉试图稳住节奏但被带偏。只有辉夜的键盘声清晰、准确,像一把尺子,量出了其他人的错误百出。

不到20秒,辉夜抬起手。音乐戛然而止。

她调出平板上的波形图,展示给众人看:四条声波完全错位,峰值混乱。“同步率远低于基本水准。世熙同学,你抢拍0.3秒;阿茹拉同学,你的军鼓在非拍点出现;阮莲同学,声压级不足,请加大力度;小茉同学,节奏基本正确,但被整体带偏。”

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操场喧闹,和室内压抑的呼吸声。

世熙猛地放下吉他,发出刺耳的噪音。“这根本不行!一点感觉都没有!音乐不是做数学题!”

辉夜抬眼看向她,灰蓝色的眼眸毫无波澜:“感觉,建立在精确的基础上。你所谓的‘感觉’,目前听感等同于随机噪音。重来。从第3小节开始,注意附点节奏。”

场景三:黄昏的临界点与茶杯的破碎

时间:傍晚五点半。夕阳将房间染成琥珀色,阴影拉长。

氛围:疲惫、沮丧、焦躁达到顶点。空气沉闷得令人窒息。

最后一次尝试:

每个人都已精疲力尽。世熙手指疼,阮莲肩膀僵硬,阿茹拉胳膊发酸,小茉嘴唇紧抿。辉夜依旧坐得笔直,但眼底有一丝极淡的不耐。

音乐再次响起,比之前稍微“整齐”了一点,但依旧僵硬、难听,毫无生命力。像四个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矛盾爆发:在某个过渡段,世熙试图加入一个从“常青藤”主唱那里学来的、略带哭腔的尾音处理。

辉夜(瞬间打断):“停。世熙同学,尾音处理不符合原曲旋律线,请严格按照谱面演唱。”

世熙(积累的情绪瞬间爆炸):“原曲原曲!我们是在复制机器吗?!音乐是活的!有一点自己的感觉怎么了?!辉夜欧尼你弹的倒是一点不错,但那根本是冰冷的机器在发声!没有感情!没有温度!”

辉夜(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痕,声音依然平稳,但语速稍快):“感情?温度?在你连基本音准和节奏都无法控制的时候,谈论这些是毫无意义的自我感动。你所谓的‘感觉’,只是技术不足以支撑表达的遮羞布。”

这句话像一把冰锥,刺穿了世熙最后的防线。

世熙脸涨得通红,猛地站起来,吉他被带动,撞到了旁边小桌上辉夜带来的、她一直用来喝茶的那个洁白细腻、有着冰裂釉纹的日式茶杯。

“哐当——啪嚓!”

精致的茶杯滚落桌沿,摔在地上,碎裂成好几片。茶水洒了一地,茶叶粘在碎片上。

音乐早停了。所有人都僵住了,看向地上那片狼藉。

辉夜的目光,缓缓从世熙激动的脸上,移到地上的碎片。她脸上的平静像面具一样剥落,露出底下罕见的、冰冷的空白,以及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类似痛惜的神情。这个茶杯,或许是她从家里带来,用了很久的旧物。

世熙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惊愕和恐慌取代。她张着嘴,看着碎片,又看看辉夜,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阮莲捂住了嘴。阿茹拉停下了下意识想敲鼓棒的手。小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

辉夜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站起身,走到碎片前,蹲下。她没有立刻去捡,只是静静地看了几秒。然后,她从设备箱里拿出一块软布,小心翼翼地将较大的碎片捡起,包好。动作缓慢、轻柔,与之前的高效精准截然不同。

整个过程中,她没有看任何人。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她收拾碎片时细微的碰撞声。

收拾完毕,她站起身,拿着包好的碎片,走向自己的物品。她的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疏离和寒意。

“今日的合练,”她背对着众人,声音恢复了平静,但比任何时候都冷,“因重大操作事故及成员情绪失控,无法达到既定目标。终止。”

“相关器材损耗及训练进度延误,我会更新在报告中。”她拿起乐谱夹和设备箱,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另外,世熙同学,”她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关于‘感情’与‘温度’的讨论,我建议,在你能够稳定完成《小星星变奏曲》之前,暂时搁置。”

门被轻轻关上。咔哒一声,锁舌扣合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格外清晰。

场景四:散场后的死寂与萌生的退意

时间:辉夜离开后。夕阳只剩下最后一抹余晖,房间迅速暗下来。

沉默: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没人说话,没人动。

世熙慢慢滑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把脸埋了进去。肩膀微微耸动。

阮莲不知所措地看着世熙,又看看地上的水渍,眼圈红了。

阿茹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鼓棒一扔,发出“啪”的声响。“没劲!一点都不痛快!”

小茉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背影显得格外疲惫。她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声音干涩:

“……也许,辉夜说得对。我们太天真了。音乐……不是靠热情就能做好的事。”

“也许,这根本就是个错误。”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

阮莲小声啜泣起来。

阿茹拉站起身,踢了一脚鼓架:“算了!不玩了!我回去驯马都比这个有意思!”

世熙猛地抬起头,脸上有泪痕,但眼睛赤红。她想反驳,想呐喊,可看到一地狼藉(摔碎的茶杯、散落的乐谱、歪倒的乐器),想到辉夜最后冰冷的话语和背影,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

镜头缓缓拉远:

昏暗的排练室里,四个人以不同的姿态沉浸在挫败和迷茫中。乐器散落一旁,乐谱被风吹动。地上未干的水渍倒映着窗外最后的天光。

那个下午开始时的些许期待和阳光,此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沉重得化不开的疲惫、尴尬,以及对“乐队”这个梦想,第一次真实而冰冷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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