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兽场内的喧嚣与血腥气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当李昊辰脚步虚浮地走出那扇沉重的石门时,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巨大的肾上腺素消退后,是潮水般涌来的疲惫和一种不真切的虚脱感。
“恭喜啊!天尊!牛逼大发了!”韩轩龙第一个迎了上来,用力拍着他的后背,那力道差点让李昊辰直接趴下,脸上却洋溢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单杀A级魔物!你知不知道你刚入学就创造了历史!”
杨沧月也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张干净的湿巾,示意他擦擦脸上干涸的血迹和汗渍,微笑道:“表现得非常出色,小学弟。我们都看到了。”
李昊辰接过湿巾,手指还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望着自己的双手,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赤枭爪刀那冰冷的触感,以及那股凭空涌现、摧毁一切的狂暴力量。这一切……真的是他做到的?他,一个衰了整整十八年,连表白都能搞成社会性死亡现场的普通高中生,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干掉了一头神话里才会出现的A级魔物?
他回顾着考场上的每一个细节:被贯穿的剧痛,诡异的游戏界面,出售的复苏呼吸机,开启的保险箱,捏碎的藏品……这一切都与他最熟悉、最擅长的《三角洲行动》紧密相连。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那些游戏里的道具、机制,会成为他在现实世界中赖以生存、甚至绽放光芒的力量源泉。荒谬,却又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契合。
“我……我真的做到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当然!”韩轩龙搂住他的肩膀,“而且告诉你个好消息,入学考试的表现,直接关系到你的初始‘猎人等级’评定。以你单杀A级魔物的战绩,保底也是个A级!如果学院那帮老家伙觉得你潜力巨大,评你个‘准S级’也大有可能!”
“准S级?”李昊辰对这个概念还很模糊。
杨沧月耐心解释:“全球范围内,被正式授予‘S级’称号的猎人,目前仅有十位。他们是站在猎人体系顶点的存在。而‘准S级’,可以看作是S级的预备役,全球也只有五十个名额。每一个都拥有影响局部战局的能力。”
S级……十人……准S级……五十人……
李昊辰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晕眩。这些词汇距离他原本那个只关心游戏排位和高考分数的人生,实在太遥远了。他只是想找个地方逃避失败的现实,怎么就莫名其妙地站到了这种高度?
巨大的精神消耗和体力透支让他几乎站立不稳。韩轩龙和杨沧月看出他的状态,一左一右架住他。
“走,先带你去补充点能量,看你小子都快虚脱了。”
他们带着李昊辰来到了学院的内部补给点,买了一瓶学院特制的、标签上画着抽象龙纹的功能性饮料——“龙血精粹”。李昊辰尝了一口,味道有点像红牛,但入口后一股清凉的气流直冲头顶,瞬间驱散了大脑的混沌感,连身体的疲惫也缓解了大半,效果显著得惊人。
随后在学院那堪比五星级酒店自助餐的食堂里,李昊辰正狼吞虎咽地补充着体力,一位穿着剪裁合体、袖口绣着精致银色纹章制服的金发少年,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优雅地走到了他们的餐桌前。
他有着典型的欧罗巴人种轮廓,五官俊朗,鼻梁高挺,碧蓝的眼眸如同北海的冰海,带着一种天生的疏离与高傲。他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贵族礼,声音温和却自带气场:
“想必这位就是刚刚在考场上大放异彩的李昊辰同学吧?自我介绍一下,亚瑟·阿卡提亚,A级猎人,‘银色黎明’学生会会长。”他目光扫过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爽的韩轩龙,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谨代表‘银色黎明’,诚挚邀请您的加入。”
他娓娓道来,列举了加入“银色黎明”的种种好处:更高的任务学分加成,更优渥的资源配给,更广阔的人脉网络,甚至承诺可以提供专门的导师进行额外指导……条件丰厚得让李昊辰这个刚从小康家庭出来的“土鳖”听得一愣一愣,内心不禁有些动摇。
“喂!亚瑟!当着我的面挖墙脚,是不是太不把我‘狮牙龙焰’放在眼里了?”韩轩龙猛地站起来,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虽然姿势依旧潇洒,但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敌意。
亚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韩会长,人往高处走。我只是给李同学一个更优的选择罢了。”
“切,装模作样的伪君子!”
经过韩轩龙后续的解释,李昊辰才明白,在猎人学院,学生会并非单纯的学生组织,更像是一个小型的“冒险者工会”。学生们通过接取学院发布的各类任务(探索、清剿、护卫等)来获取学分,而学分直接关系到能否顺利毕业以及获取更多资源。因此,进入一个强大的学生会至关重要。
但为了防止有人滥竽充数,两大主流学生会——“狮牙龙焰”和“银色黎明”——都设立了门槛:只有评级达到B级或以上的猎人,才有资格申请加入。
“放心吧,兄弟!”韩轩龙揽着李昊辰,“按照校长的安排,你跟我住一个宿舍!以后咱们就是并肩作战的室友了!什么狗屁银色黎明,哪有咱们自己人靠谱!”
宿舍的条件再次刷新了李昊辰的认知。那根本不是什么学生宿舍,简直就是五星级酒店的豪华套房。起居室、卧室、独立卫浴一应俱全,装修低调奢华,生活用品全是高端品牌,甚至每人还配有一台性能顶级的台式电脑!
而当韩轩龙得意洋洋地向他展示自己那套价值不菲的定制外设——闪烁着RGB灯光的满改wooting键盘、雷蛇的minise鼠标、卓威XL2566X+显示器以及包裹感极佳的傲风人体工学电竞椅时,李昊辰的眼睛彻底亮了!
“我靠!阿龙!你这装备可以啊!”他像是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人,抚摸着那冰凉的键盘,“以后咱们就能一起‘打粥’了!”
“那必须的!设备必须跟上‘天尊’的档次!”韩轩龙哈哈大笑。
接着,韩轩龙和杨沧月带着李昊辰参观了他们的地盘——“狮牙龙焰”学生会的活动中心。那是一座充满现代感与力量感的建筑,内部空间开阔,有任务发布区、战术讨论室、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模拟训练场。随处可见燃烧的火焰与咆哮龙首的徽记,充满了热血昂扬的气息。李昊辰也得知,杨沧月不仅是学姐,更是“狮牙龙焰”的副会长,地位举足轻重。
“别光顾着高兴,”杨沧月提醒道,“三天后就要正式开课了。上午是理论课,下午是实操课。尤其是实操课……”她顿了顿,神色略显严肃,“会先在训练场模拟,之后就要跟随高年级的猎人,进入真正的地下城。”
“地下城……真的那么危险吗?”李昊辰想起刚才的人马枪骑,心有余悸。
“实操课一般只会安排C级地下城,算是入门级。”韩轩龙接口道,“但‘入门级’不代表安全。里面的魔物是真实的,环境是未知的。学院的合格标准是在规定时间内,独立或协作击杀一百只C级魔物。对于很多缺乏实战经验的新生来说,这并不容易,每年都有不少人受伤,甚至……更糟。”
气氛稍稍凝重了一些。
看着并肩站在一起、默契十足的韩轩龙和杨沧月,李昊辰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他凑近韩轩龙,压低声音,带着点促狭的笑意问道:“阿龙,沧月学姐……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咳咳咳——!”韩轩龙像是被呛到了一样,剧烈地咳嗽起来,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猛地给了李昊辰肩膀一拳,力道不轻,“臭小子!别瞎说!在学院里,情侣是禁止编入同一个任务小队的!你要是把谣言散播出去,我以后还怎么和沧月一起出任务?她在地下城里的辅助和策应,就像你在三角洲里给我架枪一样重要!是不可或缺的搭档!”
“是……是青梅竹马啦!”杨沧月也急忙解释,脸颊上的红晕还未褪去,眼神有些闪烁,“我们……我们就像兄妹一样!”
在两人的“威逼利诱”和略显急促的解释下,李昊辰才大致了解了他们的过往。
原来,韩轩龙和杨沧月都是在香港长大的,两家是世交,父母都是隶属猎人组织的精英猎人。他们从小就像亲兄妹一样玩耍、成长。然而,由于父母工作的特殊性——常年奔波于世界各地,处理各种与地下城相关的危机——他们聚少离多,童年的记忆里,更多的是对父母归来的期盼和空荡荡的大房子。
“据说,我们父母当年,也是‘狮牙龙焰’的学生会会长和副会长呢。”韩轩龙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在我们十六岁那年……我们被告知,他们所在的小队,在探索一个新发现的‘SSS级’地下城时……全员失踪。”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或者说……遇难。无一幸免。”
杨沧月低下头,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那之后不久,尚未成年的他们,就被猎人学院提前接收入学。成为了当时学院里年龄最小的一批学员。没有父母的庇护,带着失去亲人的伤痛,两个少年少女在这个充满危险与竞争的环境里,相互扶持,凭借着天赋和远超常人的努力,一步步成长,最终走到了今天的位置——继承了父母曾经的荣耀,成为了新一任的“狮牙龙焰”的会长与副会长。
听着他们的故事,李昊辰沉默了。他忽然觉得,自己那点高考失利、告白失败的挫折,在这对青梅竹马所背负的过往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光鲜亮丽的A级猎人身份、学生会领袖的地位背后,隐藏的是不为人知的伤痛与沉重的责任。
他看着眼前重新露出笑容、仿佛无事发生的韩轩龙和杨沧月,心中第一次对这个陌生的“猎人学院”,生出了一种复杂的、类似于“归属”的感觉。
这里,似乎不仅仅是一个学习超能力、打怪升级的地方。
这里,也汇聚着无数被命运选中,背负着各自的故事与伤痕,挣扎前行的……孤独的灵魂。
至少,在这里,他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