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越过竹窗楼兰，拂过楼屋顶，茅草上清晨后未消的露滴。
轻轻吹拂起端坐竹椅上弟子们的衣襟，其他院中明朗的诵读声环绕陋院四周不绝，唯此一间寂静无声，只留听雨眠浅浅的呼吸声。
听雨眠站在讲桌一旁，台下所有弟子的视线凝聚在他身上，听他浑身如被针挠，促使听雨眠局促不安的挪了挪脚。
黎晚棠命他来此讲桌旁站着，练习呼吸。
对，练习呼吸。
呼吸怎么练习？
听雨眠心跳不减，索性闭上了眼睛，启唇深深纳入一口凉气，再次吐出，但是耳边那些弟子交耳的嘀咕声却听的更加清楚。
吸气……
听雨眠抿了抿唇，汗水划过手背的感觉格外清晰，沿着手背脉络悬于正扣着裤线的指尖，被裤子擦去，留下一抹黏湿的触感。
风掠过脖颈，带来了丝丝清新的竹香。
呼气……
听雨眠数着心跳，思绪飘远，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那些呢喃的低语也不知何时已不在耳边盘旋，留下空音寂寥。
“不错。”一口热雾呼在听雨眠右耳，听雨眠一缩脖子，一口粗气透出，就差当场叫喊出声。
黎晚棠似早有预料，发出盈盈轻笑：
“呼吸乱了。”
听雨眠猛的右扭头，正对上黎晚棠上扬的眉宇时大脑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扭头看向左侧的门扉，朦胧的大脑这才拨开了些许迷茫。
“仙……仙尊……哈哈，何时来的？”听雨眠下意识吸了吸嘴角口水，吐出的话语不成句子。
“开课时便来了。”黎晚棠收回视线看向台下的一众弟子们声音拔高：“都看到了？这便是我今日这堂授课需要你们学习以及练习的事情。”
黎晚棠手中戒尺在桌面一敲，厉声呵道：“从现在开始，以你们当前的呼吸频率为准，持续到下课结束，站！凡有变频者，挨丈一板，随后以丈后第一个呼吸为准，持续到下课。”
“这不简单嘛，做了有什么意义？”弟子中的刺头高声一呵。
黎晚棠没有应那刺头的话，只是散漫的抬手指向门口：“不做就出堂。”
那男弟子哑言一瞬："这有什么难的？"
索性就地入定打坐了起来，其他弟子们面面相觑，也缓缓逐一打坐起来。
黎晚棠一双玉眸在弟子流转，见众人呼吸匀称规律，眼角微微上扬，一回头，却见听雨眠正呆滞的站在讲台旁边无动于衷，索性手中戒尺一舞，轻轻在听雨眠手背抽出响亮一声“啪！”
黎晚棠翻眸扬眉：“你也一起！”
伴随各个弟子皆进入了状态，黎晚棠迈步走下过道“”“一”
她迈步在过道内巡视着：“二”
“三、四”随着她步伐加快，高跟鞋在地上击出脆响，伴随她的语速一同提升：“五!六！”
黎晚棠瞥了眼呼吸已经被自己带的乱七八糟的听雨眠玉眸微动，转头看向毫无被影响的弟子们，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更多的却是一种……恶趣味。
“十。”
兜了一圈转回起点，伴随黎晚棠脚步落定，只见大手一挥回，指向自己右侧，一座一列的人：“开始报数！”
被点到是是一名样貌文静，外貌素雅的女生，那女生没有着急回答，呼吸两巡，伴随吐气将一字一起吐出。
女声话语刚刚落地，“二”便在陋室中响彻。
只见黎晚棠手中戒尺一刺，挑起第二桌的男弟子，将其手腕翻拍在桌面上，在那男弟子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压平了他微蜷的指节，抬戒一抽。
响亮的打肉声与随后而起的痛苦哀嚎，那弟子反倒在地捂着自己通红的掌心，痛呼声不断。听雨眠没来由地感到自己对应的掌心一阵幻痛，身子也微微抽搐了一下。
一人出错瞬间引爆了原本均匀、克制，甚至带着几分刻意展示的呼吸声，在一瞬间，数人的呼吸产生了微妙的紊乱，在报名数时更是错误评出。
一时间戒尺在空中晃出一道道灰色的光影，抽掌的声音在陋室中绵延不绝。
黎晚棠收起戒尺捏在指尖，轻轻掰动，不再看看向那些还在痛呼的弟子：“继续。”
刺头强忍着掌心疼痛，一下子腾站起身，竹椅倒地扬起竹灰：“这不合理！”
“说话怎么可能不影响呼吸频率！”
黎晚棠驻足，回眸走到那刺头的面前，黎晚棠的身子本来就比较高，如今站在一块更是压了那刺头几乎一个头。
“你有意见？”黎晚棠垂眸俯视，声线渐冷。
那刺头声音一噎，当即涨红了脸怒驳道：“这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黎晚棠弯身，绵长的呼吸吹拂在刺头脸颊，呼吸两巡：“记住了？”
黎晚棠直起身子，随手点来那名文静的少女：“来记。”
黎晚棠视线一转，看向还站在讲桌旁一动不动的听雨眠不禁蹙眉：“还在那站着干嘛？站过来。”
听雨眠闻言，目光呆滞的来到黎晚棠右侧，伴随少女来至黎晚棠左侧，清瘦的身形弯下，鞠躬道：“师尊，冒犯了。”
少女探指至黎晚棠鼻间，黎晚棠静静的让少女数了几巡，拿过刺头桌上书籍，余光撇过其中一个字，章节的内容便如同贯口一般连珠炮似的倾泻而出。
跃动的字符在陋屋中舞动，持平了周边课室的朗诵声，甚至有超过的迹象。
在黎晚棠的高速祷言之中，袍平稳的呼吸如同跃动的节拍轻轻叩击在少女的指节。
少女的脸色最先变化，眼眸中率先浮现不可置信，随后屏息凝神，身子颤抖着却还是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手跟着颤抖。
少女之后，便是听雨眠，再是其他一众弟子，他们皆是目瞪口呆，露出了痴傻的神情。
一章结束不过60息，黎晚棠将书籍轻放桌面，再次让少女确认几遍，随后直起身子：“何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