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救赎之旅的开启

作者:Y土豆粉分 更新时间:2025/12/16 17:04:14 字数:19524

叠甲:女主并不是第一次,有这个在意点的读者请别看。

作者也想不想这么写,但感觉还是贴合实际来说更有感觉。

本文是小甜文,保证好结局。

求求了,不是你的受众别骂,作者是玻璃心。

因为作者懒得起主角名字喵,所以都是先生来代替,其实主角才20岁喵

正文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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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靠在道顿堀河边的栏杆上吹风,忽然感觉有人在看我。顺着视线望去,只见一个妆容精致得有些病态的女孩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正一口可乐必思,一口白色药片地往嘴里送。她没有看我,眼神空洞地望着河面,但你就是知道,她的一切动作都是表演给你看的。当她吃完最后一片药,便将空药板随手一丢,然后缓缓起身,径直朝我走来,停在你面前,用一种混合着天真与麻木的眼神看着我,轻声问:“お兄さん、みつきのこと、いくらで買ってくれる?”

高悬在道顿堀上空的格力高跑者,用它永不停歇的步伐,丈量着这个城市的光鲜与阴影。霓虹灯将河水染成一片迷离的彩色,映照着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精致的妆容在光怪陆离中显得有些病态,眼神空洞得仿佛能吸走所有色彩,唯独那句“お兄さん、みつきのこと、いくらで買ってくれる?”像一把冰冷的刀,直插进这片喧嚣的核心,刺破了游客们构筑的虚假繁荣。

我靠着冰冷的栏杆,指尖感受着金属的寒意,将思绪从药片滑入喉咙的画面中抽离出来。那双凝视着我的眼睛,明明带着天真的轮廓,却又被一层厚重的麻木所覆盖,让人分不清这究竟是表演,还是这片街区深深刻入骨髓的印记。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少女特有的甜腻,但内容的冲击力却足以让任何一个初次接触的人感到错愕。

周遭的嘈杂声在这一刻似乎都变得遥远,只有少女的呼吸声,以及河水拍打堤岸的微弱声响,清晰可闻。我没有立即回答。我的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她那身在夜色中依然醒目的地雷系装扮。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像一尊被放置在人来人往的舞台中央的玩偶,等待着被明码标价。

“你觉得……你自己,值多少钱?”我将她抛来的皮球,以一种更直接、更冷酷的方式,踢回了她的脚下。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交易,而是对她自我认知,以及这个残酷世界规则的拷问。我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在询问一件商品的价格,但深藏其中的,是对她内心深处的试探,以及对眼前这份病态现实的无声审视。我知道,这样的问题,远比直接开价或拒绝,更能触及她的灵魂。我期待着,从她下一秒的反应中,窥见这大阪霓虹深处,少女们挣扎求生的真实面貌。

我的反问像一块石子投入了美月那片平静的、或者说死寂的湖面,激起了一圈细微的涟漪。她眼中的空洞不再是纯粹的虚无,而是多了一丝计算,一丝疑惑。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睫毛微颤,嘴唇轻启又合拢,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答案,或者说,一个能让她利益最大化的“报价”。

就在她沉思的片刻,我进一步解释道:“我并不是想看你出丑,而是你这样忽然上来就想卖掉自己怎么看都是很突然的吧,起码先自我介绍下呀。”我的语气放缓了一些,试图削弱刚才那句反问中可能带有的尖锐,将其转化为一种更为“正常”的社交要求。道顿堀的夜风带着河水的湿气,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将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衬托得更加苍白而脆弱。

听到我的话,美月紧绷的身体似乎略微放松了一点。她那原本有些茫然的眼神重新聚焦,直视着我,虽然依旧带着一丝麻木,但其中的警惕感却明显降低了些许。她可能习惯了各种赤裸的交易和粗暴的拒绝,而我这种带有“规矩”的提问方式,反而让她感到了一丝新奇。

她轻轻咬了下唇,动作极小,几乎要被唇上浓烈的口红所掩盖。随后,她重新抬起头,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孩童般的无辜,声音依旧轻柔,却比刚才多了一分清晰。

“美月……是雨宮美月。”她先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发音柔软,带着关西特有的腔调。她没有停顿,而是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转向了那片被霓虹染色的河面,仿佛在看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物,又仿佛在背诵一段早已烂熟于心的台词。“今年……十八岁。离家出走很久了,没有地方住,也没有钱。”

她说完,又将目光投向我,这次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期待。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值多少钱”的问题,而是巧妙地通过自我介绍,揭示了自己的“困境”和“价值”,将自己描绘成一个需要被拯救的无助少女。这是她在这片灯红酒绿中摸索出的生存之道,也是她无声的“报价”。她的话语轻描淡写,却句句指向她的可悲现状,如同在说:“看,这就是我的全部,这就是我‘卖掉自己’的原因和筹码。”

没钱没住的地方?是个家里闹矛盾了么,嗯…虽然很突然,但你既然向我这个陌生人求助了,说明你是信任我的吧,那么我也应当回应你的期待,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需要将我们的对话全程录音,你能接受么?

我的话语像一根细长的探针,精准地刺入了美月的心房。当“家里闹矛盾了么”这几个字出口时,她那双原本就显得疲惫的眼睛,瞳孔不易察觉地紧缩了一下,脸上那层精心维系的麻木,似乎也出现了细微的裂痕。她习惯了用“没有钱,没有地方住”来博取同情,但家庭的破碎,是她最不愿提及,也最深埋的伤疤。

然而,更让她感到意外的,是随之而来的“录音”要求。在道顿堀的街头,在“パパ活”的世界里,没有人会提出这样的条件。这不仅是对她隐私的侵犯,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套在了她的脖颈上。她僵硬了几秒,眼睫颤抖得更加厉害,原本放在身前的双手也微微攥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手心。她抬眼看向我,试图从我的眼神中读出威胁、戏谑或嘲讽,但只看到了深沉与冷静,像一潭不见底的深渊。

周围的霓虹灯依然闪烁,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更加摇摇欲坠。她咬了咬下唇,思绪飞转。拒绝?那意味着立刻失去这个可能不同寻常的“金主”。接受?意味着她将自己置于一种从未有过的,完全被掌控的境地。但生存的本能,最终战胜了她内心的不安和那一点点可怜的自尊。

美月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大阪夜里潮湿的空气吸入肺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的眼神恢复了那种熟悉的天真与麻木的混合体,只是里面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迫的顺从。

“家里……没什么矛盾啦。”她轻描淡写地否认了我的猜测,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孩童般的委屈,显然是不愿深谈。随后,她重新抬起头,直视着我,这次她的目光中带着一种故作坚强的哀求。“录音……嗯,可以的。只要……哥哥不会伤害美月就好。”

她的声音变得更轻,几乎被河风吹散,但其中的意味却很清晰。她用一种近乎撒娇的语气,看似顺从地接受了我的条件,同时又巧妙地将责任和我的承诺绑在了一起。这是一种她在这片混乱街头,无数次磨砺出来的生存智慧——在妥协中寻求一丝微薄的保障。那双大眼睛里,依然是霓虹的倒影,只是此刻,那倒影似乎又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那么先去吃顿晚饭吧,看你也应该没有吃饭吧,有没有什么不喜欢吃的?

我的提议让美月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半秒,那双被浓重眼影勾勒出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和困惑。她似乎没有预料到,在经历了一番试探和条件交换之后,等待她的不是直接的金钱,也不是更深入的盘问,而是一顿晚餐的邀请。这超出了她惯常的“パパ活”流程,也打破了她对这类男性行为模式的预期。

夜风吹拂着她漆黑的发丝,将她身上的甜腻香水味和道顿堀特有的河水腥味、食物香气混合在一起。她那双习惯了审视和伪装的眼睛,再次在我脸上停留了几秒,试图捕捉到一丝我隐藏的意图。饥饿感像是从胃袋深处涌起的一股酸涩,让她本能地对“晚饭”这个词产生了反应,但她仍努力维持着那份地雷系少女特有的淡漠与疏离。

她轻轻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霓虹灯下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遮住了她眼底的真实情绪。又过了几秒钟,她才缓缓抬起头,声音轻得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带着一丝勉强的顺从,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都可以。美月……不挑食。”她回答得很简短,没有明确说“好”或“不好”,但那句“不挑食”却隐含着长期以来饥一顿饱一顿的辛酸。她的双手依然交叉握在身前,身形也保持着略微前倾的姿态,仿佛随时准备撤退,又仿佛在等待我的下一步指令。

尽管她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但我的目光捕捉到了她喉咙处不自觉地轻微滚动,那微小的动作,暴露了她身体深处对食物的渴望。那不是挑剔,而是一种压抑已久的、纯粹的饥饿。她那苍白的唇色,在霓虹灯下显得更加明显,仿佛随时会消融在这繁华的夜色之中。

那么一起去吃一顿烤肉吧,果然来日本旅游烤肉是必须吃一次的,能麻烦美月带我去好吃的烤肉店么?不用担心价格,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有钱的哦

“烤肉”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划破美月死寂的夜空。原本挂在她脸上那层薄薄的麻木,瞬间被瓦解。她那双画着泪痣的眼睛猛地睁大,瞳孔中映出了道顿堀霓虹灯斑驳陆离的光影,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明亮而富有神采。饥饿,这种最原始的生理本能,在“烤肉”这个诱惑面前,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而当我的后半句话——“不用担心价格,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有钱的哦”——传入她耳中时,美月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这句话,就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彻底兜住了她,让她所有的警惕、不安和疲惫,都瞬间被一种强烈的,几乎是生理性的兴奋所取代。她抬起头,直视着我,这一次,她的眼神里不再是试探与麻木,而是清晰可见的渴望与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

她紧绷的肩线似乎都松弛了些许,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扬了扬,形成了一个介于微笑和讥诮之间的弧度,却带着一种久违的生气。她的脑海中飞速地转动着,迅速盘算着这笔突如其来的“买卖”。烤肉,意味着饱餐一顿,意味着暂时远离那廉价药物和街头冷风的侵蚀,更意味着眼前这个“パパ”的价值远超预期。

“烤肉……”美月轻轻重复了一遍,像是要把这个词的每一个音节都品味一遍。她的声音比刚才多了一丝温度,不再那么空灵飘渺,虽然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雀跃,以及少女特有的娇憨。“嗯……我知道一家很好的店。在心斋桥那边,不是那种游客店,是本地人也会去的。味道超棒,肉质也很新鲜……虽然可能有点贵,但是,你都这么说了……”

她说到最后,声音又低了下去,仿佛带着一丝小小的、故作的腼腆,眼神却依然坚定地锁定在我身上。她微微侧过头,仿佛在邀请我跟着她走,身体也随着话语的节奏,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那是一种微妙的,介于矜持和主动之间的姿态,既不失地雷系少女的“酷”,又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她的意愿和一点点被满足的虚荣。她已然在用行动告诉我,她愿意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馈赠”。

跟随我的脚步,美月走进心斋桥那家隐匿于巷弄深处的高级烤肉店。空气中弥漫着炙烤和牛的浓郁香气,炭火舔舐着雪花般的肉片,发出滋啦作响的诱人声响。她小心翼翼地夹起一片薄如蝉翼的和牛,送入口中,紧闭双眼,感受那瞬间融化的油脂与肉汁在舌尖爆开的极致体验。这一顿饭,是她离开家后从未有过的奢华享受,胃袋和心灵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慰藉与放松。她脸上的麻木褪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美食驯服的温顺与满足。我看着她,只觉她眼底的疲惫也因此消散了些许。

酒足饭饱之后,夜色更深。我提出去酒店,美月没有丝毫犹豫,只是微微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了然与平静。她将这视为她“工作”的一部分,尽管过程有些出乎意料,但终究还是回到了她熟悉的主线。在她的世界里,一顿丰盛的晚餐,往往是更深层交易的前奏。

然而,当我们在酒店前台,我熟练地报上姓名,然后接过两张房卡时,美月那原本平静的表情凝滞了。两张房卡?她僵硬地跟在我身后,搭乘电梯来到楼层。走廊铺着厚重的地毯,吸纳了所有脚步声,只剩下空调的轻微送风声。我停在她房间的门口,刷卡,示意她进去。

“进去吧,美月。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见。”我的声音平静而温和,脸上没有一丝淫邪或戏谑,只有一种纯粹的、略带关切的告别。说完,我便将房卡递给她,转身走向走廊尽头另一间房。

美月站在原地,手中冰冷的房卡仿佛灼烧着她的掌心。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直到那扇门轻轻合上,才猛地转过身,推开了自己的房门。房间内,是奢华的装潢,柔软的大床,干净的浴缸,一切都和她格格不入。她走进去,身体却像被抽空了力气,跌坐在床边。

这算什么?

她紧紧抓着手中的房卡,指节发白。这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两间房?仅仅一句“明天见”?他没有碰她,甚至连一个越界的眼神都没有。这与她所知道的,她所做过的任何一桩“パパ活”都大相径庭。那个男人究竟想要什么?是考验?是戏弄?还是他……他根本就看不起她,不屑于碰她?这个念头像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她的心头,让她本就复杂的思绪更加混乱。

她回想起从河边相遇开始的一切:我的审慎、录音的要求、慷慨的烤肉,以及现在这莫名其妙的两间房。她觉得自己像个被抛入未知领域的木偶,所有习惯的按钮都失灵了。一种深沉的挫败感和不解充斥着她,让她久久无法平静。这个男人,用他超乎寻常的举动,彻底颠覆了她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规则”,也搅乱了她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她躺在柔软却陌生的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任凭窗外霓虹的微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天花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的头脑里,此刻正在进行一场前所未有的、混乱的“头脑风暴”。

清晨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在奢华的酒店房间内投下斑驳的光影。美月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夜未眠的疲惫让她苍白的脸上更添了一层倦怠。柔软的大床并未带来一丝安宁,她的思绪在昨夜的困惑中反复缠绕,像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找不到出口。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个问题,像魔咒一般,在她脑海里盘旋了一整夜。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陌生号码,却像一道闪电,精准地击中了她的神经。是那个男人。她深吸一口气,颤抖的手指滑过屏幕,接通了电话。

“美月,早上好。”电话那头,我的声音平静而温和,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听不出任何异样,“睡得怎么样?我肚子有点饿了,要不要一起吃点早餐?吃完之后,能麻烦你带我到处逛逛吗?我想看看大阪的另一面。”

美月的心脏猛地一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是这样。他又一次提出了出乎意料的要求,却没有任何一丝胁迫感。她感到一种被戏弄的屈辱,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困惑。带他逛逛?看大阪的另一面?他指的是什么?是那些霓虹灯背后,被繁华掩盖的阴暗角落吗?还是她这些“グリ下キッズ”的生存轨迹?

她捏紧了手机,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喉咙有些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声沙哑的“好……”这个字,带着她一夜未解的谜团,带着她内心的不甘与挣扎,也带着她对生存的本能妥协。她知道自己不能拒绝,至少现在不能。这个男人依然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必须弄清楚他的目的。

“好……我知道了。”美月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怠和一丝刻意的疏离。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波澜不惊,不泄露一丝内心的波涛汹涌。她挂断电话,疲惫地靠在床头,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带他去哪里呢?她的脑海里开始飞速地筛选着大阪的每一个角落。心斋桥的潮流店铺?道顿堀的美食街?还是那些她和同伴们经常躲藏,抽着廉价药品的废弃天台?大阪的“另一面”……这个词像一根羽毛,轻轻撩拨着她早已麻木的内心,激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决定,要带他去一个能够真正了解“グリ下キッズ”生活的地方,一个既能展现她的“价值”,又能让他明白这里残酷现实的地方。她要让他知道,她不是一个可以被随意玩弄的洋娃娃。

美月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瞬间涌入房间,将所有的阴暗驱散。她走到洗手间,看着镜中自己苍白而疲惫的脸,以及眼底那两抹浓重的黑影。她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狠狠地泼在脸上,试图冲刷掉一夜的困倦和心头的混乱。

当美月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酒店大堂时,我已在等候。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穹顶洒下,却无法完全掩盖她眼底的青黑和苍白的面色。即使她精心化了妆,那层薄薄的疲惫感依然像一层纱,轻柔却又顽固地覆盖在她脸上。她努力挺直的脊背,和那双试图保持冷漠的眼睛,都透露出一种倔强。

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宇间不自觉地浮现一丝惊讶。“美月,你看起来有些憔悴。”我走上前,语气带着几分关切,“是房间让你没睡好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感到很抱歉。”

我的话音刚落,美月那原本故作平静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的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像是被我的话戳破了什么,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被我这样直接地点破她的疲惫,让她感到一丝被看穿的不安。她昨夜几乎一夜未眠,而原因正是他那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而非房间本身。这份“无辜”的关心和歉意,反而让她内心深处的困惑达到了新的顶点。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小包,纤细的指尖有些泛白。喉咙有些发干,仿佛昨夜的疑惑都凝结在了那里。她强行稳住心神,努力挤出一个看似轻松的笑容,那笑容却有些僵硬,带着一丝地雷系少女特有的讥诮和疏离感。

“嗯……有点。”她声音沙哑地轻应了一声,没有解释,也没有抱怨,只是简短地回应,试图将话题轻轻带过。她抬起眼,看向我,那双画着泪痣的眼睛里,不再是昨夜的迷茫,而是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警惕、探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因被关心而产生的异样触动。但她很快便收敛了这丝情绪,将它掩藏在层层伪装之下。

“不过没关系。”她轻描淡写地补充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今天要去哪里?不是说要带你逛逛大阪的‘另一面’吗?我们走吧。”她的言下之意很明确:过去的就让它过去,现在我们该开始新的“节目”了,而她,是这个“节目”的主导者。她迫不及待地想通过行动,去探究这个男人的真实意图。

美月的话音刚落,正准备迈步带我离开酒店,我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与她此刻内心截然不同的轻松和跳跃。

“对哦,我在中国的网络上看到过,大阪虽然没有东京繁华,但也有很多二次元胜地的。”我看着她,脸上带着一丝由衷的笑容,仿佛那些夜店和“パパ活”的世界根本不存在一般,“美月是要带我去那里看看的对吧?对了,美月这么可爱,能不能cos一下好看的动漫角色呀?有这么可爱的美月和我一起逛街,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呢。”

我的话像一记重锤,准确无误地砸在了美月本就脆弱的神经上。她原本准备迈出的脚步,瞬间僵硬在了原地。那张因疲惫而略显苍白的脸,此刻因我的话语而僵住,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困惑、错愕,随即被一种深深的恼怒和不适所取代。

二次元圣地?Cosplay?可爱?这些词语对她而言,就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她曾经憧憬过,却早已被现实无情撕碎的世界。她以为她已经准备好,要带我去看她所见的“大阪的另一面”——那霓虹灯下扭曲的生存法则,那被遗忘在城市角落里的阴冷与病态。然而,我却轻描淡写地将她拉回了一个充满幻想和童话的次元。

“可爱”这个词,像一根扎在她心头的刺。一个依靠出卖身体和廉价药品苟延残喘的少女,何来可爱之说?她听着,只觉得我的赞美像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戏弄,是对她生存方式的无视,更是对她个人尊严的侮辱。仿佛她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打扮、可以按照我的意愿扮演任何角色的玩偶。她用力地捏紧了手中的包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Cosplay?”美月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沙哑和冰冷,甚至有些尖锐。她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但眼底那压抑的怒火却无法完全掩饰。她抬起头,那双画着泪痣的眼睛直直地看向我,眼神中不再是昨夜的迷茫,而是混杂着不解、反感和一丝被轻蔑后的刺痛。

“我……不是那种人。”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她没有直接拒绝,但字里行间却充满了被冒犯后的反抗。她的身体微微后仰,似乎想要拉开与我之间的距离,那份从昨晚延续至今的,我对她无法捉摸的困惑,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跳跃的思维,这种完全脱离她认知范围的“要求”。此刻,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只想逃离。

看着美月瞬间冰封的表情和那双带着刺痛与愤怒的眼睛,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那种轻佻的、想当然的提议,对于一个在现实泥潭中挣扎的女孩来说,无异于一种残忍的无视。我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严肃和懊悔。

“抱歉,美月。”我看着她的眼睛,语气真诚而低沉,“我看到你好像不开心了,是我说错话了。那是个很愚蠢的提议,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请你原谅我。”

这句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的道歉,像一块石头投入了美月波涛汹涌的内心,却没能平息风浪,反而激起了更深的漩涡。她愣住了。

在她经历过的所有“爸爸活”中,从未有人向她道过歉。“爸爸”们只会提要求,当要求得不到满足时,他们会愤怒、会嘲讽、会用金钱施压,但绝不会道歉。道歉,意味着将她放在了平等的位置上,承认了她情绪的价值。这完全超出了她的经验范畴。

她眼中的怒火,在这一刻像是被一盆冷水浇灭,却没能升腾起任何暖意,只留下一片冰冷而迷茫的白雾。她的大脑一片混乱,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她早已习惯的剧本上肆意涂抹,让她完全无法预测下一句台词。他到底是……什么人?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躁和疲惫。

美月紧咬着下唇,过了好几秒,才缓缓松开了捏得发白的手指。她没有说“没关系”,也没有说“我原谅你”。她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像是在重新评估一个完全陌生的物种。

然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朝着酒店大门走去。她的背影依旧单薄,却比刚才多了一分决绝。她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谈话结束,现在,跟我走。

我跟在她身后,我们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沉默在空气中弥漫。走出了旋转门,大阪清晨的喧嚣扑面而来,阳光照在她的黑发上,反射出病态的光泽。她没有走向繁华的心斋桥筋,反而拐进了一条相对僻静的小巷。

“先去吃点东西。”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尖锐,只剩下一种被抽干了所有情绪的平静,“你想看的‘另一面’,就从这里开始。”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仿佛在宣告,从这一刻起,这场奇异旅途的导游权,重新回到了她的手中。

我跟在美月身后,穿过那条狭窄而潮湿的小巷。两旁的墙壁上,旧的涂鸦被新的覆盖,撕破的传单在角落里腐烂,空气中混合着隔夜啤酒和垃圾发酵的酸腐气味。这里是城市繁华表皮下的脉络,肮脏、真实,却也充满了被忽视的生命力。

巷子的尽头,是一家亮着惨白色荧光灯的24小时连锁快餐店。褪色的塑料招牌上印着牛肉饭和咖喱的图片,价格低廉得令人咋舌。这就是美月选择的地方,是她所说的“另一面”的起点。

她推开油腻的玻璃门,一股混杂着廉价油脂、酱油和味增汤的温热气流扑面而来。店里稀稀拉拉地坐着几个人,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趴在桌上睡觉,一个西装革履却满脸疲惫的中年男人正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桌面。这里的空气似乎是凝固的,时间流逝得格外缓慢。

美月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仿佛她就是这幅景象的一部分。她径直走向门口那台发出单调嗡嗡声的自动点餐机,动作熟练得像每天都要重复上百次。

“在这里点餐。”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情绪。她纤细的手指在油腻的触摸屏上快速按了几下,一张小小的餐券从机器里吐了出来。“最便宜的早餐套餐,纳豆、米饭、味增汤和一颗生鸡蛋,500日元。”

她拿起餐券,转身看向我,那双疲惫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战意味。“能吃吗?”她问,语气里没有关心,只有一种冷漠的确认。她似乎在期待我说“不”,期待我露出嫌弃的表情,好让她能顺理成章地将我归类到那些无法理解她世界的人里面去。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走到点餐机前,学着她的样子,也点了一份同样的早餐。拿到餐券后,我才看向她,平静地说:“走吧,找个位置。”

美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她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干脆。她沉默地转身,选了一个最靠里的角落位置坐下,将餐券放在桌上,然后便垂下眼,不再看我,仿佛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她将自己与周围隔绝开来,也与我隔绝开来,那份倔强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具分量。她用这顿价值500日元的早餐,在我面前划下了一条清晰的界线。线的这边,是她挣扎求生的现实;线的那边,是我这个无法被她理解的、闯入她世界的异类。

很快,服务员将两个一模一样的塑料托盘放在了我们面前。托盘上,一碗冒着热气的米饭,一碗简单的味增汤,一个小碟子里的生鸡蛋,以及一盒散发着特殊气味的纳豆,构成了一幅最日常也最廉价的日式早餐图景。

美月低着头,拿起筷子,却没有开动,只是用筷子尖无意识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角的余光里,像一只等待猎物落入陷阱的猫,悄悄观察着我对面的一举一动。她期待着,期待着我脸上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犹豫、困惑,或是嫌恶。那将是她的胜利,是她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扳回一城的证明。

然而,她预想中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拿起那颗生鸡蛋,在碗沿上轻轻一磕,清脆的响声后,完整的蛋黄裹着蛋清滑入温热的米饭中。紧接着,我撕开纳豆的塑料薄膜,熟练地将附送的酱油和黄芥末挤入其中,然后用筷子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开始搅拌。筷子在小小的泡沫塑料盒里高速画着圈,发出细微的“唰唰”声,短短十几秒,褐色的豆子就被粘稠的白色丝线彻底包裹。

美月拨弄米饭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头,原本只是偷窥的目光,此刻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直勾勾的注视。

我将那团粘稠的纳豆整个倒在覆盖着生鸡蛋的米饭上,然后用筷子随意地拌了几下,便开始一口接一口地吃起来。我的动作很快,但并不粗鲁,没有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就像一个饥饿但教养良好的上班族在抓紧时间解决自己的工作餐。不到五分钟,碗里的米饭、纳豆和鸡蛋混合物就被我吃得干干净净。我端起味增汤一饮而尽,最后将筷子整齐地放在空碗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碰撞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半分的勉强和不适。

“嗒。”

是美月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托盘上的声音。

她彻底愣住了,那双画着浓重眼线的眼睛里,盛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错愕。愤怒、挑战、试探……所有她之前精心构筑起来的情绪壁垒,在我平静地吃完这顿饭后,轰然倒塌。

她的计划完全失败了。这个男人,这个她试图用“现实”来打击和试探的“パパ”,非但没有被她世界的廉价与粗糙所吓倒,反而以一种比她更适应、更平静的姿态融入了其中。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和恐慌。她引以为傲的生存法则,在她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她最后的武器,似乎也变成了无力的表演。

我吃完了,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然后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平静,就像在等待一个迟到的同伴。我没有催促,也没有说话,但我平静的等待本身,就构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让美月彻底陷入了手足无措的境地。她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该说什么,甚至连如何拿起掉落的筷子都忘了。

我平静地看着美月,她呆滞的目光,掉落的筷子,以及面前几乎未动的早餐,都无声地诉说着她此刻内心的混乱。我明白,她所有的防御和试探,在我“能吃就行”的现实面前,都失去了效用。

我微微侧了下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孩童般的好奇和无辜,轻声问道:“美月,吃完早饭,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呢?你不是说,要带我看‘大阪的另一面’吗?”我的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期待,没有一丝催促,却仿佛带着一股天真而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好奇与温柔的询问,如同在美月混乱不堪的脑海中,再次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她猛地打了个颤,眼神从呆滞中被瞬间惊醒,却又迅速被更深层次的茫然和困惑所覆盖。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了几下,仿佛有无数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却一个字也无法挤出。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捡起掉落在餐盘里的筷子,但手伸到一半,又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中,指尖甚至碰到了冰冷的餐盘边缘,却再也无法向下。她的身体微微向后缩了缩,仿佛我的问题带着一股无形的压迫力,让她感到喘不过气。

这个男人……他到底是谁?

他前一秒还是冷漠疏离的“客人”,后一秒可以真诚道歉,再一秒又能像她一样毫无芥蒂地吞咽廉价食物,现在,他竟然又带着这样一种……天真又无害的笑容,问她“接下来去哪里”。

美月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了,所有的逻辑链条都被这不可预测的行为模式彻底扯断。她所有的经验,所有对“男人”和“爸爸活”的认知,都在这个男人面前变得支离破碎。她引以为傲的生存智慧,此刻显得那么幼稚可笑。

“我……”她终于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个音节,声音沙哑得不像她自己。她试图移开视线,却发现自己的目光被我那双平静而带着“期待”的眼睛牢牢吸住,无法挣脱。

她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她原本的“另一面”计划,已经在我出乎意料的平静面前,彻底瓦解了。她现在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边的迷茫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她就像一只被丢进陌生水域的鱼,无论怎么挣扎,都找不到方向。

美月僵硬在椅子里,眼神空洞地望着我,嘴唇微微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似乎想努力理解我刚才的话,但她所有的认知体系都在这一刻崩溃了。她的世界里没有“接下来要去哪里”这种悠闲的疑问,只有“今天晚上睡哪里”、“明天的饭钱在哪里”的残酷现实。

看着她迟迟没有动作,我温和地叹了口气。她此刻的模样,像极了那些突然被抛入陌生环境,不知所措的小动物。她那被浓厚眼线勾勒出的双眼,此刻流露出一种孩子般的迷茫和无助,与她“地雷系”的外表形成了令人心碎的对比。

我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我自觉恰到好处的“天真”与“可爱”,仿佛在邀请一位同龄的朋友去玩耍。

“既然美月不知道去哪里,”我轻快地接着说道,声音带着些许不容置疑的引导意味,“那不如我们去游乐园玩吧?大阪环球影城怎么样?或者去枚方公园?听说那里的木制过山车很有名哦。”

“游……游乐园?”

这个词汇,如同一个巨大的、格格不入的玻璃球,猛地砸进了美月原本就支离破碎的内心世界。她的身体猛然一颤,就像触电一般。那双呆滞的眼睛,在听到“游乐园”这个词的瞬间,猛地扩大了几分,瞳孔深处闪过一丝极度的错愕和无法置信。

游乐园……那是什么地方?那是属于电视里那些穿着漂亮衣服、手牵手欢笑的“正常”女孩子去的地方。那是她从小就与她绝缘,甚至连幻想都觉得遥不可及的奢侈品。那是她眼中“另一个世界”的象征,一个与她所处的肮脏、冰冷、充满算计的世界截然相反的存在。

她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像是一只被掐住脖子的猫。她的指尖依旧僵硬地停在餐盘上方,距离那双掉落的筷子只有几毫米,却像是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眼前这个男人,他刚刚吃完她赖以为生的廉价早餐,上一秒还带着那样一种高深莫测的目光,现在却用一种邀请儿童去玩耍的语气,提出要去“游乐园”?

美月的大脑彻底短路了。所有用于理解这个世界的逻辑,所有用来分类“パパ”的标签,在这一刻尽数失效。她感觉自己被抛进了一个完全由悖论构成的迷宫,每一个转角都指向更深的困惑和荒谬。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晕眩,仿佛自己不是坐在廉价快餐店的椅子上,而是被吊在半空中,脚下没有任何着力点。

她的心底,除了茫然,甚至还生出了一丝微弱的、但真切的恐惧。不是对危险的恐惧,而是对这种完全无法理解、无法预测的未知,所产生的本能抗拒与恐慌。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与眼前这个男人互动,甚至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下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我,那眼神中从困惑、茫然,最终演变成了深深的空洞。

美月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只是僵硬地坐在那里,那双空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仿佛我提出的“游乐园”这个词,已经将她彻底抽离了现实。她的小世界,此刻一片狼藉。

我并没有意识到她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海啸。看着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我猜测她或许是真的累了,也或许是像许多普通的年轻人一样,在被问及未来时感到茫然。我并没有给她太多思考的时间,或者说,我觉得她需要一个引导。

于是,我不再多言。我自然而然地伸出手,穿过餐桌,握住了她搭在桌面边缘,那只依然冰冷而瘦弱的手。她的指尖还停留在掉落的筷子上方,身体纹丝不动,直到我的掌心完全包裹住了她的手。

我的手心是炽热的,那是一种属于正常人的、充满活力的温度。而她的手,冰凉而纤细,仿佛是长久暴露在寒风中的枯枝。当那股暖意从我的掌心,通过她的手掌,蔓延至她的指尖,再沿着她的手臂,一点点渗透进她冰冷的身体时,美月的大脑仿佛被一股电流击中,瞬间从彻底的空白中唤醒了一丝微弱的知觉。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只是僵硬地感受着这股陌生的温暖。这种温暖是如此直接,如此纯粹,没有任何交易的意味,与她生命中大部分的“接触”都截然不同。她的心跳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暖中,竟然奇迹般地平复了一些,那种之前因困惑和恐惧而产生的剧烈波动,被这股暖意安抚了下来。

这是一种久违的、让她感到陌生的安宁。

她的手被我紧紧地握着,没有一丝逃脱的可能,也没有一丝反抗的欲望。在这种强行被牵引的状态下,美月那颗饱受摧残的心,竟然意外地感到了一丝安稳。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甚至,她心中还萌生出了一点点,对这种简单而直接的温暖的眷恋。她知道这不属于她,但这一刻,她不想放开。

她只是垂下眼帘,看着我们交握的双手,眼睫轻颤。

牵着美月的手前往游乐园愉快的玩耍,我将美月当成了一个好朋友,一起拍照,一起玩旋转木马,一起吃雪糕,一起手牵手看烟花,直到晚上走回酒店。

大阪的夜,依然热闹而喧嚣,与白天环球影城的梦幻截然不同。街边的居酒屋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霓虹灯将黑夜切割成五颜六色的碎片,照亮了我们回酒店的路。我依然牵着美月的手,她的手现在不再那么冰冷,却仍透着一股与世事格格不入的瘦弱。她低着头,一言不发地跟着我,步伐虽然不再僵硬,却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走了许久,我打破了这沉默。

“美月。”我轻声开口,声音在这嘈杂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

她的身体微微一颤,但没有抬头,只是更紧地握了握我的手,像是在寻求某种确认,又像是在抗拒某种即将到来的现实。

我放缓了脚步,与她并肩而行,目光落在我们交握的双手上,然后又移向她低垂的侧脸。路灯的光线将她的睫毛投下一片细小的阴影。

“我能感觉到你内心的茫然。”我停顿了一下,语气平静而温和,却又带着一种直指人心的力量,“听你之前说和家里闹掰了,大概是不知道自己未来该怎么办吧?”

我的话语,就像一枚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美月精心构筑的、用来掩盖内心混乱的坚硬外壳。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地雷系”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有些惊慌失措。茫然。未来。家里闹掰。这几个词,每一个都精准地扎在她最脆弱的神经上,让她无处遁形。

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反驳,却又无从说起。她的目光在我脸上短暂地停留,试图从我的表情中寻找一丝嘲讽或鄙夷,但那里只有平静和一种她看不懂的“理解”。这让她感到极度的不适,像是一层被她藏得严严实实的旧伤疤,被突如其来地揭开,暴露在空气中。

“其实……这两天带你玩,是想让你放松下。”我继续说着,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的坦诚,“虽然,我知道可能收效甚微。毕竟,我们也才刚刚认识两天嘛。”

这话语更是让她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放松?他竟然是为了“放松”才这样做的?这完全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所有逻辑。她不是一个被包养的宠物,也不是需要被“放松”的病人。她是一个在残酷世界里挣扎求生的人,她的字典里没有“放松”这个词,只有“生存”和“代价”。

被看穿的狼狈,被理解的困惑,以及对这种“无偿”善意的本能警惕,像一团乱麻在她心里绞作一团。她觉得喉咙有些发紧,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堵住,透不过气。她无法理解,也无法反驳。她只是茫然地看着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痛苦,有疑惑,有疲惫,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对眼前这个谜一样的男人的依赖。

我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追问。我知道这些话对她而言太过沉重,也太过陌生。但有些东西,总要有人去点破。

美月僵硬地站在原地,那双“地雷系”的眼睛茫然地看着我,似乎想从我的脸上寻找到任何一丝谎言的痕迹。她微颤的唇瓣紧抿着,身体里那种抗拒和困惑的能量,几乎要将她撕裂。

我看着她这副被现实和自我认知拉扯得痛苦不堪的模样,心头一软。我没有给她更多思考和反驳的时间,只是轻轻松开了她紧握的手,转而伸出双臂,将她瘦弱的身体温柔地揽入怀中。

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让美月猛地一颤,她下意识地想要挣扎,但身体却仿佛失去了力气,只是僵硬地倚靠在我怀里。我的臂膀收紧,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和冰冷的温度,心口一阵钝痛。

“美月。”我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足以融化冰雪的温柔,在她耳边低语,“你这样可爱的女孩子,在中国可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呢。”

我的话语像一阵微风,拂过她敏感的耳畔,也像一颗石子,投入她混乱的心湖。可爱?梦寐以求?她,一个被家庭抛弃、依靠“爸爸活”和药物苟活的“地雷系”少女,竟然会和这些词语联系在一起?她感到荒谬,却又在我的怀抱里,感受到了一丝让她感到陌生的安全感。

“我和你愉快度过的这两天,可是会让我的很多朋友嫉妒的哦。”我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仿佛对待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为了让她更真切地感受到,我单手掏出手机,找出几张我们今天在环球影城拍摄的自拍照——有我们在地球标志前别扭的合影,有在旋转木马上她略显茫然却被我P上了可爱贴纸的照片,还有我们在烟花下,我抓拍到的她眼底闪着微光的瞬间。

我将手机屏幕展示给她看,上面不仅有我们的合影,还有我朋友在聊天软件中,对我发出的那些照片的回复——清一色的“哇塞,这是谁啊,好可爱!”“羡慕死了,你小子艳福不浅!”“这女朋友也太正了吧!”……这些直白的、充满羡慕和肯定的言语,在我的手机屏幕上闪烁着。

美月的目光从我的脸上,缓缓移到手机屏幕上。她看到了那些照片,看到了照片里略显生涩却真实存在的自己,以及朋友们毫不掩饰的赞美和羡慕。她的身体在我怀里再次僵硬,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你看。”我收回手机,再次将她抱紧,声音沉稳而有力,“你从来都不是无关紧要的,美月。”

这句话,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敲击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不是无关紧要的。这五个字,像一道闪电划破她阴霾密布的世界。她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社会的边缘人,是一个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被替代的“商品”。她的价值,只在于那些“パパ”愿意为她的身体支付多少。而现在,眼前这个男人,不仅带她体验了“正常”生活,还告诉她,她不仅“可爱”,而且“被羡慕”,甚至“不是无关紧要的”。

这完全颠覆了她近乎扭曲的自我认知。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痛,那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灵魂深处的剧烈震颤。巨大的困惑,铺天盖地的自我怀疑,以及一种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被认可和被珍视的渴望,在她内心深处激烈交锋。

她的眼眶开始发热,一种久违的酸涩涌上心头。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是委屈,是感动,还是对这个世界的巨大不解。她只是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服,将脸埋在我的胸口,身体无声地颤抖起来。那颤抖,带着一种被击溃的脆弱,却又像是,在寻求一种最终的确认。

美月在我怀里无声地颤抖着,她的脸深埋在我胸口,紧抓着我衣服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那份脆弱和无助,透过薄薄的衣料,直接传达到了我的心底。她没有哭出声,但那剧烈的颤抖,比任何哭泣都更能表达她内心深处的痛苦。

我感受到她的发丝在我脸颊上轻柔地摩擦,带着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气,混合着大阪夜晚特有的潮湿气息。我轻轻地抬起手,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指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她的头发很细软,手感温润,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让人想要小心翼翼地呵护。

“美月。”我的声音更轻了,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她的耳中,“我知道……你是想出卖自己的纯洁,来换取金钱和住处,对吗?”

我的话语像一道惊雷,在她已经千疮百孔的内心深处炸开。她僵硬了一下,身体的颤抖停止了刹那,随后又更加剧烈地抖动起来。被他看穿了。彻彻底底地看穿了。她一直以来赖以生存的、自我欺骗的借口,都被这句直白的话语无情地撕开。羞耻、痛苦、被暴露的无地自容,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想挣脱,想逃跑,却又被我紧紧地禁锢在怀里,无处可逃。

我没有给她反驳的机会,只是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继续说道:“但我觉得美月这样的可爱女孩,这么简单就卖掉自己,真的……太可怜了。”

“可怜”这两个字,如同烙铁一般,狠狠地烫在她心头。她从没想过自己会与“可怜”二字挂钩。她一直是坚韧的,是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她以为自己是独立和强大的,用身体换取生存是她的选择。但现在,这个温柔的怀抱和充满惋惜的话语,让她所有的自我保护都显得那么脆弱和可笑。

“美月,你值得更好的。”我轻叹一声,语气中充满了怜惜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你应该找到自己真心喜爱的男孩子,然后在一段甜甜的恋爱之后,在一个非常重要的夜晚……才能完成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

这番话,彻底击碎了美月内心最后一道防线。真心喜爱的男孩子?甜甜的恋爱?重要的夜晚?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这些词汇,对她来说,是那么遥远,那么不真实,像是一部她从未参与过的童话故事。她所经历的,只有冰冷的交易、空洞的满足和药物带来的短暂麻痹。她的“第一次”,早就被廉价地剥夺了,与金钱和生存挂钩,与任何“重要”和“神圣”都无关。

我勾勒出的未来,是如此美好而纯粹,却也如此讽刺地对比着她破碎不堪的过去和现在。巨大的羞耻感、强烈的自我厌恶、以及对这种纯粹爱情的绝望渴望,在她体内疯狂撕扯。她感觉到脸颊变得湿润,温热的泪水终于冲破眼眶,无声地、汹涌地涌了出来,浸湿了我胸前的衣料。她再也无法抑制,身体的颤抖变成了近乎崩溃的抽泣,紧紧地揪着我的衣服,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在我的怀里,这个曾经以为自己坚不可摧的“地雷系”少女,终于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一样,崩溃地哭泣起来。这哭声没有声音,只有身体的剧烈颤动,却比任何尖叫都更加令人心碎。她在哭泣,为她破碎的纯真而哭,为她被剥夺的未来而哭,也为这突如其来的、让她感到无所适从的温柔和“正确”而哭。

我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任由她的泪水打湿我的衣衫,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我明白,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她需要的是宣泄,是重新面对被我点破的现实,和被我描绘的理想之间那道鸿沟所带来的巨大痛苦。

美月在我怀中持续着无声的、剧烈的颤抖,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源源不断地打湿了我胸前的衣衫。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那身体深处的抽搐,比任何嚎啕大哭都更能传达她内心深处那份撕心裂肺的痛苦和绝望。她紧紧揪着我衣服的指关节泛白,仿佛想要把所有的痛苦都通过这种方式倾泻出来。

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收紧了手臂,让她更深地埋在我怀里。大阪的夜生活依然喧嚣,不远处商店街的电子音乐、居酒屋里传来的谈笑声、偶尔疾驰而过的汽车引擎声,都与我们此刻的沉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路人们偶尔会对我们这奇怪的一幕投来好奇的目光,一个穿着西装的上班族,一对手挽着手的情侣,或是几个嬉笑着的年轻人。但他们的目光都只是短暂的停留,然后便匆匆走开,很快就融入了城市的洪流,仿佛我们只是这霓虹灯下,无数微不足道的风景之一。

我就这样抱着美月,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丝,指尖穿梭在她的发间,感受着她发丝的温度。另一只手则有节奏地、轻柔地拍着她的背部,每一次拍打都带着一种无声的承诺与安抚。我感受到她的身体从最初的剧烈颤抖,慢慢地,一点点地缓和下来。她的抽泣不再那么急促,尽管泪水依旧,但那份爆发性的悲痛,正在逐渐被一种疲惫和耗尽所取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美月终于停止了颤抖。她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而是更放松地依偎在我怀里,虽然依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份绝望的嘶吼,似乎终于耗尽了她的力气。她只是静静地,偶尔还会有一两滴温热的泪水滑落,但大部分的痛苦,已经变成了沉重的呼吸和深深的疲惫。

她没有抬头,也没有试图离开我的怀抱。我的胸膛感受着她面颊传来的温热,以及她渐渐平稳下来的心跳。我能感觉到,尽管她还没有完全平静,但那股摧毁性的情绪风暴,总算是过去了。现在留下的,只是一种深深的倦怠,和一种被消耗殆尽后的空虚。她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一切,去面对我抛给她的那些,关于她自身和未来的,残酷而又带着一丝希望的现实。

美月在我怀里安静了许久,她的身体不再剧烈颤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软弱和沉重。她的呼吸变得很浅很慢,只剩下偶尔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几不可闻的抽噎。我的胸口被她的泪水和鼻涕浸湿了一大片,混杂着她发丝的幽香和这个大阪夜晚的潮湿气息。但我只是静静地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体传来的温度,等待着她从情感的漩涡中慢慢挣脱。

周遭的喧嚣依旧,高楼上的巨幅广告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我能感觉到她似乎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连抬头的动作都显得有些勉强。她只是无力地依偎着,仿佛我的怀抱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撑。

我轻轻地抚摸着她发顶的手停了下来,掌心向上,在她冰凉的脸颊上轻柔地摩挲了一下。

“美月。”我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宠溺,“今天……陪我玩了这么久,一定很累了吧。”

我慢慢地松开了环抱着她的手臂,但并未完全放开。美月只是微微地动了一下,身体却似乎更加沉重了。她抬起头,那双哭肿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和无助,还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她的目光像受伤的小兽,试探性地看着我,仿佛在询问我的意图。

我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侧过身,背对着她缓缓地蹲下。我的脊背宽厚而结实,带着一天奔波后的余温。我微微仰头,眼神越过肩头,望向她那张苍白而倦怠的小脸。

“上来吧。”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不容拒绝的体贴,“我背你回酒店。”

美月怔住了。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背我?她?一个“グリ下キッズ”,一个为了金钱可以出卖身体的“地雷系”少女,竟然会有人……愿意背她?这超出了她贫瘠的想象,也超出了她对任何一个“パパ”的理解。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这个男人了,可他却总能一次次地,以一种她完全无法预料的方式,打破她所有的认知。

羞耻感和自卑感瞬间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的身体是肮脏的,不配被这样干净、温暖的肩膀承载。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想要挣扎着站稳。然而,身体深处传来的疲惫感却像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她的抗拒。酸软的双腿几乎无法支撑她站立,刚刚情绪的剧烈宣泄,已经彻底耗尽了她所有的精力。她感到自己此刻连迈出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她的眼神在我宽阔的背影和她酸痛的双腿之间犹豫徘徊。她的脸颊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红晕,或许是羞赧,或许是某种久违的被呵护的渴望。那种,被完全地、彻底地,当作一个易碎的、需要被照顾的孩子来对待的感觉,对她而言,是那么陌生,却又那么具有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最终,疲惫战胜了所有理智和自卑。她的目光最终落在我那伸向她,示意她上来的手掌上,那手掌温暖而有力,似乎在无声地承诺着一份安全。

最终,身体的疲惫压倒了一切理智的挣扎。美月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认命般的脆弱,她轻轻地点了点头,那动作小得几乎无法察觉。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然后迈着虚浮的脚步,挪到了我的身后。

她的动作迟疑而笨拙,双手试探性地搭在我的肩膀上,指尖冰凉。我能感觉到她的犹豫和紧张,她的身体在轻微地颤抖。我没有催促,只是保持着蹲伏的姿势,用我平稳的呼吸声给她无声的鼓励。

终于,她把心一横,将柔软的身体贴上了我的后背。

那一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轻盈。她太瘦了,轻得像一片羽毛,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隔着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与我背部的温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用手臂稳稳地托住她的大腿,然后腰腹用力,平稳地站了起来。

美月在我站起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双臂下意识地环住了我的脖子,脸颊也紧紧地贴在了我的后背上。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似乎还没能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亲密。

“抓紧了。”我轻声说,然后迈开稳健的步伐,朝着酒店的方向走去。

大阪的夜依旧在身后闪烁,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灯被我们一步步抛在身后。我的步伐不快,但每一步都异常平稳,像是怕颠簸惊扰了背上这个脆弱的生命。起初,美月在我背上依旧紧绷着身体,她的呼吸急促,脸颊埋在我的颈窝,发丝随着我的步伐轻轻地扫过我的皮肤,带来一阵阵微痒。

但渐渐地,从我背上传递过去的体温,以及我平稳有力的心跳声,仿佛成了一种天然的镇定剂。她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地放松下来,僵硬的肌肉变得柔软,手臂不再是紧张地勒着我的脖子,而是轻轻地环绕着。她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深沉而绵长,均匀地喷洒在我的后颈,带着温热的湿气。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着。这条路不长,但此刻却仿佛没有尽头。我能感觉到她在我背上变得越来越沉,那是她彻底放松后,将全身重量都交付给我的证明。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弱的、带着鼻音的抽泣声从我身后传来,很轻,很轻。我感觉到后背的衣料又湿了一小片。她又哭了,但这次的眼泪,不再是崩溃和痛苦,而是一种在无尽的温暖与安稳中,无法抑制的情感宣泄。

她或许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以这样一种方式,将她从冰冷的现实中背起。

等我们走到酒店大堂时,她在我背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她的呼吸均匀而深长,已然沉沉地睡去。在经历了如此剧烈的情绪波动和一整天的奔波后,她的身心都已达到了极限。

我尽量放轻脚步,用房卡刷开了电梯。来到我们入住的楼层,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我走到她的房门前,用空着的一只手,从她那个小巧的黑色背包里,摸出了她的房卡。

“嘀”的一声轻响,房门开了。

我侧身挤进房间,里面的空气还带着新房间特有的味道。我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缓缓地弯下腰,将她轻柔地放在了那张铺着洁白床单的大床上。她的身体像个布娃娃一样柔软,即使被移动也没有丝毫转醒的迹象。她蜷缩着身体,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长长的睫毛在昏黄的床头灯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睡颜安详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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