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入口的火把被雨水浇得噼啪作响，橙红色的光在岩壁上投下扭曲的影子。鲁格刚被格尔夫放下，纤细的脖颈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攥住，整个人被猛地提了起来，脚尖离地面足有半尺。
“两个废物！晚归了整整一个小时，是不是私藏了食物？”“暴君”的咆哮像惊雷在耳边炸响，兽人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他的左眼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眉毛延伸到鼻子旁，此刻因为愤怒，疤痕扭曲成一条狰狞的蜈蚣。粗糙的手掌越收越紧，鲁格的喉咙被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眼前阵阵发黑，出于求生的本能，鲁格不停地拍打着那只手掌。
“大人，不是的！我们遇到了青狼，鲁格为了救我才耽误了时间！”格尔夫急忙上前，想要拉开“暴君”的手，却被对方一脚踹在胸口，踉跄着撞在岩壁上。
“救你？”“暴君”嗤笑一声，另一只手拎起地上的粗麻布口袋，掂量了两下，“这么点面包，够谁吃？我看你们就是自己私藏了食物！”说着，一拳锤向鲁格的腹部——这是他惩罚犯错哥布林的常用手段，虽然从外部看起来没有什么痕迹，但对内脏的冲击甚至能致命。
绝望之际，一道粗嗓门突然响起：“住手！这袋面包的分量够数，少在这里公报私仇。”
“暴君”的动作顿住，转头看向声音来源。蒙塔正站在锻造间的门口，手里拎着一把还在冒烟的锻造锤，铁砧上的铁块被烧得通红，映得他布满皱纹的脸发亮。作为矮人，蒙塔的身材比兽人矮了大半截，但往那里一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老东西，这里没你的事！”“暴君”恶狠狠地说，但掐着鲁格的手却松了些。他知道蒙塔不好惹，虽然对方一直表现得像个孱弱的老矮人，但上次有哥布林偷他的矿石，被他一锤子砸断了腿，那力道绝不是一个普通的锻造师能有的。
“怎么没我的事？”蒙塔走上前，用锻造锤指了指鲁格，“这小子能辨别矿石，上次我让他去采集的赤铁矿，杂质比你们找来的少一半。杀了他，谁给我当帮手？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能找到比他还有能耐的代替他？”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暴君”的脸色变了变。族群里缺少武器和装备，作为矮人锻造师，蒙塔打造的武器比人类商人卖的还耐用，首领都要给他三分面子。
“暴君”盯着蒙塔看了几秒，最终松开了手。鲁格摔在地上，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空气涌入肺部的感觉又痛又舒服。
“算你们走运！”“暴君”吐了口唾沫，转身就走，路过格尔夫时，还故意踢了他一脚，引来格尔夫的一声闷哼。
蒙塔没理会“暴君”的挑衅，弯腰将鲁格扶了起来，粗粝的手掌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没事吧？那兽人就是欺软怕硬。”
鲁格摇了摇头，看向墙边的格尔夫，他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脸色苍白。蒙塔叹了口气，从锻造间的架子上取下一个陶罐，递给格尔夫：“这是矮人酿的药酒，涂在伤口上，比人类的药膏管用，一晚上应该就能结痂。”
格尔夫接住陶罐，感激地看了蒙塔一眼，捂着手臂一瘸一拐地走了——他还要去将面包交给后勤的哥布林，不然“暴君”又会找借口发难。锻造间里只剩下鲁格和蒙塔。
蒙塔拉过一张石凳，让鲁格坐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些淡绿色的药膏，抹在鲁格被掐出红痕的脖子上。药膏带着清凉的触感，疼痛瞬间减轻了不少。
“你的身子骨太弱，尽管魔力充足，但每次用魔法之后的诅咒反噬都够你吃一壶的，以后不到万不得已，别轻易用。”蒙塔一边说，一边将放在铁砧上的锻造锤拿起，继续对着还未完全冷却的铁块捶打。
鲁格点点头，目光落在散落的矿石堆上。那些大小不一的石头在他眼里格外清晰，他能轻易分辨出哪块含铁量高，哪块布满了没用的杂质——这种能力从他有意识起就存在。
“试试这个。”蒙塔将一块拳头大的矿石递给他，“看看这里面的杂质在哪。”
鲁格接过矿石，指尖刚触碰到冰冷的石头，就有一股熟悉的酥麻感传来。他闭上眼睛，仿佛能看到矿石内部的纹路，一条黑色的杂质像小蛇一样缠绕在矿石中心。他伸出手指，用指甲在矿石表面划了一道线：“这里，从这里敲开，就能去掉大部分杂质。”
蒙塔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拿起矿石看了看，又用凿子对着鲁格划中的位置敲下。矿石应声裂开，里面果然有一条黑色的杂质，和鲁格说的分毫不差。
“你这天赋，倒是像我们矮人的孩子。”蒙塔喃喃道。
鲁格没有听清蒙塔后半段的喃喃自语，下意识将手伸入了口袋，匕首冰凉的触感传到指尖。
“蒙塔老爷子，这把刀上的纹路，是干什么用的？”他忍不住将匕首拿出来向对方问道。
蒙塔的目光落在小刀上，沉默了几秒：“这是魔力纹路，简称魔纹，这种类型的魔纹能让铁器更耐用，在锻造时雕刻出纹路并在其中注入魔力就能形成，当然，也能在锻造完成的器具上新增魔纹，只是会更花精力。”
看着那把匕首，蒙塔眼中闪过怀念之色，“这把匕首是我年轻时候打造的，一直放在老友那里，听说你要去镇上，就让他送给你防身。”
洞穴外传来“暴君”的咆哮声，还有哥布林的惨叫，应该是又有人被他惩罚了。蒙塔皱了皱眉：“那兽人以前是首领，因为大意，在带领精锐队伍外出时被埋伏的教会骑士团全灭，只有他自己逃了回来，结果就是保住了命但没保住地位，成了个小小监工。哼，废物一个，也就会欺负欺负你们这些小哥布林了。”
“他没想过去挑战现在的首领吗？”鲁格问道。
“就他？”蒙塔嗤笑一声，敲打着尚有余温的铁块，“首领身边有三个3阶的兽人护卫，还有人类那边的关系作为靠山，他一个好吃懒做的废物三阶，翻不起浪。”他的锤子每敲一下，铁块就变形一分，火星溅落在地上，很快熄灭。
晚饭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麦粥，鲁格分到了小半碗，他没舍得喝，偷偷留给了格尔夫——格尔夫的伤口需要营养。蒙塔不知从哪弄来一块烤肉，塞给鲁格：“吃了吧，你本来身体就弱，这次还强行释放了魔法，光喝稀粥可不行。”
鲁格接过烤肉，肉香钻进鼻子里，他肚子饿得咕咕叫，却还是掰了一半递给蒙塔：“您也吃。”
蒙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头：“我已经是老头子一个了，吃不了这么多。你吃吧，明天没事干记得来给我打下手就行。”他的笑容很温暖，让人安心。
夜深了，洞穴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锻造间还响着清脆的敲击声。鲁格躺在蒙塔给他准备的干草堆上，困意渐渐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