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的步伐逐渐加快,在无数的路人旁穿梭,头顶无数的花瓣不断飘荡,玫瑰的,康乃馨的,彼岸花的。
在他眼中,人们的脸庞不断闪过,无疑都被笑容占据。
他慌张的向着石头路的尽头,一座蓝色木质屋顶与灰色砖石建造的房子奔袭。
横幅从少年头顶掠过,上面绣着这个国度的国徽,继续向左,是一段真挚的祝福,一段来自全梦抵奇图大陆的祝福,今天是一年一度的缅日节,整个大陆都会为此停顿片刻。这个节日来自一个传说,老套的传说,日之女神在时间尽头帮助人们修补空洞的故事,她也因此永远长眠于我们的未来,你或许有片刻疑惑,毕竟太阳就高高悬挂于云朵间,天空上。
没错就是这样,这就是这些传说的共同性,你需要通过各种借口去解释如今的现实。比如现在天空上挂着的其实是她抵达时间尽头时的身影,真正的她也早已死去在那遥远的,无法预料的未来。
米酒的气味在街道间游荡,它出自某位刚走出酒馆的酒鬼,其实是一名骑士,刚刚穿过人群的少年看到了他,那身湛白的板甲绝对没有错,是奇裂城皇家蓝白之韵骑士团的甲具。可是这里只是大陆东方的一个靠矿石为生的城镇,由能石所制造的轨道贯穿这座城镇,时时刻刻矿石都在源源不断的通过列车运往世界各地,除了今天。
而且这座城镇或者说这整个地区都有着特殊的意义,这里曾经有着无数传奇冒险者在这里经历重重历练,为了保护这一文化,就算今日这里仍然高度自治不由奇图国政府管辖,自然冒险者公会有着自己的警卫,人们称他们为茂名先生,好吧开玩笑的,只有孩子们会这么叫他们,他们的官称应该是茂者,隶属新大陆自治公会
所以这里压根不需要什么“骑士”,但或许他的父母需要,是啊,一座矿石小镇的孩子,一名蓝白之韵的骑士,脸面与无数的鲜花美女会为此倾倒不是吗。可是看他的样子他貌似根本不在乎这些,能在酒馆中的其他酒鬼里脱颖而出或许就足以满足他了。
少年已经没有时间继续盯着这名骑士老爷看了,他的心脏不断撞击胸腔,心中满是恐惧,他多么想将一切脱口而出,可有位先生叮嘱过他,这叮嘱就如被鲜血所浸染,顺着毛孔进入少年的血管,去向身躯的每一处。
感官被无比的放大,整个世界都像是要钻入少年的眼中,他的步伐不再稳健,跌倒是常态,膝盖于裤腿满是泥水。
在人群的拥簇下青年终于被这潮流带到他该去的地方。
暗色玻璃门被他狠狠撞开,拍打到墙面上的撞针,又弹回原位,在门口谈论的茂者目睹了全程,他们互相瞪大双眼看着彼此,二人都不知是否应该追去,只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可是这里也的确是警局,为节日所庆祝的警局。
钻入少年眼中的世界在进入警局的片刻后缓慢的重新展开,他顺着石板楼梯向二楼奔跑,在此期间又有两位茂者看见了他,明显这些刚从审讯室走出的茂者貌似还在加班,也就是还是一名茂者,他们没有丝毫犹豫的向着男孩消失的拐角奔去。
警局的二楼,阳光刚好能从窗户射入屋内,整个楼道的大门都紧闭着,少年急切的跟着门牌查找着,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
放慢速度的少年被那两位茂者所追上,他们并未直接冲向少年,而只是远远跟着,直到少年走进了一间屋子,两位茂者或许会为此后悔一生,他们放任一名不知其名的少年,进入了局长的屋子?二人的心情不再舒缓,满是懊悔的向局长的房门奔去。
木质框体与石制的柜板组成的柜子上,摆放着许多皮革包裹的书本,他们整齐的排列着,在这尽是棕色间有一抹蓝色,那是一个纸册的包皮,一名年轻的女子站在木柜前,手指刚刚搭在那纸册的上方。
少年撞开房门的声响让他止住了手中的动作,他貌似受惊般看着眼前的少年眨眼,只有片刻,脸上的惊慌变转换为温柔的笑容,圆大的眼睛都被这笑容挤成一丝线条。
她刚要张嘴询问,两名慌张的茂者也紧跟少年的身后冲了进来,他们向着这名年轻的女性敬礼,并顺势把右手紧紧搭在少年的双肩,那敬礼极为标准,左臂与身躯形成九十度小臂与大臂平行弯折伸于胸前。
任凭少年想要挣脱,那两双肩膀上的手就如同钢铁般死死停于原地,并将其向门外拽去。
两名茂者的表情紧张慌乱交错,其一人口中郑重的说道:“非常…非常抱歉叶局长,我们马上带他出去,咱镇上想当茂者的小童子军,越来越多了,啊…哈哈…哈。”茂者的话语结尾颤抖,另一人赔笑的声音紧张的断断续续。
少年还在继续拼命的摇摆身躯,但这手就如同囚笼般,他只能不停的向局长大喊,想必无数的夸赞之语都在他嘴边轮来轮去,直至他说出了那个先生的名字。
叶菈的眼睛向下方看去,眼眉微微挺起,点着脑袋,她戏谑的让那些茂者停下,蹲在这少年前从紧撅的嘴中挤出几句话语
“我们的丝达叙先生有什么话语需托付于鄙人呢。”
两位茂者互相直视着退后,他们对着对方懊恼,懊恼对方为什么没有早点拉走这少年。
“密城南方郊外四图理,一处蜷缩的山丘间,有一个二十米宽的思谕空洞。”少年如同背书般将这句话从脑中排出,他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重回平稳,双腿软如肉泥,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两名茂者在听到这话后,两只刚刚松开少年肩膀的手掌同时转身向后,抓住门的把手,伸展的左臂将手踝从暗蓝色袖口和棕色皮革手套间露出,那前臂一丝碳氧都无法捕捉,代其出现的是一根根交错的铁柱,它们围绕着一个紫色蓝色不断转换的宝石,那不断切换的颜色宛如在墙面上流动还未干燥的彩漆。
两人都露出埋怨于生气的神情,争夺着门把手,想赶快从这间屋子出去,他们现在或许又在懊悔为什么要追进这间屋子,为什么要放弃他们为剩不多的假期了。
叶菈的神情微笑的嘴角舒展缓和,但那被深灰色头发微遮的眼睛仍然眯起着,就如同这才是他眼睛的常态般,现在的神情如一名面对孩子在思考间伤神的母亲没什么不同。
回神的叶菈询问着男孩的姓名,少年在急促的呼吸间说出自己的名字——眠珐沓
说出名字后的眠想起了什么,想起了被血液侵蚀的神经,他在此急促的向着叶菈说道:“丝先生…我看见他时,他……”眠的嘴角颤抖,想将那些话语统统吐出,但这话语如鱼刺般难以脱喉而出。
想要逃出房间的茂者停下手中的动作,机械般的转过脑袋,眼睛紧盯着少年,严肃的等待着后续的话语,重新在思索间看回纸册的叶菈也大概是这般神情,
但那话语近在嘴边,但始终眠都无法将其排出,泪水从憋红的脸上流下,滴落在地板上,那微弱的声响,唤醒了沉默的众人,叶菈依然保持着那严肃的神情,随身形依然保持优雅,但紧促的步伐已经证明她心中的急切在不断反复冲刷她的头脑,她无视门前的茂者,用最快的速度去往隔壁的马厩。
这期间无数的茂者都看在眼里,他们都明白现在他们不再是享受节日的神之子嗣。
湛蓝的天空,日之女神的身形依然未躲藏与云彩之后。
就同在这天空之上,一匹马,钢铁所交织的马,脚踏由索物石构成的莫须有的着力点,马掌上的珠石散发着如星空相同的暗色闪烁,每一次踏步都让空气的温度不断升高,这扭曲了这战马的身形。在这战马身后,数十只不同色彩,不同结构的钢铁战马,身躯中的宝石,在钢铁的摩擦下发出五彩斑斓的火光,钢铁的洪流不断在空中发出清脆声响,如同利剑的劈砍,如同山川的崩裂。
游走在街道上享受节日的人们,追随这声响望向高空,无数色彩覆盖下的高空,日之女神的剑脊,刺向这繁忙大地,被那色彩洗刷后洒下于世间,人群高呼向那高空的钢铁洪流,他们扔出手中的鲜花,洒下手中酒水,向着那马群所敬礼。
一群从其他大陆远道而来的冒险者向着铺贩询问他们是谁,那贩子没有说话,只是用着欣慰的笑容死死注视着天空。
唯有一旁的孩子大声的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他们是古战时的英雄!他们是啸茂之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