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少女千羽磷音刚刚离去，就在小队成员正欲转移之时，屋顶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小队所有人同时抬头
几个黑色身影在两侧屋顶边缘一闪而过，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
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衣装，面料在常世昏黄的光线下与阴影融为一体
“隼组……”
年长武者喉结滚动，脸色煞白
隼组都出动了，也就说明…
屋顶上的身影停下了
一共五人，分别站在巷道两侧的屋顶边缘，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方狼狈的幸存者
他们的脸大半蒙在面罩之下，只露出一双双眼晴
其中一人抬手做了个手势
下一秒，五道身影同时跃下
没有磷音那种笨拙的翻滚，他们在半空中调整姿态，落地无声，膝盖微屈便卸去所有冲击，起身时已呈扇形将法介者小队半包围在巷道中央
距离最近的隼组成员是个中年男人男人，面罩上方露出的眼角有细密的皱纹
他扫了一眼小队成员的状态
脸色惨白的几个见习阴阳师，几个明显体力不支的武者
“还剩九个”
他开口，声音透过面罩显得有些闷
为首的隼组成员拉下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毫无多余表情的脸
那目光里充斥着审视
“交换情报”
他开口
年长的武者强撑着站直身体，尽可能简洁地说明了遭遇怪物的经过，以及刚才那白发少女
千羽磷音突然出现击伤头目然后逃离，将大部分怪物引走的情况
隼组首领沉默地听着，中途没有任何打断
直到武者说完，他才微微颔首
“我们看到了后半段”
“她达成了吸引火力为你们创造喘息之机的目的，并且自己成功脱身。至于姿态如何，无关紧要”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的更加沉重
“但你们对现状的理解，还停留在三天前。”
“现状？”
女阴阳师感到一阵寒意，比这常世中的风雪更刺骨
“什么意思？救援什么时候到？城主大人和守诚大人他们……”
“没有救援”
隼组首领打断了她
“至少，没有你们期待的那种成建制的救援。常世的性质发生了变化，它已经变成了单向屏障。现在，只能进，不能出”
“这是其一”
“什么？！”
“不可能！”
幸存者们瞬间炸开了锅
无法离开？这意味着他们被彻底困死在这座遍布怪物的城市里
“肃静！”另一名隼组成员低喝，声音里蕴含的杀气让骚动瞬间平息
首领继续用那种平稳到残忍的语调说道
“其二，关于高层现状。所有留在小樽城的御物鉴高层除了目前仍在城中某处独自牵制最大威胁的休仁大师，其余已确认的高层人物，包括城主大人与巡查使悠璃守诚，及其副手镇护鉴士雪村小夜，均已战死”
沉默
比刚才更绝望的死寂开始蔓延
几个心理承受能力较差的见习阴阳师直接瘫坐在地，连呜咽都发不出来
守诚大人……那位以稳重智慧著称的三把手
小夜大人，许多年轻法介者仰慕的对象……都死了？
“这……这不可能！”
年长武者声音嘶哑，眼睛布满血丝
“小樽城有两座神社，一座古寺，供奉齐全，更有层层结界保护！就算常世降临，妖魔突袭，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高层全部……”
“这就是第三点”
隼组首领的目光扫过众人，仿佛在看一群懵懂的孩子，“敌人袭击的，恰恰就是这最不可能被攻克的地方。因为他们并非从外部强攻，而是从内部”
“约莫半个月前，一份程序看似完备的调令下发，以协助或是讨伐等名义，分批调走了本城超过七成的精锐法介者，尤其是擅长正面战斗和结界维持的骨干。这无疑是调走了御物鉴的中坚力量”
幸存者们面面相觑，他们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近期有一些同僚被抽调执行重要任务，但谁都没想到规模如此之大
“调令是伪造的”
隼组首领的声音冰冷
“但能在小樽城防御体系内部畅通无阻，层层过关，直到人员实际调离后才可能被察觉异常，这需要极高权限的内应配合，而且不止一个。敌人对我们的人员配置、防御流程、文书格式乃至决策习惯都了如指掌”
内鬼！
这个词像出现在了所有人脑海当中
不是外敌太强，而是内部出了叛徒，亲手为敌人打开了大门，抽空了城池的血液
“那……那现在城里……”
女阴阳师颤声问
“残余的法介者各自为战，像你们一样。普通民众……大多已转化为你们看到的那些妖魔”
“可是……”
有人喃喃道
“就算精锐调离，可城内还有不小规模的人员驻守，敌人怎么能这么快……”
“因为常世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武器”
回答他的是首领旁边一个略显清瘦的隼组成员，面罩上的眼睛透着一种疲惫的锐利
“它不只屏蔽法术，滋生怪物，侵蚀人体，它还在缓慢地改写这片区域的规则。扭曲的时间，空间……甚至是生死的界限”
“第四点，也是你们必须立刻刻进脑子里的生存准则”
首领的语气加重，一字一句
“在这扭曲的常世中，不要相信任何熟悉的表象。如果你看到已经确认战死的同僚，上司，甚至……你亲眼目睹其死亡的伙伴，重新出现在你面前”
“不要犹豫，立刻以最大力量攻击要害，最好是直接砍下头颅”
“绝不能手软！他们已经是披着人皮的怪物了”
一片压抑的沉默中，那名女阴阳师忽然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和微弱的希望
“刚才那个千羽磷音巡查佑……她看起来似乎不受常世的影响？动作也很快……她是不是知道什么？或者，她会不会是……”
她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磷音出现得突兀，行为特异，在常世中似乎保有不同寻常的机动性
而她，正是已故巡查使悠璃守诚的直系下属。
所有幸存者的目光，包括隼组成员，都闪烁了一下
“磷音……”
首领缓缓吐出这个名字
“巡查佑，入职不足一年，履历简单到空白。由守诚大人直接招募并指定为直系下属，但并未表现出特别的法术或武艺才能，常规考评平平。此次危机前无特殊任务记录”
“但…她有一个特殊身份”
“半妖”
“这也是她不受常世影响的原因”
女阴阳师睁大了眼睛
“半妖……可我们御物鉴怎么会有半妖任职？而且还是在巡查使身边……”
“这正是可疑之处”
首领旁边的清瘦隼组成员接话道
“悠璃守诚大人以严谨著称，却破格招募这样一位来历不明履历空白的半妖少女，并直接置于身边。记录显示，他在提交招募申请时，附注是特殊才能，待观察，但从未具体说明是什么才能”
年长武者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
“您的意思是……守诚大人可能也……”
“我们没有任何直接证据指控已故的巡查使”
首领打断道
“我们只陈述事实”
“首先大规模调离精锐的调令，必须经过巡查使级别以上的审批与核实。守诚大人作为主管日常事务的三把手，必然是审批环节的关键人物之一”
“其次，若真有内应，权限必须足够高，才能悄无声息地抽空城市防御。守诚大人完全符合这一条件”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守诚大人身边某位不起眼的角色…”
“你们……怀疑巡查佑大人？”
女阴阳师艰难的问
首领拉上面罩，只露出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
“我们怀疑所有人”
这句话让剩余的幸存者下意识地互相拉开了微不可察的距离
恐惧已经生根，怀疑开始蔓延
在这个能扭曲生死界限的常世里，谁能保证身边站着的，还是昨天那个可以托付后背的同僚？
“包括你们”
首领的目光扫过自己身后四名隼组成员，又落回幸存者身上
“也包括我们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