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喉结滚动,将怀表按在胸口,滚烫的表壳烫得皮肤发麻,却让他混沌的脑子瞬间清明:“它鳞甲硬如钢板,关节和后颈是死穴!穿工装的大叔,你带运动服小伙子去控制室拉总电闸——站台顶的高压电缆够它喝一壶!”
他吼声未落,中年大叔已拽住小伙子的胳膊往控制室冲,粗糙的手掌攥得死紧:“我撞门,你护着电闸,别让怪物毁了唯一的杀招!”
碎花裙女生抓起消防水带,纤细的手指将接口拧得发白,水带在她脚边绷成直线:“我用水柱钉住它眼睛,你找机会上!”
话音刚落,巨型怪物突然将女学生的残躯往地上一掼,“嘭”的一声,血沫溅起半米高,它喉咙里滚出震得人耳膜生疼的咆哮,猩红眼球扫过三人,最终死死锁定林海——那怀表的光芒,是它最忌惮也最渴望的猎物。
“来得好!”林海嘶吼着将消防斧抡出一道寒光,斧刃擦着怪物的前爪飞过,在它鳞甲上留下一道浅痕。
怪物被彻底激怒,两对翅膀猛地扇动,一股飓风瞬间席卷站台,隔离桩、碎玻璃、甚至沉重的清洁推车都被卷得腾空而起,朝着林海砸来。
他弯腰躲过飞射的钢管,后背却被一块碎玻璃划开半尺长的口子,鲜血瞬间浸透衬衫,疼得他龇牙咧嘴。
“就是现在!”碎花裙女生突然松开消防栓阀门,高压水流如银枪般直射怪物的猩红眼球,水流撞在眼球上炸开,怪物疼得狂性大发,巨爪横扫,将旁边的自动售票机拍得粉碎,金属零件像暴雨般砸向女生,她惨叫一声,胳膊被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却死死攥着水带不肯松手。
林海趁机冲向站台中央的电缆下方,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工装大叔!运动服小子!快拉闸!”
“闸开了!”控制室里传来运动服小伙子撕心裂肺的呐喊,紧接着是工装大叔的闷哼。
林海抬头,只见站台顶的高压电缆突然迸出蓝紫色的电弧,像一条暴怒的雷蛇,精准缠上怪物展开的翅膀。
“滋啦——”
电流击穿翼膜的声响刺耳至极,怪物的翅膀瞬间被烤得焦黑,灰绿色汁液沸腾着滴落,在地上燃起幽蓝的火苗。
它疯狂扭动身体,翅膀拍打间将控制室的墙壁撞出一个大洞,工装大叔的身体从洞里飞了出来,胸口插着半截钢筋,落地时还保持着推小伙子的姿势,眼睛圆睁,望着林海的方向,再也没了呼吸。
“叔!”运动服小伙子疯了似的从控制室冲出来,手里举着根带电的电缆,朝着怪物的眼睛捅去,“我跟你拼了!”
怪物头一偏,电缆擦着它的脸颊划过,却缠在了它的角上,小伙子被电流带得浑身抽搐,却死死攥着电缆不放,直到身体被烤得冒烟,才重重倒在地上。
林海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眼泪混合着汗水和血水滴落。
他抹了把脸,将消防斧横在胸前,怀表在此时爆发出刺眼的绿光,力量顺着血管涌向四肢,伤口的疼痛都变得模糊。
“该算账了!”
他嘶吼着冲向怪物,怪物刚摆脱带电的电缆,见他扑来,钢尾猛地横扫,林海纵身跃起,踩着怪物的尾巴借力,朝着它后颈的破损处扑去。
“小心尾巴!”
碎花裙女生拖着受伤的胳膊冲过来,用消防水带缠住怪物的钢尾,身体向后坠着发力,水带深深勒进她的掌心,磨得血肉模糊。
怪物的尾巴被拽得一滞,林海趁机将斧刃狠狠劈进它后颈的伤口,“噗嗤”一声,斧刃没入大半,灰绿色汁液像喷泉般溅了他满脸。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巨爪猛地向后挥拍,正中小海的后背,他像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重重撞在安全门上,“哐当”一声,安全门彻底碎裂,他喷出一口鲜血,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肋骨断了好几根,稍一用力就疼得眼前发黑。
“挺住!”碎花裙女生突然抓起地上的信号枪,用尽全身力气冲向怪物,对着它的另一只眼睛扣动扳机。
“砰!”信号弹拖着尾焰射进怪物的眼球,剧烈的爆炸在它头颅里炸开,猩红的汁液混合着碎肉喷溅而出。
怪物彻底失控,疯狂扭动身体,将女生撞飞出去,她重重砸在立柱上,脊椎断裂的声响清晰可闻,却在落地前将一把消防斧扔向林海:
“杀了它!”
林海接住斧头,看着碎花裙女生缓缓闭上的眼睛,一股滔天怒火从胸腔喷涌而出。
他咬着牙,用斧柄撑着地面站起来,怀表的光芒越来越盛,将他的身影映得如同鬼魅。
怪物转过头,猩红的独眼死死盯着他,一步步走过来,每一步都让站台震颤。
林海深吸一口气,将所有力量灌注到手臂上,在怪物扑来的瞬间,他猛地侧身,躲过巨爪的攻击,同时将斧刃对准怪物的颈椎,狠狠劈下——这一斧,带着所有牺牲者的怨念,带着他求生的渴望,势如破竹。
安检门重重撞在怪物的腿关节上,虽然没能造成重伤,却让它的动作迟滞了半秒。
林海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纵身跃起,将怀表的力量全部灌注到斧刃上,绿色的电光顺着斧刃爬满怪物全身。
“给我开!”
他嘶吼着劈下,斧刃终于穿透鳞甲,深深嵌进怪物的关节缝隙。
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惨叫,巨爪疯狂向后挥拍。
小伙子见状,毫不犹豫地扑上来,用身体死死抱住怪物的巨爪,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怪物的爪子猛地一捏,小伙子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他却始终没松手,为林海争取到了致命一击的时间。
林海拔出斧头,斧刃已经卷了边,怪物后颈的伤口处涌出更多汁液,却依旧没死——它的生命力远比想象中顽强。
“信号枪!有没有信号枪!”
林海嘶吼着环顾四周,碎花裙女生突然从安检门后跑出来,手里举着把橙红色的信号枪:
“安全员身上捡的,只剩一发!”
“打它眼球!”
林海刚喊完,怪物突然疯狂扭动身体,翅膀扇动着将女生掀翻在地,信号枪脱手飞向空中。
林海眼疾手快扑过去抓住信号枪,同时将碎花裙女生往安全门后一推:“躲好!”
怪物的巨爪已经拍了过来,林海就地翻滚,爪子擦着他的后背砸在地上,地砖碎裂的声音震得耳膜生疼。
他翻身站起,对准怪物的猩红眼球扣动扳机——“砰!”红色信号弹拖着尾焰射进怪物的眼球,剧烈的爆炸在它头颅里炸开,猩红的汁液混合着碎肉喷溅而出。
“咔嚓——”颈椎断裂的声响在死寂的站台格外清晰。
怪物的身体猛地僵住,猩红的眼球慢慢失去光泽,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砸得站台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
“小心!”女生的尖叫突然响起。
林海刚回头,就见那倒下的头颅突然张开布满尖牙的巨口,像炮弹般射向他。
女生扑过来将他推开,自己却被头颅狠狠咬住小腿——尖牙瞬间穿透肌肉,灰绿色汁液顺着伤口往骨髓里渗。
林海疯了似的冲过去,用斧头反复砸向怪物的头颅,直到将它砸成一滩烂肉。
女生的腿已经肿得像发面馒头,皮肤被汁液腐蚀得发黑,她却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半块饼干递给他:“我妈给的……甜的,你吃。”话音刚落,她的头就歪向一边,手里的饼干掉在地上,沾满了她的血。
林海抱着碎花裙女生冰冷的身体,肩膀剧烈颤抖。
工装大叔倒在控制室门口,眼睛还望着他的方向;运动服小伙子蜷缩在怪物的尸体旁,手里还攥着半截电缆;碎花裙女生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脸上却带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这些素不相识的人,为了保护彼此,为了活下去,一个个倒在了他面前。意识模糊间,他感觉胸口贴着的位置突然灼热起来,仿佛有块怀表在发烫,可伸手一摸,只有浸透鲜血的衬衫。
那股灼热感越来越烈,最终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将整个站台照得如同白昼。林海抬起头,看着周围的尸体,泪水终于决堤——他赢了。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巨型怪物的尸体、之前被消灭的铁胎怪与飞怪残骸,还有中年大叔他们的遗体,都开始慢慢化为黑色的雾气。这些雾气没有涌向任何实物,只是在他胸口前盘旋成一个光团,最终顺着他的呼吸,一点点渗进了他的身体。
那股灼热感渐渐消退,仿佛从未存在过的怀表,连带着雾气一起,彻底消失在了空气里。
林海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当最后一缕黑雾被吸尽,怀表的光芒渐渐暗淡,恢复成普通怀表的模样。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重重倒在站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先生,醒醒!地铁马上要关站了!”
熟悉的声音将林海从混沌中拽回。
他猛地睁开眼,刺眼的白光让他下意识眯起眼睛。眼前站着一位穿制服的辅警,手里拿着手电筒,正一脸关切地看着他。
他缓缓坐起身,发现自己正靠在地铁站的长椅上,身上盖着一件陌生的外套。
周围灯火通明,下班的乘客正陆续走出站台,“文明乘车”的标语完好无损,自动售票机正常运作,哪里还有半分战斗的痕迹。
林海下意识摸向裤兜,里面只有一张皱巴巴的地铁卡,边缘被磨得起毛,硌得掌心发疼——没有怀表,连一丝金属的冰凉触感都没有。
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之前被划伤的伤口消失无踪,可掌心握斧的薄茧依旧清晰,指腹甚至还残留着防滑胶带的纹路触感。
“谢谢您。”他接过辅警递来的温水,喉咙干涩得发疼。
“最近加班的人多,常在这儿睡着。”辅警笑着摆摆手,手电筒的光扫过站台地面,“前两天这站台消防栓坏了,水带都被扯出来,还有个自动售票机不知被谁砸凹了,维修队刚修好没两天。”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售票机,机身崭新的喷漆与周围稍显陈旧的设施格格不入,而消防栓接口处,果然留着一道新鲜的金属划痕,形状竟与他记忆里水带勒出的痕迹完全吻合。
林海站起身,目光死死钉在站台中央的地砖上。
那里光洁如新,被清洁得连一丝污渍都没有,可他总觉得在某块砖缝下,藏着被黑雾吞噬的血迹。清洁工人推着扫地车经过,扫帚在他脚边扫过,扬起几粒细小的灰尘,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走出地铁口,晚风吹得林海打了个寒颤,他用力晃了晃头,将那些血腥的画面从脑海里驱散。
连续一周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又刚赶完一个急项目,大脑早被数据和报表榨干了,把通勤时见过的人都编进了梦里,这再正常不过。
穿工装的大叔是楼下装修队的,运动服小伙子像隔壁实习生,连碎花裙女生,都和地铁广告上的模特有着相似的发尾,这些都是潜意识里的碎片拼接。
手机弹出的新闻推送恰好印证了他的想法——“科技园站近期频发乘客短暂失忆事件,部分人称醒来后浑身酸痛”。
路过便利店时,他进去买了瓶冰水,猛灌几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梦里的腥气、血味,还有怪物的嘶吼,都在冷气中慢慢淡去,只剩下现实里便利店的关东煮香气,真实又温暖。
回到家时,妈妈已经热好了粥,客厅的香案上,檀香的烟柱笔直向上,和梦里那团逆时针旋转的雾截然不同。
“怎么才回来?脸色这么差。”妈妈递过毛巾,“今天寺庙的师父说,你最近印堂发暗,是累着了,特意给你求了平安符。”
林海接过符纸,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心里的那点恍惚瞬间被驱散。
他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反复搓洗手指,灰绿色的痕迹很快消失,掌心的薄茧还在,却没了握斧的酸胀感。
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青黑浓重,还是那个疲惫的金融民工,不是什么梦里的猎手。“就是个太真的梦而已。”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点头,像是在确认什么。
睡前,他把平安符压在枕头底下,关掉手机闹钟——明天可以晚起半小时。
躺在床上,林海很快有了困意,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又摸到了一块冰凉的怀表,指针停在三点十四分。但他没再深究,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管它呢,再真的梦,也抵不过一个安稳的好觉。
只是在意识彻底模糊前,他突然想起,梦里碎花裙女生说“我妈给的饼干”时,那语气里的委屈,和他小时候迷路时,哭着给妈妈打电话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睡意彻底淹没。
梦中,他又回到了那座城市,拿着那柄熟悉的斧头,唯一不同的是:
他心中充满了——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