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死离,没有桎痛,只有大口喘气的自己,在无边黑暗里,他听不到一丝熟悉的声音,后脑勺和后背传来的触感是软中带硬的,还有一丝味道,闻起来是泥土。
一定是梦吧,他瞪大双眼也无法看清楚黑暗中的一切,自己这是在哪了?为什么当时没有被摔毙?上位的女神说的并非是假,自己真确的没有转生到其他世界,也没有回到原来的教室;一定是梦吧,自己只要再次闭眼或者用力扭动挣命,就会回到那间自己不愿面对的教室,或许会被老师碎念絮语两句,但起码熟悉;一定是梦吧,听说缠身伤痛和厄苦记忆会让自己陷入“鬼压床”中,自己现在肯定在教室或者床上睡熟了,只要用力把自己弄醒就好。
他拍打自己好多下,可真切的痛感告诉自己,确实来到了某个未知的地方。自己醒不过来,多次睁眼闭眼后面前还是黑暗。
这里到底是哪里?左右巡视简直是白费力气。这黑色并非是夜幕中的黑,即便在没有月亮的地方,由于天体的运转和现代社会的颇多灯具,以及自己国家那强大的基建设施,即便再晚也都可以看的清楚。可是这里并非如此,或许人们没有真正的见过黑暗,远古时期有月光和河水的反照,冷兵器时代有火具,现代有灯台具,可这里什么都没有,他只能知道自己身体是没什么问题的,低头朝着双手的位置看去,只有离眼睛近到几乎都能触碰到的地方才微微能看到自己的皮肤,除此之外,什么都难辨难察。
他曾经在故事里听过那些恶魔被封印在瓶瓶罐罐里,是不是也是这样呢?所以怨气才那么大。紧张和孤独过后是从内心深处反转上来的想哭的感觉,他大口喘气,牙齿止不住的颤抖,身体如振悚一般,他真的哭了,就连下腹部也开始酝酿着歹热。为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为什么又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所遭受的还不够让自己能够稍微得到一丝苟延残喘的一席之地吗?
可忽然一下子李武起身,耳边传来了不得了的声音,刚才的哭意瞬间全无,大脑被更加可怖的事情而响起了警报,来自背后的颤寒让他不自觉的停下呼吸。他无用功地瞪大眼睛忍住颤抖左右望看,是某种动物吗?来自喉咙深处的呜咽声,某种皮毛的摩擦声,以及转成了和人完全没有关系的嘶吼声。不,不止如此,他的背后,左右,上方都如音乐会的随响一般,此起彼伏,还有非人类的尖啸,阴笑,某种东西拖地滑行在自己的前方,以及带有奇怪蠕动感的,混有粘液的咕哝声……
人对于危煞的感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和第六感一样,在远古时代对黑夜的恐惧让人们成落抱团,发现了火焰的制作方式,制作出了足以凌驾于危殆自然和窥伺野物的武器,之后便是社会的发展,大概是地球觉得只需人类就好,其他动物即便百万年的进化也没有达到人类的高度。但是,野兽就是野兽,人对于黑暗中窥伺自己生命的兽物们还是恐惧,现在的李武,可不像自己的祖辈们有着武器可以防身,他只能看着,等待着,随时防备着。
而现在,他只剩下了唯一的武器,那就是逃跑。脚下生风,不管自己是否还能跑的动,他朝着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奔去,可他并不知道前方会是什么。极端的恐惧让李武口中干涩,大脑深处来自骇惧魇怖的感受让他不禁放声大叫。下半身撞倒了什么,是肉感——或许是某个生物吧,随之是传来的一股酸臭味——这股味道李武在流浪汉身上闻过。
只听到稀奇古怪的咕叽声后,一股奇怪的光从眼前闪过——当李武发觉的时候,那股光已经来到了面前,此时也反应不过来了,他忽然就说不出话,紧接着是喉咙处的凉意与温热共同迸发,他下意识的捂住伤口,大脑发昏就忘记了一切。
死亡吗?这个词可离自己太远了。上次见到的死亡,还是自己祖父的离世,当时的李武年纪不大,自己母亲哭到昏厥,他却一点点也哭不出来,他知道人离开了。不在了,再也见不到,可是自己就是哭不出来,幸好当时家里人也没有太管他,只是之后自己回到老家时,再也没有人等待自己了。
人们对于死亡的感叹总是在他人身上找到运兆,因为当自己要离开的时候反而希望死亡离自己越远越好,所以不管是预言家、科学家、哲学家还是学者亦或者跳大神的都对死亡的概念过于抽象,毕竟他们是在活着的时候去思索死亡的意义,自己死亡的时候已然不可能去思考这些。所以,当李武倒在血泊中挣扎的那一刻,一切烦怨、悚惧、渴慕瞬间消失,只留下“不想死”的想法,等待着意识逐渐模糊。
等李武猛然再次惊醒,他赶快摸摸自己的脖子,没有温热,没有伤口,可以正常的发出声音,看来是梦啊,或者是奇怪气味导致自己产生了幻觉?本松下一口气的他再往下一摸心里“咯噔”一下子,他摸到了潮湿的东西,那粘稠从校服上到了自己的手上,正如同第六感一样,李武第一反应就是知道这是血。
可还没等他尖叫,周围忽然亮起了火光,在黑暗中反而适应了的李武本能的闭眼,在闭眼前他似乎看到了一个生物,某个在幻想故事中才会存在的恶心的,恶臭的,卑劣的,几乎每个作品都会涉及到的生物,这个生物的名字即便是李武也听说过。绿色的皮肤带有肮脏的痕迹,随之传来的酸臭味,稀疏的发落,骚臭的皮毛当做衣服,硕大的鼻子在火光的照耀下满是脓包,那黄色混沌的眼神是多么的令人恶心,盯着李武就和盯着猎物是一样的。
生物没有给李武任何重新适应光明的机会,甚至说李武都没有想过向对方发出交流信号——不仅是因为李武没有机会说,而且也是对方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都没来得及再次睁眼,前额斜下来的重物落下的感觉直接让李武栽倒在地。
可是——
被重物袭击的感觉还没有消失,那种恍惚感还存在,头顶上的疼痛和血液甚至还都只留到了脖子附近,当李武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踩在地上的实质感,自己漂浮在某处?又到新的地方了吗?他灵悸,他神慌,刚才两次的“死亡”太过快速,他甚至都缩着脑袋等待着什么,以防止下次的袭击。
到底怎么回事,没有落地的实质感让李武摆动身体,和被小孩子抓起来的小鸡仔一样无用,可是四周还是黑暗,他想着能不能和超能力作品中一样靠着自己的意识往前挪动,正当他那么想的时候,似乎是谁知晓了他的想法一般,亮光闪过,和之前一样的位置,疼痛和温热一瞬间迸发,为什么?我记得不是做梦,我清楚的知道了,怎么还是这样?!
可——他落地一个踉跄,自己又站到了土地上。他忽然想到,自己可能真的到了某个异世界,女神口中所谓的需要拯救的世界,但没有和其他人在一起,而是到了某个奇怪的地方,或许这个地方是刚才那些生物的“家”?自己作为一个不请自来的家伙,被袭击也是这个世界的常识吗?
“请!请不要打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我也很奇怪,也很生气,也很迷茫,但我绝对不是有意来到这里,麻烦告诉我医生吧,如果能出去,我肯定立刻离……”话音未落,或者说根本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随着某些骨骼的摩擦声和金属的碰撞声淆杂在一起后,他听到了“咻”的一声——他感觉到了,有尖锐之物破风猛地袭来,胸口的疼瞬间剥夺了他的意识。
接着,他甚至还张着嘴巴,之前所经历过的两次出乎意料的伤再次再同样的位置燃起了彻痛,因为过去快速,所谓的疼苦还没有让他自己反应过来。
人在遇到无法沟通且无法躲避的恐惧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什么?战斗?生气?惊恐?反应过度?对李武来说,这并非小说,几次的疼痛让他这个从来没有经历过死亡的普通年轻人抽动起来,两只腿在大脑传达命令之前就已经跑起来了。面对未知的恐惧而战斗的做法,那才不是正常人的反应,他既非什么愿意挑战邪魔的强者,也不是脑子有问题的变态,身体对于痛苦的躲避可是比他的意志更快的驱动双腿去逃离。
跑,拼命的跑,哪怕呼吸都已经带有铁锈味,也不能停下来,似乎在这过程中被什么锋利又柔软的生物绊倒了,但来不及思考,要是平时撞倒了对方,李武肯定会无意识又下意识的去躬咎,但现在他向着谁呢?那黑暗里绝对有着他未解的,罔觉的,未窥的事物存在。
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呢?人们对于未知的恐惧在历史上随时存在,哪怕明知道自己是必死的结落,也必须坦然面对。但真的能做到坦然的有几个?凡是讨论他人崩寂的哲学家,学者,或者诗人的最后息生还会思考吗?——这些李武并不知道。
直到他撞上了某个冰凉且坚致的“墙壁”。
巨物。世界上从百亿年前就早已存在了巨物。他们随着时间的进化逐渐适应世界的走向,现代的人们只能从那些死去的化石上摸清当年的神迹。哪怕是现在,大海当中当人们面对蓝鲸或者巨轮的时候,与其肌肤相亲的时候,才知晓自己的渺弱。那种仰望着某些和自己相关的事物或者说自己完全战胜不了的事物的感觉,会让人在直视的同时失去动弹的意志——那些小孩子脚下的虫子,有时候也会不移动,只想着通过不乱动让巨大者失去对自己的兴趣。
目前李武面前,是一堵暗红色甚至还能在黑暗中反出微微弱的光泽的“墙壁”。这堵墙壁并没有随着李武的大口喘息而晃动,而是有着自己的奏章。随着往上望看,墙壁也随着李武的眼睛转移了过来。这个生物——李武很熟悉,这熟悉并不是实物感,而是在无数的幻想类小说中,漫画中,动画中,一起一切人类想象出的各类神话中都不乏它的存在。人们对于比自己强大,又集合了飞行,力量,利爪,强韧,恐惧的火焰等等能力的重翅巨龙是存在征服的幻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