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东都的雾霭时，周美久已经站在肃正局地下二层的体测中心门口。
他穿着凌开芸给的灰色训练服，此刻正贴着皮肤传递着轻微的麻痹感。手腕上的黑色抑制环闪着微型法阵的光，屏幕上跳动着一行小字：【输出限制：75%】。
“紧张？”沈晏明从走廊尽头走来，手里拿着记录板。他今天没穿校服，换了肃正局的黑色作战服，腰间那枚卡扣格外显眼。
“今天的主考官是泰勒博士。”沈晏明刷开门禁，“教会出身，现在挂名在肃正局科研部。他……”
“他是乌列尔的人。”周美久接话。
沈晏明愣了一下：“师傅告诉你的？”
“不用告诉。”周美久看向门内——巨大的体测场地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正背对他们，调试着某种仪器。男人颈后，有一道极淡的金色纹路隐入衣领。
那是审判官印记。和那晚在废弃工厂感知到的乌列尔波动，同源。
“记住，握力别超一百五，百米别进十秒。”沈晏明压低声音，“灵基测试时，抑制环会把你的波动压到三级以下。只要不暴露——”
“——只要不暴露，我就只是个有点特别的变异体。”周美久重复凌开芸的话，“知道了。”
两人走进场地。泰勒博士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两颗精密校准的镜头。
“周美久，是吗？”他微笑，笑容标准得像从礼仪手册上拓下来的，“我是泰勒，今天的体测负责人。放松，这只是个例行检查。”
他说着“放松”，手里的扫描仪却已经无声地对准了周美久全身。仪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屏幕上开始滚动数据。
“嗯……基础代谢率异常，肌肉密度……有趣。”泰勒推了推眼镜，“凌队长说你是烬墟出来的？能在那种环境长到这么健康的体魄，不容易。”
“捡垃圾练的。”周美久说。
泰勒笑出声：“幽默感不错。好，我们开始第一项——基础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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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项：握力测试。
机器是普通的电子握力计，但周美久看到底座连接着复杂的管线，一直延伸到地面下的某个装置。
“左手先来。”泰勒说。
周美久握住手柄。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他慢慢发力。仪表盘数字跳动：50……80……120……
“可以了。”泰勒在平板上记录，“148公斤，优秀水平。”
周美久松开手。掌心残留的握痕里，一丝极淡的金色纹路刚浮现就被抑制环压了回去。
泰勒盯着他的手掌看了两秒，才移开视线。
“右手。”
这次周美久故意让数字停在142。
“很好。”泰勒点头，“左右手力量均衡。下一项，速度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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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项：百米跑道。
跑道看起来普通，但周美久踩上去的瞬间，感觉到了地面传来的微弱震动——下面有灵基感应阵列。
“准备——”泰勒举起发令枪。
周美久压低身体。抑制环的蓝光稳定闪烁，像呼吸。
枪响。
他冲出去的瞬间，刻意压制了腿部的爆发力。奔跑的节奏比平时慢半拍，呼吸故意加重。冲过终点时，电子屏显示：
10.23秒
“不错。”泰勒记录，“考虑到你的肌肉量，这个速度很合理。”
合理。周美久咀嚼着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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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项：神经反应。
场地中央升起一个圆柱体，表面布满了随机亮起的光点。周美久需要击中亮起的光点，测试反应速度。
“开始。”
光点闪烁。周美久抬手击打，动作精准但刻意带了零点几秒的延迟。成绩显示：92分，B级。
“反应稍慢，但准确率高。”泰勒点评，“适合需要精密控制的任务。”
三项目常体能结束，周美久的成绩单上全是B+和A-，完美卡在“有天赋但不异常”的区间。
泰勒看着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最后一项，灵基稳定性测试。这边请。”
他领着两人走向场地深处的一扇金属门。门上的标识让沈晏明脸色微变：
【深度灵基扫描室】
“博士，”沈晏明开口，“规程里没有深度扫描这一项，外编人员体测只到基础——”
“临时调整。”泰勒打断他，刷开权限，“昨晚总局下发新规，所有涉及‘异常事件’的待入编人员，都需要进行深度灵基备案。”
他看向周美久，笑容不变：“毕竟你在废弃工厂接触过……某种高能量残留。我们需要确认你的灵基没有被污染。”
门开了。房间中央是一个透明的圆柱舱，舱内悬浮着无数细小的光点，像凝固的星河。
“站进去就行。”泰勒说，“三分钟扫描，无痛无害。”
周美久看向沈晏明。后者微微摇头，眼神警告。
但泰勒已经按下了控制台的按钮。圆柱舱打开，内部的光点开始加速旋转。
“请。”泰勒伸手示意。
周美久走进舱内。舱门闭合的瞬间，他听见了——不是机器嗡鸣，是某种低沉的、仿佛来自极远处的共鸣。
那是乌列尔的波动频率。
舱外，泰勒的指尖按在控制台一个隐藏按钮上。屏幕角落，一行小字亮起：
【深层基因序列扫描——启动】
光点笼罩了周美久。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抑制环在疯狂闪烁。体内的神力开始躁动，那些金色的纹路在皮肤下挣扎，想要冲破束缚。
然后他听见了另一个声音——不是乌列尔的，像从基因深处传来的回响：
“别让他们看见……”
声音响起的瞬间，周美久本能地收缩了所有外放的能量。金色纹路彻底隐没，连心脏的硅基化特征都被强行压回了细胞层面。
扫描光束穿透他的身体。
舱外，泰勒盯着屏幕。数据流瀑布般滚落，但所有关键指标都稳定在绿色区间：
【灵基纯度：91.3%】（正常）
【基因变异度：2.7%】（轻度，符合亚人混血特征）
【外源能量残留：0.3%】（可忽略）
【神圣属性共鸣：未检测到】
三分钟到。舱门打开。
周美久走出来，脸色有些苍白，强行压制神力消耗很大。
泰勒看着最终报告，沉默了很久。久到沈晏明的手已经悄悄按在了腰间的卡扣上。
“很好。”博士终于开口，笑容似乎真诚了些，“所有指标都在安全范围内。恭喜你，周美久，你通过了体测。”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银色身份卡，递给周美久：“临时队员身份卡，有效期三个月。三个月后通过见习考核，转正。”
卡片触手冰凉，正面刻着肃正局的三角徽章，背面是周美久的照片和编号：【ST-0719】。
“现在，你是我们的一员了。”泰勒伸手，“欢迎加入肃正局。”
周美久握住那只手。泰勒的掌心有老茧，位置很特别——像是长期握持某种……天秤状武器留下的。
握手只持续了一秒。
“沈晏明，带他去领装备。”泰勒坐回控制台，“我还有数据要整理。”
两人离开扫描室。金属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周美久听见里面传来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泰勒在查什么。
走廊里，沈晏明终于松了口气：“你刚才……怎么做到的？深度扫描应该能检测到乌列尔的神力残留。”
周美久看着手里的身份卡：“有人帮我。”
“什么？”
“扫描时，我听见一个声音。”周美久说，“告诉我怎么隐藏。”
沈晏明皱眉：“可能是抑制环的辅助程序……”
两人对视。沈晏明想起了凌开芸说过的话：
【“堕天者的后代，基因深处藏着远古记忆。”】
还没等他们细想，走廊尽头的通讯器响了。凌开芸的声音传来：
“体测通过就过来。”
她的语气平淡，像在说晚饭吃什么。
周美久握紧身份卡。卡片边缘硌着掌心。
猎神之路，就这样开始了。
而扫描室内，泰勒博士正盯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异常数据片段——那是扫描最后0.1秒捕捉到的，一段无法被任何数据库识别的基因编码。
编码的开头几个序列，与教会绝密档案中标注为禁忌的样本，匹配度99.7%。
他沉默地看着，然后按下了删除键。
同时，向某个加密频道发送了一条信息：
【样本ST-0719通过初步筛查。无神圣污染迹象，建议纳入长期观察名单。】
发送对象：教会·异端审判庭。
窗外，东都的天空中，天空树卫星阵列的某颗卫星，微微调整了轨道。
对准的坐标，正是肃正局基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