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脸上血色尽褪的刹那,看到杨墨脸上慌乱的表情,格罗特男爵的嘴角缓缓向耳根裂开,露出森白如锯齿的尖牙。
猩红的舌尖舔过下唇,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空气中已弥漫着恐惧的甜美。他就喜欢看到人类惊恐的模样,这样的人类血液格外的甘甜。
杨墨看了看手中的银质匕首,烛火在刀锋上跳动,反射出冰冷的寒光。这柄足以令血族化为灰烬的武器,血族敬而远之的银质武器居然当做餐具,也不知道格罗特男爵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他的视线转向餐桌对面的姬零,少女面无表情,眼眸中凝结着千年寒冰般的冷漠。、
杨墨心头涌起一阵复杂情绪,前世因为与姬零争斗不休的关系耗尽了他的心神,重活一世,他只想过平静生活,远离这些纷争,可命运从不遂人愿。
杨墨深吸了一口气拿起了桌上的匕首,而姬零见此也很是果断的拿起了匕首,倏的二人瞬间动了,血光溅起,格罗特男爵的笑意也陡然间凝固了,因为此时一柄硬质的匕首刺入了他的脖颈,而握着匕首的人赫然是杨墨。
显然身为猎人的格罗特男爵,怎么样也想不到一个虚弱的,被长期供养的血奴竟然有这样的胆量攻击自己,而且动作极为的熟练老道,根本不是一个孩子可以干到的事情。
这也导致他的警惕性一下子降得很低,竟然被对方得手了。
轻敌的代价是惨痛的。
银刃刺入皮肉的闷响异常清晰,匕首深深没入格罗特男爵的颈侧,直至刀柄,黑红色血液喷涌而出,溅上水晶吊灯,在烛光下闪烁着诡异光泽,而另外一边杨墨一只手抓着匕首,任由鲜血流淌。
姬零不可置信的看着杨墨,原以为杨墨是要对自己出手,所以她就对杨墨出手了,没想到杨墨居然敢对格罗特男爵出手,让她下意识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
“卑贱的蝼蚁!”男爵发出非人的嘶吼,面容开始扭曲变形,尖牙暴长,手指化作锋利骨爪,即使受到致命伤,高等血族的生命力依然顽强得可怕。
“刚刚格罗特男爵是不是在嘶吼?”门外守卫的士兵有些狐疑的问着身边的同僚。
“你新来的不懂,格罗特男爵可会玩了,估计又在玩什么游戏,外面等着就行,里面就一群血奴,能有什么事?”另外一名士兵不以为意的打了个哈欠。
“也是……”士兵讪笑了一下,应该是自己多虑了。
而在屋内杨墨毫不迟疑,将刚刚姬零刚才松手的那把银匕首精准无误地刺入格罗特男爵的心脏。
时间静止了一秒。
格罗特男爵的身体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向胸口的刀柄,暗红色裂纹从伤口蔓延,瞬间遍布全身。皮肤开始龟裂,透出炽热的红光。
“不可能……我竟会……”
格罗特男爵的声音变得扭曲沙哑,如同破损的风箱。他眼中最后的光芒并非恐惧,而是被蝼蚁反噬的暴怒与不甘。
濒死的剧痛并未让他立即倒下,反而激起了血族凶悍的本能。在身体彻底崩溃、化作黑烟的前一瞬,他那已经部分溃散、却依旧锋利的骨爪,带着最后一股怨毒的狠劲,猛地抓向了距离他最近的姬零!
“小心——!”
姬零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格罗特男爵垂死的反扑毫无征兆,那漆黑的爪影在她的眸中急速放大。
死亡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身体却因震惊和虚弱而僵硬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致命一击袭来。
短短一瞬,无数破碎的画面在他脑中飞速闪过——冰冷的囚笼、永无止境的黑暗、以及或许即将到来的终结。
就在那骨爪即将撕裂姬零腹部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比他更瘦弱的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决绝,猛地从侧前方撞入她与死亡之间!
是杨墨!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姬零清晰地看到杨墨黑发扬起时露出的苍白侧脸,看到他因用力而紧抿的嘴唇,还有那双此刻异常明亮的眼睛——里面没有犹豫,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冷静的决断。
噗嗤!
利刃切入血肉的闷响,比任何嘶吼都更令人心惊。
格罗特男爵最后的爪击,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杨墨的后背。衣衫破裂,三道深可见骨、皮肉翻卷的狰狞抓痕瞬间迸现,鲜血如同压抑已久的泉水般喷涌而出,瞬间浸透了杨墨单薄的衣物,温热的液体甚至有几滴溅到了姬零的脸上。
“呃啊……!”杨墨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身体被这股力量带得向前扑去,但他竟硬生生稳住了脚步,没有倒下,只是剧烈地颤抖起来,脸色在烛光下惨白如纸。
姬零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接住了那道踉跄着倒入他怀中的身躯。入手之处是滚烫的鲜血和冰凉的温度,极致的矛盾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他低头,怔怔地看着怀中的人,杨墨的额头布满了冷汗,嘴唇因剧痛和失血而失去了血色,但那双眼睛却依然看着他,甚至还极其微弱地眨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他是否无恙。
“你……”姬零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声音干涩颤抖得不成样子。
他从未想过,这个在他看来同样弱小、甚至更加沉默寡言的少年,会在生死关头,用身体为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击。那三道几乎横贯了整个背部的伤口,触目惊心,避开了脊椎要害已是万幸,但如此严重的创伤,对于一个长期虚弱、营养不良的血奴而言,几乎等同于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
与此同时,格罗特男爵最后的生命力也随着这一击彻底耗尽,他僵立在原地,身体从被刺穿的心脏处开始,崩解成无数细碎的黑色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无声地消散在餐厅凝滞的空气里。最后一点意识湮灭前,他残留的目光死死“钉”在相倚的两人身上,尤其是那个明明即将死去、却用身体守护了“猎物”的黑发少年,其中蕴含的费解与怨毒,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
“叮当。”
那枚象征着他身份与力量的血色贵族徽章,失去了所有依托,从半空中坠落,清脆地敲击在冰冷石砖上,滚了几圈,停在一片血泊边缘,闪烁着幽暗而讽刺的光泽。
餐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杨墨越来越微弱、急促的呼吸声,以及鲜血滴落在地面的“嗒、嗒”轻响,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
姬零抱着杨墨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感受到怀中生命力的迅速流逝,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与灼热的情绪猛地攥住了他,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唯有胸口处传来阵阵陌生的、尖锐的悸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墨悠悠转醒。他发现姬零正背着自己,背上火辣辣一片,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再次晕厥。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一道格外温柔的嗓音传来。杨墨侧过头,竟看到姬零正一脸温柔地望着自己,他下意识闭上了眼。
一定是自己睁眼的姿势不对,那个对自己从来只有嫌弃和冷漠的女主,怎么可能露出这种神情?
可再次睁眼,姬零依然那样看着他,目光甚至带了些小心翼翼的希冀,这让杨墨一时有些恍惚:这真是同一个人吗?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好歹也算救了她一次,这一世总该不会被针对了吧?
他暗自决定,离开这里后就和姬零彻底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安心当条异世界咸鱼。
“疼……没力气……”杨墨虚弱地出声,嗓子沙哑得厉害,“这是哪儿?”
这时他才注意到,除了姬零,还有三个人:一个约二十岁左右、个子极高、看上去近两米的金发青年;一个脸上沾了灰却难掩清秀的少年;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女孩,相貌虽普通,带着雀斑,却透着邻家妹妹般的柔弱。
“他们是愿意跟我们一起逃的,其余人精神已经彻底崩坏了,就留在了那边。”姬零见到杨墨的视线看向了其余几人,于是低声解释,“这里是血族的神弃之地……”
“神弃之地?”杨墨愣了一下,随后努力仰起头看向了上面,他们此时正在荒芜大地的中央,矗立着一尊高达五六十米的血族石像,而此刻却被一柄散发着莹莹绿光的长剑贯穿胸口,牢牢钉在大地之上。
那柄剑静静悬于石像心口,犹如一道刺破永恒的判决,它的剑身并非凡铁铸就,而是由六枚修长的菱形晶体精密嵌合而成。晶体通体流转着通透的幽绿色光晕,边缘泛着冷冽的寒芒,仿佛凝结自远古星辰的碎片。
剑身中央隐约可见能量如血脉般脉动流转,时明时暗,仿佛拥有呼吸的生命。
绿光并不刺眼,却纯净深邃,在这片灰暗死寂的荒野中,它成了唯一的光源。
石像以跪姿被钉入地面,头颅低垂,仿佛在剑下忏悔。自剑身贯穿之处,蛛网般的裂痕爬满石像胸膛,向四肢与头颅蔓延,仿佛下一刻便要彻底崩碎。绿光自裂隙中隐隐渗出,与石像本身的暗红血色形成诡谲而强烈的对比。
天地在此静默。风声仿佛也被剑光慑住,只余那柄剑在无声中散发着一圈圈柔和的绿色光晕。光晕所及之处,连尘埃都仿佛变得肃穆——这是一场已然结束却仿佛永恒凝固的审判,是光明对黑暗贯穿时空的钉杀。
巨大与渺小、死寂与流动、暗红与幽绿在此激烈碰撞,构成一幅极具神性压迫感的画面。那剑不仅钉住了石像,也像钉住了这片天地的时间与因果。
“对,传说那座石像就是血族的始祖,那柄神剑名为侵蚀光,将血族始祖封印此地,为了纪念先祖,血族们都扎堆在这神弃之地附近修建了古堡,我们运气不错,男爵的领地距离这里很近。”姬零开口解释道,神剑撕裂血族始祖的接触地空间破碎了,只要我们跳入里面就可以传送出去,只不过我们那时候就得分开了,会随机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够逃出去的办法。
因为神剑的光辉对血族十分的克制,所以血族不敢靠近这里,所以他们这一路还算安稳。
杨墨心中咂舌,男主就是男主,带着自己这个累赘都能在血族的重重包围下逃出来,自己前世是怎么想不开要和这样的挂王作对的。
如今挂王不是敌人,而是队友,安全感简直爆棚了。
或许是感觉到安全感,杨墨的脸在姬零背后如同猫咪一般擦了擦,女主真香啊,真令人安心,想好好睡一觉。
“你太厉害了!”然而有人却打搅了杨墨的睡意,金发青年压抑着激动凑近些,声音压得很低,“看起来这么……纤细,居然能解决格罗特男爵那个怪物!”
“偶像!我叫易岚,是易山庄的少庄主,”清秀少年脸颊微红,眼睛发亮地望着杨墨,“出去之后一定来找我,我要好好报答你!还有……你背上的伤可能会留疤,你这么漂亮,留下痕迹就太可惜了……我家有祖传的祛疤药粉,特别好用——”
“嗯,我可以作证,”一旁的雀斑女孩轻声接话,笑容腼腆,“我叫玉恒,家里和易岚家有生意来往。那个……你别担心,衣服是我和姬零帮你换的,伤口也是我包扎的,他们几个男生都没靠近。”
三人目光诚恳,神情认真——在绝望的囚笼里待久了,杨墨的出现犹如一束光,让他们重新燃起了希望。
“好了,让他休息吧,别吵。”姬零出声打断,隐隐挡开了几人过近的距离,“快去神剑的所在地,先逃出这里再说。”
她转向杨墨,语气不自觉地缓了缓:“我叫姬零,没什么背景。之前的事……对不起,以后我会弥补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就喊玉恒和我就行。”
杨墨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们对关于自己的说话的方式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违和。
可具体为何在哪儿,他又想不明白,背上的疼痛一阵阵袭来,他只好抿了抿嘴,把隐约的违和感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