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林晚,我承认,我确实喜欢你穿裙子的样子。但那不是全部,甚至不是主要原因。我喜欢的是你,是你这个人,不管你是穿裙子还是穿球衣,是长头发还是短头发,是化妆还是素颜。”
他说得很真诚,眼神也很诚恳。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会相信他,会感动得稀里哗啦。
但现在,我做不到。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也许连江临川自己都不清楚,他喜欢的到底是我,还是那个“可以被当作女孩子来喜欢”的我。
“江临川,”我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问。”
“如果……如果我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不会穿裙子,不会化妆,不会撒娇,不会做任何‘像女孩子’的事,你还会喜欢我吗?”
问题问出口的瞬间,我看到江临川的瞳孔收缩了一下。
他在思考。
而思考,本身就已经是一种答案。
如果是毫不犹豫的“会”,他根本不需要思考。
“林晚,”他斟酌着词句,“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性别,也不是你的打扮。你为什么非要纠结这些呢?”
“因为我在乎。”我说,声音开始发抖,“江临川,我在乎。我在乎你喜欢的是不是真实的我,在乎这段感情是不是建立在误解上。我不想有一天,你突然发现‘啊,原来林晚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然后转身离开。”
“我不会——”
“你怎么知道你不会?”我打断他,情绪有些失控,“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子,你怎么可能知道?”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我自己都愣住了。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子。
原来这才是问题的核心。
我不是在怀疑江临川,我是在怀疑我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是那个可以和兄弟勾肩搭背打篮球的林晚,还是那个会在镜头前穿裙子唱歌的林晚?
我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或者,两者都是?
江临川也愣住了。
他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困惑。
“林晚,”他轻声问,“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什么?
我在害怕如果接受了江临川的感情,就等于接受了那个“像女孩子”的自己。
我在害怕如果拒绝了他,就等于否定了那个“会为穿裙子而心跳加速”的自己。
我在害怕无论选择哪条路,都会失去一部分自己。
“我不知道,”我捂住脸,声音闷闷的,“江临川,我真的不知道。”
长久的沉默。
店里很安静,只能听到隔壁桌情侣的低语,以及厨房传来的细微声响。
“林晚,”江临川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也许我们都太急了。”
我抬起头,看向他。
“也许我们需要更多时间,”他继续说,“不是让你适应我,而是让你找到你自己。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想怎么被爱,这些都需要时间。”
他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得让我想哭。
“所以,”我哽咽着问,“我们……暂时分开吗?”
江临川摇头:“不分开。只是……退一步。回到朋友的位置,或者,回到追求者和被追求者的位置。我给你时间,也给我自己时间,让我们都想清楚,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提议很合理,甚至可以说是目前为止最理智的选择。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一阵刺痛。
“你愿意等我吗?”我问,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江临川笑了,笑容里带着些许苦涩:“林晚,我从大一开始就在等你了,不差这一会儿。”
那天晚上,我们没有一起回宿舍。
江临川说要一个人走走,让我先回去。
我知道他需要空间消化,也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感情。
我一个人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路灯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我从大一开始就在等你了。”
原来那么早吗?
原来在我还把他当成普通室友、普通兄弟的时候,他就已经在用不一样的眼神看我了吗?
这个认知让我既感动又惶恐。
感动于他的长情,惶恐于自己可能辜负了这份长情。
回到宿舍时,王浩和李锐正在打游戏。
看到我一个人回来,王浩随口问了句:“老江呢?”
“他……有点事,晚点回来。”我说。
“哦。”王浩没再多问,继续沉浸在游戏里。
我洗了澡,爬上床,却毫无睡意。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江临川发来的消息:“到宿舍了吗?”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最后回了一个:“嗯。”
简单的对话,却像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我们。
从那天起,我和江临川的关系进入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我们依然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打游戏,但那些亲密的举动消失了。
他不再牵我的手,不再揉我的头发,不再叫我“晚晚”。
我们回到了兄弟的位置,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但有些东西终究不一样了。
我会在他帮我拧开瓶盖时心跳加速,会在他不经意碰到我时脸红,会在深夜听到他翻身的声音时胡思乱想。
而江临川,他看我的眼神依然温柔,却多了一层克制。
我们知道彼此心里都有对方,却又都知道,现在不是在一起的时候。
至少,在我弄清楚自己是谁之前,不是。
这种状态持续了两个星期。
直到那个周末,妹妹忽然给我打了个电话。
“哥,我寄放在你那里的cos服,你是不是穿过了?”妹妹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带着兴奋和好奇。
我心里一紧:“你怎么知道?”
“我看了你直播的录屏啊!”妹妹笑着说,“虽然你戴了假发开了美颜,但我是你妹,一眼就认出来了。可以啊哥,没想到你女装这么好看!”
我的脸瞬间红了:“你、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是真的好看。”妹妹的语气忽然认真起来,“哥,你知道吗,其实我早就想说了,你有时候……挺适合穿女装的。”
我愣住了。
“我不是说你是女孩子或者什么的,”妹妹赶紧补充,“就是……气质?你懂吧?你长得清秀,骨架小,声音也偏软,穿女装一点都不违和。而且,你穿裙子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开心。”
特别开心。
这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心里。
我回想起那天晚上,对着镜头唱歌时的感觉——紧张,羞耻,但确实……开心。
一种释放自我的开心。
“哥?”妹妹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你还在听吗?”
“在。”我哑声说。
“我就是想说,如果你喜欢,就去做。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妹妹轻声说,“人生这么短,能让自己开心的事不多了。”
挂掉电话后,我坐在床边,久久没有动。
妹妹的话在我脑子里回荡。
“你穿裙子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开心。”
所以,那才是真实的我吗?
那个会在镜头前穿裙子唱歌的我,才是真实的我吗?
我不知道。
但我忽然很想再见一次那样的自己。
那天晚上,等宿舍其他人都睡了,我悄悄爬下床,从衣柜最深处翻出一个小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