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下午，阳光炽烈，塑胶球场被烤得蒸腾起热浪。
校园篮球赛正如火如荼，我们系的比赛被安排在黄金时段，场边围满了人，女生尤其多，目光大多聚焦在正在热身的江临川身上。
他穿着红色球衣，身姿挺拔，运球、起跳、投篮，动作流畅有力，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猎豹，引得阵阵低呼。
而我，穿着同款球衣，缩在替补区的长凳上，恨不得把自己埋进阴影里。
手心全是汗，紧张的不行。
“晚晚，过来热身。”江临川朝我招手，笑容在阳光下晃眼。
我磨磨蹭蹭地挪过去，小声嘟囔：“我都说了我不行……会拖后腿的。”
“谁说的？”江临川把篮球塞进我怀里，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自然亲昵，毫不避讳周围的视线。
“跟着我跑位就行，接到球传给我，或者投——你投篮手感其实不错，就是不敢。有我在，怕什么？”
他的眼神笃定，带着不容置疑的鼓励。
王浩和李锐也在旁边起哄：“就是，林晚，上去露两手！江哥都发话了，你怕啥？”
被他们半推半就地拱上场，我的心跳快得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哨声一响，更是大脑一片空白。
对方队伍里有个叫高亮的男生，个子很高，肌肉结实，眼神却总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流气。
比赛刚开始几分钟，我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一次底线发球后，我试图空切跑位，高亮负责防守我。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的手并非规规矩矩地拦阻，而是顺着我的大腿外侧，极其迅速又下流地摸了一把。
我浑身一僵，像被冰冷的蛇爬过，胃里一阵翻涌。
动作顿时变形，球差点脱手。
“没事吧？”江临川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异样，跑过来低声问。
我脸色发白，摇了摇头：“没……没事。”
我不敢说。
场上对抗激烈，也许只是意外？
说出来会不会显得我太矫情，太敏感？
然而，高亮变本加厉。
下一次进攻，我在罚球线附近接到传球，刚要起跳做个假动作，高亮猛地贴防上来。
他的胳膊肘不是冲着球，而是借着身体对抗的力道，狠狠地、极其故意地顶撞在我的胸口。
“呃！”一阵闷痛传来，我痛呼出声，踉跄着后退好几步，胸口又痛又麻，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恶心。
这一次，江临川看得清清楚楚。
他原本正准备接应，动作瞬间停住。
眼神从我痛苦皱起的脸上，猛地射向一脸得意痞笑的高亮，那愤怒的火焰，足以烧穿整个球场。
“操。”我听到江临川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裁判吹了防守犯规，江临川走过来扶住我，手掌在我后背轻轻拍了拍，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骇人的愤怒：“他碰你哪儿了？”
我咬着嘴唇，羞愤难当，眼圈不受控制地红了，指指胸口，又难堪地别开脸。
江临川没再说话，只是把我扶到场边，对王浩说：“看着他。”
然后转身回到场上，整个人气势都变了。
如果说刚才他是游刃有余的领袖，现在就是一把出鞘的、带着凛冽寒光的利刃。
高亮似乎毫无所觉，甚至对着江临川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机会很快来了。
对方组织进攻，高亮在侧翼接到传球，面对补防的王浩，他自信地做了一个晃动的假动作，然后拔起跳投，动作嚣张。
就在篮球即将从他指尖拨出的那一刹那——
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愤怒的雷霆，从斜侧里骤然腾空！
江临川起跳的高度惊人，时机精准得可怕，他的手臂完全伸展，带着一股摧枯拉朽般的力量，狠狠地、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刚刚脱离高亮掌控的篮球上！
“砰！！！”
不是普通的盖帽声音，那一声闷响如同重锤砸在鼓面，震撼全场。
篮球以惊人的速度被原路摁回，狠狠砸在高亮措手不及的脸上，然后弹飞老远。
高亮惨叫一声，被这股巨力直接掀翻在地，狼狈地滚了两圈，捂着脸蜷缩起来。
而江临川，稳稳落地，就站在高亮身前。
他微微喘息，胸膛起伏，眼神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地上的人，冰冷，暴戾，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警告与威慑。
阳光照在他汗湿的额发和紧绷的下颌线上，那股为保护所有物而不惜一切的凶狠劲儿，帅气强大到令人窒息。
全场寂静了一瞬。
紧接着，爆发出几乎掀翻篮球场的疯狂尖叫和口哨声！
“卧槽！江临川！太帅了！！！”
“啊啊啊看到了吗？！那个盖帽！战神附体啊！”
“男友力爆表了！为了谁啊这是？太明显了吧！”
王浩和李锐也跳起来嗷嗷叫。
我站在场边，捂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胸口，呆呆地看着场中央那个为我而战的身影。
心脏像是被那只狠狠扇下的手同时击中，不是疼痛，是过电般的震撼和……难以抑制的悸动。
裁判吹哨，冲过来查看高亮的情况，并给了江临川一个技术犯规。
江临川毫不在意，他甚至没看裁判，径直朝我走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以及他走向的我。
他走到我面前，额角的汗珠滚落，眼神却已经褪去了方才的暴戾，只剩下深沉的关切和一丝未消的余怒。
他抬手，用拇指极其轻柔地擦过我眼角不知何时溢出的湿意，声音不大，却足够让附近的人听清：
“还疼不疼？”
他问的是我的胸口，那处被恶意侵犯的地方。
我的脸轰地烧起来，摇摇头，又点点头，眼泪终于掉下来，不是委屈，是某种情绪满溢的表达。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拍了拍我的背，像在安抚受惊的小动物。
“没事了，我在。”
然后，他松开我，转向被队友扶起来、脸色铁青又惊惧的高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骤然安静的球场：
“再碰他一下，试试。”
没有多余的狠话，但那平静语调下的冰冷意味，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高亮捂着脸，眼神躲闪，一个字也没敢说。
江临川不再看他，揽着我的肩膀，在无数道或震惊、或羡慕、或探究的目光中，离开了球场中央。
身后的喧嚣仿佛成了背景。
我被他半护在怀里，耳边是他沉稳的心跳，鼻尖是他混合着汗水的熟悉气息。
刚才的恐惧和屈辱，奇异地被另一种更为汹涌的情绪取代——那是被他毫无保留地、如此强悍地保护着的、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我知道，从今天起，整个学校都会流传开一个故事：关于江临川在篮球场上，为了他的“兄弟”林晚，如何怒发冲冠，以一记载入史册的“复仇火锅”，宣示了不容逾越的领地。
而我，在他羽翼之下，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被一个人这样珍视和保护，是什么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