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撕合同的声音很脆,像是在撕扯她那张花了重金保养的脸皮。
直播画面里,那个带金丝眼镜的周律师正微笑着扶了扶镜框,那笑容比手术刀还冷。
紧接着,节目组迫于那几辆迈巴赫带来的滔天压力,不得不在演播大厅召开紧急听证会。
大厅里挤满了人,长枪短炮的闪光灯像是在搞什么邪教仪式。
姜岁抱着那个掉了漆的保温杯,缩在角落的小板凳上,看着台上的苏曼强撑着那副“我是前辈我最大”的架子。
“简直荒谬!”苏曼猛地拍桌子,精心做的美甲差点崩飞一个,“这就是恶意剪辑!是污蔑!谁知道这录音是不是AI合成的?现在科技这么发达,一个小孩子的鬼话你们也信?”
她眼神狠厉地扫过全场,最后死死钉在姜岁身上,企图用平日里那套成年人的威压逼退这个五岁的小不点。
姜岁咬了一口赵妈刚塞过来的苹果,“咔嚓”一声,清脆多汁。
这苹果有点酸,凑合吃吧。
就在苏曼以为镇住了场子,正准备长篇大论卖惨的时候,旁边一直缩着脖子像个鹌鹑似的小胖墩阿哲突然举起了手。
这动作太突兀,连阿哲自己都吓了一跳,脸上的肥肉跟着颤了颤。
“我……我有视频。”阿哲的声音抖得像筛糠,但手上的动作却很快,哆哆嗦嗦地把手机怼到了话筒前。
屏幕不大,但扩音效果极好。
画面里,苏曼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排练室的沙发上,一脸嫌弃地看着李耀:“把调子再起高点!怕什么?破音了后期也能修。记住,你爸给的钱够买十个姜岁那种穷酸货,这个冠军一定是你的。”
全场哗然。
这可是高清无码怼脸拍,连苏曼那卡粉的眼角纹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那是排练!是激励!”苏曼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还要狡辩。
姜岁慢吞吞地咽下嘴里的苹果肉,奶声奶气的声音透过领夹麦克风,像把软刀子扎进了苏曼的心窝:“苏老师,激励归激励,但我刚才刷手机看到个新闻哦。您代言的那个‘贝乐高’儿童奶粉,刚才被质监局通报了,说是重金属超标百分之三百耶~”
她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天真:“听说喝了会变傻子,苏老师您家里的小宝宝也喝这个吗?”
“轰”的一声,现场和弹幕同时炸了。
【卧槽!教母变毒母?恰烂钱恰到断子绝孙了?】
【之前还立什么爱孩子的人设,呕!】
【重金属超标?那不是要把孩子喝废了?苏曼滚出娱乐圈!】
苏曼只觉得眼前一黑,脑瓜子嗡嗡的。
完了,全完了。
这不仅仅是丢工作的事,这是要进去踩缝纫机的节奏。
听证会乱成了一锅粥,有人扔矿泉水瓶,有人喊着退钱。
苏曼在保安的掩护下狼狈逃窜,却在走廊的拐角处,居然堵住了正准备去洗手的姜岁。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评委,此刻却像条丧家之犬,“扑通”一声跪在了姜岁面前。
“岁岁……岁岁你帮帮阿姨!”苏曼抓着姜岁的红斗篷下摆,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那精致的妆容花成了鬼画符,“阿姨也是没办法啊!阿姨的孩子得了白血病,急需钱换骨髓……我真的是被逼的!你把视频删了好不好?只要你说那是演戏,他们会信的!”
姜岁低头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女人。
这具五岁的身体太矮了,即便对方跪着,视线也只是堪堪平齐。
如果是普通小孩,大概会被这一幕吓哭,或者心软。
但姜岁只是觉得这女人蠢得可怜。
她蹲下身,伸出胖乎乎的小手,一点点掰开苏曼抓着她衣服的手指。
“苏阿姨,”姜岁凑到她耳边,声音轻得像是在说悄悄话,却冷得掉渣,“与其在这求我,不如动动脑子。你觉得是谁把你推出来当替罪羊的?”
苏曼一愣,哭声戛然而止。
“林骁刚才去哪了?”姜岁指了指走廊尽头的设备间,“所有的原始素材都在那。要是那里面有什么对他不利的东西消失了,这口大黑锅,你猜最后会扣在谁头上?”
苏曼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一直暗示她收钱、承诺事后分成的林骁,从出事到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看着苏曼跌跌撞撞冲向设备间的背影,姜岁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
狗咬狗,一嘴毛,这戏码百看不厌。
与此同时,设备间里传来一声绝望的怒吼:“怎么回事!为什么格式化不了!”
林骁满头大汗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却是一个鲜红的骷髅头,那是被远程锁死的标志。
导播室里,那个总是沉默寡言的陈导播推了推眼镜,深藏功与名地喝了口枸杞茶。
姜岁刚走出拐角,口袋里的那部破手机震了一下。
是个陌生号码,但直觉告诉她是谁。
接通后,那头传来傅瑾深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照片鉴定结果出来了。底片材质是二十年前姜氏集团专用的特供相纸,只有家族核心成员才能用。”
姜岁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
“更有趣的是,”傅瑾深顿了顿,“林骁背后的最大资方,正是现任姜家家主,姜振业。”
就在这时,周律师快步走来,恭敬地递给她一份密封的文件袋。
姜岁没有立刻拆开。
夜深了,风有点凉。她独自爬上了天台。
这里能看到整座城市的灯火,繁华得让人眼晕。
她抽出那张DNA比对报告,借着月光,目光落在最后那行加粗的结论上——
支持姜岁与姜振业存在生物学亲缘关系。概率:99.99%。
好家伙,原来不是弃婴,是被鸠占鹊巢了。
前世她在名利场厮杀,见多了豪门里的肮脏事,但发生在自己身上,还是觉得有点恶心。
那个所谓的“父亲”,不仅把亲生女儿扔在这个地狱般的训练营自生自灭,还派人花钱要把她按死在泥潭里。
图什么?
为了那个所谓的“假千金”?还是为了掩盖当年更脏的秘密?
手中的纸张被夜风吹得哗哗作响。
姜岁看着远处辉煌的霓虹灯海,突然轻笑一声,哼起了一段还没填词的旋律。
那是她刚想好的新歌《金丝雀》。
“……笼子镀了金,也就是个笼子。不如做株野草,烂在泥里也自由……”
歌声在空旷的天台上飘散,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苍凉与讥讽。
楼下,那辆漆黑的迈巴赫像头蛰伏的野兽,静静停在路灯的阴影里。
傅瑾深摇下车窗,抬眸看向天台那个小小的红点。
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一枚旧怀表,金属表盖上刻着一个复杂的篆体“姜”字。
那是母亲临终前死死攥在手里的东西,也是他这么多年一直查不到源头的噩梦。
“看来,”傅瑾深低声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