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二十分，别墅二楼的走廊一片漆黑。
古尘谦几乎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楼梯的。推开房门时，他连灯都没开，直接踉跄着扑到床上，脸埋进枕头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呻吟。
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经脉隐隐作痛，灵能枯竭带来的空虚感从骨髓深处蔓延开来。更糟糕的是大脑——连续数小时高度紧张的战斗和指挥，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边缘。此刻一放松下来，所有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维持着趴卧的姿势足足五分钟，才勉强翻了个身，盯着天花板发呆。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白的光带。
实验楼里发生的一切在脑海中反复回放——赫野压倒性的力量，封全精准如手术刀的攻击，颜良宇游刃有余的戏谑，还有自己最后那徒劳的冲锋...
“输了...”古尘谦喃喃自语。虽然李浩然说他们淘汰了十一个大二学生，已经是很不错的成绩，但输就是输。那种无力感，那种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触及目标的绝望...
他闭上眼睛，试图让大脑停止运转。但一闭眼，就是颜良宇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衣角与自己指尖那一厘米的距离。
“差一点...就差一点...”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古尘谦没有在意，以为是阮星梦或者文鸳回房休息了。但脚步声在他的房门外停下，几秒后，门把手被轻轻转动。
门开了。
古尘谦勉强抬起头，看到文鸳站在门口。她已经换下了校服，穿着一件浅紫色的丝质吊带睡裙，裙摆只到大腿中部，露出那双修长笔直的腿。月光勾勒出她身体的曲线，腰肢纤细，锁骨分明，长发松散地披在肩上。
“文鸳姐？”古尘谦有些疑惑，“这么晚了，有事吗？”
文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进房间，反手轻轻关上门。她的动作很轻，这只小狐狸精向来这样，无声无息。
“来看看你呀，”她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古尘谦，“今天累坏了吧？”
她的声音比平时轻柔许多，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古尘谦有些不适应——文鸳平时总是语调轻快，甚至带着点戏谑，很少用这样的语气说话。
“还好，”他勉强坐起来，“就是有点脱力。”
“只是有点？”文鸳在床边坐下，床垫因为她体重的加入而微微下陷，“我扶你回来的时候，你都快走不动路了。还有，你身上这些伤...”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古尘谦脸颊上一道细小的划痕。那是被赫野的拳风擦伤留下的，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血痂。
她的指尖微凉，触碰的瞬间，古尘谦的身体不自觉地绷紧了。
“我没事，”他偏过头，避开她的触碰，“都是小伤，明天就好了。”
文鸳没有收回手，而是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发：“小谦谦今天很帅哦。”
古尘谦愣住了。不是因为这句话本身——文鸳经常用类似的语气调侃他——而是因为她说话时的眼神。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此刻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澈，甚至带着一丝...心疼？
“我输了，”他低声说，“最后也没碰到颜良宇。”
“但你在那种情况下还敢挑战他，一个人对八个人，”文鸳说，“换了是我，可能早就认输了。你比我想象的勇敢。”
古尘谦苦笑：“那不是勇敢，是愚蠢。明知道不可能，还要硬撑...”
“但那也是你的一部分呀，”文鸳打断他，手指顺着他的头发滑到后颈，轻轻揉捏着紧绷的肌肉，“固执，不服输，就算知道会输也要战斗到底...这样的你，很有魅力哦！我的’小唐吉柯德‘。”
她的按摩手法意外地专业，力道适中，位置准确。古尘谦原本僵硬的肩颈肌肉在她的揉捏下渐渐放松，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
“文鸳姐...你什么时候学会按摩的？”
“秘密~”文鸳眨眨眼，手上的动作没停，“不过看你这么累，姐姐我就特别服务一次吧。躺下，转过去。”
古尘谦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趴下。文鸳跪坐在他身侧，双手开始认真按摩他的肩膀和后背。
她的指尖带着微凉的体温，透过薄薄的T恤传来适中的压力。酸痛僵硬的肌肉在她的按压下逐渐舒展，那种舒适感让古尘谦几乎要呻吟出声。
“今天...谢谢你了。”文鸳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谢我什么？”
“谢谢你来救我，”她说，“在实验楼正厅，赫野学长抓住你的时候，你明明可以自己逃走的，但还是折回来救我。”
古尘谦沉默了几秒：“你是我表姐，我怎么可能看着你被抓？”
“只是因为是表姐吗？”文鸳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但似乎又不止是笑意。不得不说，这只小狐狸精现在这样三分媚态搭配七分真诚确实让他很难抵抗。
古尘谦没有回答。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文鸳按摩时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月光缓慢移动，光带从地板爬上床沿，照亮了文鸳的小腿。她的皮肤在月光下白得几乎透明，脚踝纤细，足弓的弧度优美得像是艺术品。
古尘谦无意中瞥见，立刻移开视线。突然觉得有些别扭。
“小谦谦在想什么？”文鸳察觉到他的走神，手指在他背上轻轻划了个圈。
“没什么，”古尘谦赶紧说，“就是在想...今天的战斗暴露了很多问题。我的实力还是太弱了，灵能储备不足，续航能力差，攻击手段单一...”
“你才大一呀，”文鸳说，“那些大二的学长学姐比我们多训练了一年，有差距很正常。而且你今天指挥得很好，大家都听你的。”
“那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古尘谦苦笑，“如果有更合适的人，他们不会听我的。我只是个C班的新生，序列157，灵能强度692...在这些天才云集的地方，我真的很普通。”
文鸳的按摩停了下来。古尘谦以为她累了，正要开口让她休息，却感觉到床垫再次下陷——文鸳躺了下来，就在他身边。
古尘谦身体一僵：“文鸳姐？”
“别动，”文鸳侧躺着，面朝他，一只手支着头，另一只手继续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在哄小孩睡觉，“小谦谦，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对自己太苛刻了。”
她的脸离得很近，近到古尘谦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不是香水，而是某种沐浴露的香味，混合着她本身的气息，甜而不腻。
“我...”
“听我说完，”文鸳打断他，声音温柔但认真，“今天之前，我一直觉得你只是个需要我照顾的表弟。虽然很可靠，但总是有点...怎么说呢，太正经了，不够有趣。”
古尘谦无奈：“我本来就不是有趣的人。”
“但今天我看到不一样的你，”文鸳继续说，“指挥大家战斗的时候，眼神很坚定。面对赫野学长那种压倒性的强者，虽然害怕，但没有退缩。最后冲向颜良宇学长的时候...虽然有点傻，但是很帅。”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划过古尘谦的眉毛，然后是他的鼻梁，最后停在他的嘴唇边。
“这样的你，很有吸引力哦。”
古尘谦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文鸳的手指就停在他的唇边，她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又似乎格外明亮。那种暧昧的氛围让他心跳加速，大脑一片空白。
“文鸳姐，”他艰难地开口，“你别逗我了...”
“我哪有逗你，”文鸳笑了，笑声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我说的是真心话。小谦谦，你知道自己在女生中其实挺受欢迎的吗？”
“...不知道。”
“就知道你不知道，”文鸳收回手，但人没动，依然侧躺着看他，“今天战斗结束后，好几个女生都在偷偷讨论你。说你指挥的时候很冷静，战斗的时候很勇敢，对伤员也很照顾...她们觉得你很可靠。”
古尘谦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些他从未注意过，也从未想过。
“不过呀，”文鸳话锋一转，又恢复了那种调笑的语气，“她们都没机会啦。因为小谦谦是我的~”
“文鸳姐！”古尘谦终于忍不住，脸有些发烫。
“哎呀，害羞了？”文鸳笑得更开心了，她凑得更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古尘谦的脸，“脸红了哦，小谦谦真可爱。”
古尘谦想往后退，但已经靠在床头，无处可退。文鸳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像真正的狐狸一样狡黠而迷人。
“你知道吗，”她轻声说，吐息拂过古尘谦的脸颊，“我以前那些男朋友，没有一个像你这样。他们要么只看我的脸，要么只看我的家世，要么就是些无聊的追求者，只想炫耀自己追到了‘京城第一渣女’。”
她的语气依然带着笑意，但古尘谦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但你不一样，”文鸳继续说，手指又开始玩古尘谦的头发，“你从小看着我长大，知道我所有丢脸的事，知道我脾气不好，知道我任性...但你从来没有用那种看‘文家大小姐’或者‘漂亮女生’的眼神看我。你看着我，就只是看着文鸳。”
古尘谦沉默。他确实从未将文鸳当作什么“大小姐”或“女神”，对他来说，她就是从记事起就在身边的表姐——会欺负他，也会照顾他；会嘲笑他，也会在他难过时默默陪着他；喜欢捉弄人，但从来不会真的伤害谁。
“所以呀，”文鸳突然翻身，整个人半趴在古尘谦身上，双手撑在他头两侧，低头看着他，“小谦谦是特别的。”
这个姿势太过亲密，古尘谦全身僵硬，心跳如擂鼓。文鸳的脸就在上方，她的长发垂下来，发梢扫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
月光照在她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她的眼睛很亮，嘴唇微微翘起，带着那标志性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古尘谦的大脑彻底宕机了。他该推开她，该让她起来，该说点什么...但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愣愣地看着她，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和重量。
时间仿佛静止了。
几秒后，文鸳突然笑了，不是那种调笑的笑，而是真正开心的笑。她翻身躺回古尘谦身边，头靠在他肩上。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她语气轻松，“看把你紧张的，姐姐我又不会吃了你。”
古尘谦这才松了口气，但心跳依然很快。刚才那一瞬间，他真的以为...
以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小谦谦，”文鸳闭上眼睛，声音变得有些模糊，“今天真的好累啊...陪我躺一会儿，好吗？就一会儿。”
她的声音里带着疲惫，这是古尘谦很少听到的。在他印象中，文鸳总是精力充沛，永远在笑，永远在玩，永远游刃有余。
但此刻躺在他身边的她，卸下了所有伪装，只是一个累了的女孩子。
“...好。”古尘谦轻声回答。
他没有动，任由文鸳靠着自己。她的头发散在他肩上，有淡淡的香味。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似乎快要睡着了。
古尘谦望着天花板，心中的波澜慢慢平息。疲惫感重新涌上来，这次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宁。
窗外的月光缓慢移动，时间悄悄流逝。
就在古尘谦也快要睡着时，文鸳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小谦谦，你要变得更强哦。”
古尘谦转头看她。文鸳闭着眼睛，睫毛在月光下投下细小的阴影。
“强到...可以保护我。”她继续说，像是在说梦话，“虽然我现在还能逗你玩，但总有一天...我会需要你的保护。到那时候，你要变得很厉害很厉害才行。”
古尘谦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答应我？”文鸳睁开眼，看着他。
她的眼神很认真，没有任何调笑的意思。这是古尘谦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如此纯粹的请求。
“...我答应你。”他说。
文鸳笑了，那是今晚最温柔的一个笑容。她重新闭上眼睛，这次真的睡着了。
古尘谦没有动，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肩上的重量很轻，但他感觉像是承担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保护文鸳吗...
他想起实验楼里，文鸳被控制时惊慌的眼神。想起她平时总是笑嘻嘻，但偶尔会露出的落寞表情。想起她总说自己是“渣女”，却从未真正伤害过谁。
也许，她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坚强。
也许，她真的需要有人保护。
古尘谦闭上眼睛，在心里重复了一遍那个承诺。
不是为了证明什么，不是为了超越谁。
只是为了，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站在她身前。
窗外，天色渐亮。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洒在床上相偎的两人身上。
新的一天，开始了。
而他们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
几小时后，当阮星梦敲响古尘谦的房门叫他吃早餐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
古尘谦和文鸳各自睡在床的一侧，中间隔着一道明显的分界线。两人都穿着整齐——古尘谦还是昨天那身T恤长裤，文鸳的睡裙也好好穿着，被子盖到胸口。
但文鸳的一只手搭在古尘谦的手臂上，头靠在他的枕头边，睡得正香。古尘谦则侧躺着，面朝文鸳的方向，眉头微蹙，似乎做了什么梦。
阮星梦站在门口，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她轻轻关上门，没有打扰他们。
昨晚的战斗太累了，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吧。
反正，时间还早。
而他们的大学时光，还很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