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两人倒下,一人熬夜

作者:木拉木拉 更新时间:2025/12/20 22:50:00 字数:3179

夜晚总是深沉的,下了雪就更加的冷。

手机上的时间过得很快,刷了一会儿短视频,不仅柏来明的脑子变得卡顿,就连天空都变得明暗不均匀了。

她抬起头,看了一眼远方,空气冷得冒白气,天上有漆黑的飞鸟醒得很早。

以及,太好了,她甚至还没有能够顺利的睡觉。

那两个讨厌的女人躺在地上,相互揍的厉害,一个脸上全是青紫,眼睛肿成一团,另一个手臂折断,几乎是倒着倒在墙角。

很好,这两个人倒是就这样疲惫的睡去,心中竟然真的相信她不会抛弃她们不管,任由寒冷的初雪冻死这两个从不听人说话的自恋狂。

柏来明沉重的叹了口气,她真是放心不下,尤其不想要就此背上杀人——还是两条人命——这样的责任,收起手机后,一拖一拽,总算是把这两个姑奶奶,弄出天台窄小的窗户。

她拖着两具“尸体”,沿着楼梯井向上爬去,碰到了早起晨练的同楼住客,对方惊疑不定,默默把踏入安全门的脚收了回去,还贴心用力关上了那扇沉重的门,只有青绿色的安全灯打在她和两具“尸体”的脸上,仿佛来自阴曹地府,而非深夜不睡还在天台上胡闹了好几个小时的新时代女性人类。

作为一名大学生,女大学生,柏来明穿着睡衣,在拉着窗帘的宿舍里,一个又一个往床铺下的座位“抛尸”。

关上门,两个吵闹的源头也安静下来,柏来明终于可以安宁的坐回桌子前,尝试书写自己的情绪日志。

说是情绪日志,实际上,她并没有按照医嘱,写自己今天发生了什么,前后的情绪变化,以及一些应对手段的思考,反而继续发“文艺病”似的,写些似是而非的句子。

“时间总是残忍的,它怀抱着某种正确,不断在验证。而生命,则持续与它较劲。它们相处纠缠,又相互远离。黑夜坠落在地面,当光再次出现,一切大亮,没有什么被隐瞒,也没有什么能够继续埋下去。”

——感觉还是不够好,也不知道在表达什么。

坐在座位上,两手趴在桌面,柏来明抓着笔的手,转动起那根水笔,棍子一般的笔杆在指头间来回绕动,小镜子里,可以看到她沉默而凝重的脸。

这一切有什么可烦恼的呢?

柏来明问自己,毕竟,这既不是作业,也不是需要上交的东西,心理医生虽然眉目怀抱着“这孩子一定是脑子出了问题,我必须多花点时间,防止她嫌我要钱多然后举报我没有好好工作,从而引来大麻烦”这样的想法,但并不会过分固执,她经常糊弄这些自我诊断一般的“作业”,对方也常常假装不知道,很好地维持了彼此的体面。

那位医生总是矜持的微笑,然后告诉我:“快一点,按时间计费。你现在这个年纪和身份,恐怕没有那么多钱来支付我的治疗。”

柏来明对他的治疗能力深感怀疑,因为那家伙只是看上去十分老实、专业、态度谦和,心理咨询室的橱柜中,那些摆放的身份证明——各种证书和奖牌,并不能给她一些安全感,只是让她觉得自己真够差劲,竟然比不上这个稍微说两句温柔体贴的话,就能够轻松赚钱的人。

坐在宿舍,两个舍友人事不知,淡淡的血腥味在房间汇聚起来,柏来明不太在乎,反正死不了人,等到谁醒了,她们会自己处理伤口,过两天,又是一条好汉。

面对桌面上的纸笔,柏来明苦恼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不行啊,一定要继续写,她感觉内心还有什么东西难以说出,不把它们书写出来,就难以感觉到舒适和安心,就没有办法输入休息和睡觉的概念。

时间已经被那两个人耽误了太多……

柏来明转过头,窗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到早晨的光辉逐渐光亮,像是时间已经来到了早上八九点。

柏来明今天上午没课,她甚至敢写完情绪日志就去补觉,一觉睡到下午后,再去收拾东西,走去教室上课。

她拿着笔,朝着纸上滑动,一切都是如此凝滞,就像是空气也变得粘稠。

笔很难控制,纸张又呈现出难写的特质,这两种东西加起来,再辅以柏来明的身体和意志,这样的“四方会淡”,想来,谈了一圈后无事发生,可能才是这里的常态。

柏来明想,她必须在上课前完成这份日志,然后好好休息,否则专业课的老师就会用一种“饱含期待却又迎来失望”的眼神,沉默注视她,仿佛她做了错事,把最不能弄坏的东西给弄坏了。

那老师的眼镜是黑色的硬塑料边框,每次看到他镜片上一闪而过的光,柏来明就忍不住走神,只是看着老师的嘴巴一开一合,耳朵里却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有什么玻璃罩子突然出现在她的头上,把一切的波都阻挡,只有轰鸣的安静在脑血管里奔腾。

看着空白的,只有几个黑色点点的纸,柏来明有些苦恼,她喝了一口水,几乎把整个玻璃瓶中的水的四分之三全部咽下,剩下的一点水的残液,里面有苍白的水锈碎片,姿态各异地自由漂浮。

她盯着那些水锈碎片,持续得看,仿佛时间暂停,一切都不复存在,没有什么狗屁情绪日志要写,也没有什么心理医生和专业课老师需要对付。

是的,对付,伪装人类,她已经受够了,这些规则,这些道理,这些人情往来,以及所有的,身为人类必须要做的事情,她都不想要再背负!

可惜,她也并非什么真正的外星人,而是一个想要抛弃人类身份的人类。

多无聊啊,只是人类而已。

她注视着那些起起伏伏,最终又仓皇坠落,下一次接水前就会被她直接倒掉,不知去向何在的苍白碎片,那些东西,被能量塑造,又只是这样,注定消失。

小小的镜子,圆形,有个底座,就安静地站在她的床下的桌子上,在头上小灯的照射下,能够看到一些反光,照亮了柏来明的脸。

窗外,天空已经明亮,时间来到早晨。

宿舍里,呼噜声此起彼伏,柏来明却还没有睡,硬撑着熬夜。

她想,如果我用这样的状态去见老师,那个眼镜男恐怕会沉默许久,然后脱下眼镜,揉着眉心,无奈的说:“如果你不能好好休息,你就无法有充足的精力投入学习。我想,身为学生,你应该第一时间关注自己的学习是否能够很好地维持,而不是仅在乎个人欲望的满足。”

而后,他会放我走,柏来明想。

离开教室,走下教学楼的台阶,再去食堂,刷饭卡买一个汉堡,一边啃食,一边独自一人走去心理咨询室。

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心理医生会坐在桌子后,看着电脑屏幕,见到我进去,他会抬起眼,看我一眼,然后发出气声的笑音,坐直身体,调整一下后,依靠在宽大的座椅靠背上,仿佛变的神态很轻松,用舒缓的口气说:“来了?今天,你看上去状态不错。要不要跟我聊聊,熬夜都做了什么?有什么愉快的事情发生?还是……你又崩溃了,然后才来找我?”

柏来明用力闭上眼睛,手里的笔使劲敲了敲头,试图停下这种没有意义的他人言行举止的模拟,想要把更多的注意力集中起来,专注于自己的作业,尤其是那份情绪日志。

但问题就在于……她没有什么情绪。

事到如今,柏来明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她再怎么试图成为一个普通、正常的人类,得到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对他人言行举止的模仿和分析,以及莫名其妙的演绎和复现,无法做的满意。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向后一仰,柏来明瘫在座椅上,头朝下,看向周围,葵塔趴在桌面上,脸部的疼痛让她偏过头,睡得眉头紧皱,小脸粉嫩,瘀血青青红红,看着吓人,估计出门前要花大力气,涂抹好久,才能画出那种日常使用的妆容,变回眼神阴郁的舔狗美人。

这家伙是个“恋爱脑”,但柏来明总觉得她是在玩弄感情,这种感觉很微妙,说给舍友帕恰哈尔的时候,对方用“你是不是也脑子出了问题”的眼神直直盯来。

至于帕恰哈尔,那个暴力狂,柏来明几乎不想跟她扯上任何关系。

不论是拿她挡枪使,还是被别人拿来当做阻挡她的墙,都不是什么好的体验,柏来明留下的记忆,相关之处,只有讨厌和试图逃避的感觉挥之不去。

如今,在这个宿舍,她们已经彼此适应,可以相互不多说什么,尊重她人也有个人生活自由的事实,可是,就像是昨天的二人互殴,那两个人的事情,柏来明还有很多不理解,也理解不了的隐秘。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到阳台,打开窗户,试图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她看到了窗台上不知道为什么半死不活的盆栽,一边伸手触碰,一边回忆,这东西到底是她们三个谁的东西。

下一秒,柏来明眼前一黑。

视野再度亮起来的时候,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块半透明的角色面板。

“……啊?”

柏来明愣住了,手还保持着试图去触碰那个盆栽的姿态,但眼下,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个虚无的空间,她几乎是悬浮在半空中,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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