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的“铁炉堡”城邦,喧嚣如名。
清晨雾气未散,矿山之城已苏醒。蒸汽机械发出沉闷轰鸣,空气中弥漫着煤烟、硫磺与街边煎培根的香气。
城南一家老旧旅馆里,绿隐村的行商正忙得热火朝天。
“三百二十一,三百二十二……”
昏黄油灯下,一只粗糙大手正将金币码进钱袋。国王头像在灯光下闪烁诱人光泽,撞击声清脆动听。
“行了,别数了。”
正在折叠衬衫的女人瞥了丈夫一眼:“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嘿嘿,这可是血汗钱啊,听着心里踏实!”
男人抬起头,露出一张憨厚朴实的脸。巴鲁,艾米的父亲,虽皮肤黝黑,眼中却盛满归家的喜悦。他那双因为常年握着马鞭而布满老茧的手,此刻正像抚摸婴儿肌肤般,轻柔地摩挲着那个鼓鼓囊囊的钱袋。
他收紧钱袋,用力拍了拍:“有了这些钱,回去就能翻新旧房。给艾米弄个大房间,修个花园,再打张软床,她肯定高兴坏了。”
“就知道宠闺女。”
艾米的母亲丽莎嘴上埋怨,眼神温柔。她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打开盖子,指尖轻轻抚过里面那件崭新的淡粉色洋装:“城里最时兴的款式,也不怕那野丫头穿不习惯。”
“咱们闺女天生丽质,穿啥都好看!”巴鲁一脸骄傲。他凑过去看了看那条裙子,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这料子真软,跟我这老脸简直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去去去,别把你那手往裙子上蹭,小心勾了丝。”丽莎笑着拍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用一块干净的棉布包好,放在行囊的最上层。
房门推开,一位老人走进来,手拿烟斗:“收拾好了吗?马车在楼下等着了。”
那是艾米的亲爷爷,老汉斯。他穿着一身整洁的工装,虽然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那双常年修剪花草的手此刻正稳稳地握着烟斗,烟斗里并没有点火,只是习惯性地拿在手里把玩。
“都好了,爹!”
巴鲁贴身藏好钱袋,提起两个沉重的包裹,像是提着两团棉花般轻松:“走!回家!”
楼下,五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一字排开。拉车的马匹打着响鼻,马蹄在青石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启程的兴奋。车厢上覆盖着厚厚的防水油布,下面堆满了来自城市的布匹、铁器、香料和给村里孩子们带的糖果。
“信送出去了吗?”丽莎坐上马车,整理了一下裙摆,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早送出去了!”老汉斯磕了磕烟斗,“多亏带了老二家的小白。那小家伙认家,飞得跟闪电似的,估摸着老二已经收到了。”
“那就好。”
丽莎松了口气,望向城门的方向。清晨的阳光刚刚洒在城墙上,将灰黑色的石头染成金红。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城墙,看到了那个远方的小村庄。
“真想早点见到艾米,半年不见,也不知道长高没,有没有惹祸……”丽莎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作为母亲,这半年的分离就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放心吧,有二叔看着,饿不着她。”巴鲁跳上车辕,挥动马鞭。他回头看了一眼妻子和父亲,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是只有归乡人才有的表情。
“驾——!”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有节奏的隆隆声。马车队驶出高大城门,将喧嚣甩在身后。
眼前是蜿蜒向绿色的土路。两旁麦田翻滚,金黄的麦浪在风中起伏,像是大地的呼吸。远处森林葱郁,那是家的方向,是心灵的归宿。
巴鲁深吸一口城外清新的空气,感觉肺里的煤烟味都被洗净了,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摸了摸怀里的金币,那沉甸甸的分量让他感到无比踏实。脑海中已经浮现出女儿惊喜的笑脸,还有那个即将在绿隐村拔地而起的新家。
“坐稳咯!加速了!”
马鞭扬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夕阳将马车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那片充满希望的春之森。